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青樾留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佳偶穿成之女捕头 作者:童叶 文案: 她是干练的现代刑警席润羽,一条翡翠吊坠将她带到遥远的古国齐曌; 他是柔弱的古代医者童秋水,采药不慎失足使他在冥冥中也来到了齐曌。 两个性格如此极端的男女本不该有所交集,命运之神却用她的翻云覆雨手将两人牵扯到了一起。 她以为她能够把持住自己的心只当他是弟弟来对待,却不想在日日的相处中,那份关心和维护还是变了味道。 他以为他能够管住自己日渐沉沦的心,却不想在她那般温柔的呵宠下,渐渐失了防守,对她产生了依赖。 他们都有着自己不能说的秘密,但却不足以让他们真的分离,那些与他们有缘无分的人终究会成为人生中的过客。 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后,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瞳眸,她忽然明白,她的到来只为今生能遇见他。 内容标签:女强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润羽/童秋水 ┃ 配角:凤轻曲,魏襄远,文怀远,牛大壮,崔庆,姬清远,金永敬,武思平,傅秀娥,严豆蔻 ┃ 其它:日久生情,姐弟恋==================   ☆、佳人本无罪(1)   北方的冬季差不多已经快要过去了,但三月天里还是会时不时的下点小雪,雪里还夹杂着雨水冰雹啥的。      高大密实的柏树林耸立在七皇城外的官道两边,树干上还有未化的积雪,远远看去,倒是很像卫兵在守卫疆土。      一条矫捷的身影破空而出,只是在踩到树下的一处结成冰的水洼时,身影稍显不稳,踉跄了下,也就是这一下,让他彻底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紧追着他的人虽然没有他那么步履矫健,速度却也很快,人还未至,一个黑色的石块已朝他飞去,正好打在他的脚踝上,立马让他来了个嘴啃泥。      “哼!还想往哪儿跑?你倒说说这么耍着我玩,你能得到什么乐子,嗯?”随后追来的是名女子,她比一般的女子要高出一头,修长笔直的身姿格外的英姿飒爽,只过肩膀的长发用黑丝带束于脑后,并不算柔美的脸在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衬托下别有一番帅性的美,她就是齐曌国平远县县衙里的女捕头席润羽。      她湛蓝色袍子的下摆已经被泥水溅得看不出原色,但那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神威,被她踩在脚下的男子更是苦着一张脸,他不就是给了她一个错误的线报嘛,至于让她发这么大火气。      “席捕头,你说我以前给你的那些消息,哪个是假的?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追着我从城里到了城外嘛?我又不是百晓生,什么都知道。”男子好不容易在席润羽脚下挣出个空隙,说了几句话。      席润羽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已经被她打趴在泥坑里的人,嘴角微微挑出一个弧线。      她抬起脚,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提拎起来对着自己。      “金永敬,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上的事也不少,和我耍嘴皮子,你可想好后果了?”      金永敬看着面前虽然性别是女,但那做事风格绝对比男人还男人的女捕头,在心里不仅又是后悔万分,他不就是偷了县大老爷家眷的一条肚兜,再有就是顺手拐带了县大老爷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坛老酒,哪至于的就罪大滔天,被她一再利用了。      “这个,席捕头啊,那翡翠吊坠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在哪儿,那天听小六子提过那么一嘴,我寻思着你一直都要找那玩意儿,就赶紧告诉你了。哪成想您没能找到啊,都怪我嘴快不是,您放了我这一回,我保准帮您打听清楚那翡翠吊坠在哪儿,不打听清楚下次再有消息我不收钱,还不成吗?”金永敬撇了撇嘴,倒是不敢再争辩,只将一张苦瓜脸扭曲得像是又吃了十斤黄连,语气也分外讨好地道。      这双脚不落地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受,也不知道这席捕头怎么练的,就算他身高不及她,但他终归是个男人不是,她怎么就能轻易把他给提起来。      席润羽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的确不像撒谎,才把他放下了地。      “既然你没骗我,见了我你跑什么?”席润羽似笑非笑的睨着金永敬道。      “那……那不是条件反射嘛!”金永敬整了整衣角,又呸呸了两下,把嘴里的泥吐出去后才有些脸红的回道,当贼当惯了,见到官差捕快的他下意识就是跑。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要是让我发现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县衙大牢还给你留着地儿呢。”看他那贼人胆虚的样子,想来他也的确不是成心骗她,她也就不追究了。      一想到寻找了那么久的翡翠吊坠,以为终于有了线索,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她又不由得有些愁思满腹,无心再和金永敬废话,只默然想着心事。      算算日子她已经出来有半个月了,从东找到西,依然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带她来到这个异时空的翡翠吊坠,她都有些泄气了。      “那个,席捕头,您也别发愁,要是那玩意儿真的在东浙一带丢的,应该也流不出齐曌国去。”金永敬听到席润羽的威吓,下意识的就是跑,但看到席润羽站在树下一直没动,似乎有那么点惆怅的意思,他又忍不住劝道。      席润羽听到金永敬的话,回头看去,脸上原本绷着的表情也不免放松了下来。      来到这异时空有两年多了,除了头一年那三个月她的生活还算不错外,其他时候却是一直都在外奔波,尤其是在这里当上了女捕快,并不比在现代当女刑警轻松多少,一样的流血流汗,而且在这个时空里,女子抛头露面做事情要比男人付出更多代价,别人踩压你还不够,又何时会有人对你嘘寒问暖。      “谢谢你,你走吧。”席润羽终究还是没有如以往那般疾言厉色,只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让金永敬离开。      金永敬看着傲然立于树下的女子半晌,想说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便转身走了。      席润羽站了半天,手在旁边的树干上摸了摸,她的寻找之路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向县令大人告假一个月,她不能再耽搁了,她在这里也有她的职责。      “让我来这里到底为什么?”沉默良久,她只是对着天空问出了这么一句,寂静的天空只回给她长久的沉默。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速行去。      ﹡﹡﹡   又半个月后,大地终于化冻,春天在如丝细雨中款款到来。      平远县可算是整个齐曌国最为太平的县城,它的位置正在国家的西北部。齐曌国东部靠海,有码头可以通商,人们生活的都很富足;而西北部则是平原,相比于东部倒是有些落后,但百姓自给自足,倒也算得上安居乐业。      只是这一日,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却被敲响,告状之人上堂来,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她上得堂来便是喊冤,说是她家老爷高志静被他的女弟子胥眉给杀了,请县太爷抓人。      正好这一日,席润羽刚刚回到平远县县衙,县令便将此案交由她去处理。      随同席润羽一同前往高府查探现场的是两个高瘦男子,他们也是属于席润羽手下的捕快。一个名唤崔庆,他为人精细,擅长记忆;另一个叫牛大壮,有着多年的捕快经验,而且为人踏实,还会画一手好画,脚力也不错。      三人从县衙出来,便直奔高府。      “对了,通知王仵作了没有?”刚走出县衙大门,席润羽见仵作并未在外等候,便问道。      崔庆被席润羽一问,愣了一下,才马上回道:“已经通知仵作了,头儿,您出门这么些日子。县衙里出了点事,您还不知道吧?”      席润羽正在头前走,听得崔庆话语中似乎还带了那么点犹豫,便停住了脚步,转身朝崔庆看去。      “县衙里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王仵作半个月前腿疾复发,无法再做仵作的勘验工作,就向大人请辞回乡了。现在除了头儿你看不顺眼的徐仵作,就剩下个新来的仵作,那孩子年纪不大,医术倒不错。崔庆就寻思着您又不待见徐仵作,这个新来的仵作看着也不错的样子,就跟大人说让新仵作跟咱们这一班了。临出来前,已经让人去通知了。”牛大壮赶紧接上话头,毕竟他们擅自做主没和头儿说,怎么着都有点越权的意思。      席润羽看着两人谨慎小心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她还当什么事,不就是换了个仵作么,至于让他们那么小心翼翼的。      “行啊,换就换了吧。只要他能做到他该做的事,我不管他是年轻还是年老。”席润羽很是随意的样子说着,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崔庆和牛大壮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倒是很意外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还以为她会吹毛求疵说他们不懂规矩,以前的上司不就如此。但想想这女子行事作风有多特别,立刻又释然了,他们早该知道这个女子根本不在乎这些。      想他们当捕快也有十多年了,开始被分到这个女捕头的手下时,心中还有些不服,但随着她破案,找线索,抓住凶手,他们才发现这位女捕头并不在意级别这件事,她需要的下属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她才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背景呢。      她不似别的捕头那般只说不做,还整天的摆架子,她是真的想为冤屈者鸣冤,也在用自己的力量去达成她的想法,所以,他们渐渐的从心里佩服她,更愿意跟随她。      不再有任何解释,两人迅速跟上席润羽。      从衙门出来,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位在城西独门独院的高府。      门口的小厮将三人带进了内院的客厅,厅内正坐着的就是那位去衙门告状的高夫人,高夫人见到席润羽等人,不由得声泪俱下。      席润羽皱紧了眉头,她需要的是完整的事件经过,并不是她哭诉自己有多么可怜。最厌烦的也正是这种柔弱的只会哭嚎的女人,没有过多的安慰,她便提出要查看现场。      高夫人亲自带着他们到了书房,书房在整个院子的南侧,穿过庭院中的回廊,就是书房。      书房内布置的很是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作,看得出都出自名家之手,墙角还摆着一盆别称叫佛手莲的滴水观音。      北面一整面墙被书架所遮蔽,书架上摆满各类书籍,南面一扇小窗,窗台上空空如也。      东侧是宽大的楠木书桌,上面还零散的摆放着几本书,书下还压着一副墨莲图,一旁的砚台里还有些墨汁未干。      高志静身子歪倒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脸半仰着,胸口插了一把削水果用的短刀,下半身掩在桌子下,看不到。      “今天早上我看老爷没回房,就去书房找他。谁知道刚进门我就发现老爷竟然胸口中刀死在了椅子上。昨天下午,胥眉来说是有些典故还不懂,请老爷给讲讲,老爷经常在书房里教导学生,我也就没在意。胥眉都走了,老爷却一直没回房,晚上,我困的慌就先睡了。谁知道一早上到书房,就看到老爷……一定是胥眉那小贱人害的老爷。席捕头,你可一定要为我家老爷找到凶手。他可是个好人,就说这平远县城里谁不敬重我家老爷有学问,还不贪慕权势。早年老爷还曾中过进士。可惜他看不惯朝廷里的一些事,也就没学别人削尖了脑袋往那里钻,只是回来开了个学堂,教孩子们念书。谁不知道高志静,高大善人,要不是我家老爷,这县城里的穷苦孩子又怎么会有书读,更别提那胥眉,他们家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高夫人抹了把眼泪,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席润羽边听着她说,边走到了桌案后,只是刚走到高志静所坐的椅子边,便不由得深深锁住眉头。      这位高志静高老爷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脸上的皱纹很少,皮肤保养的也不错,一打眼看去会以为只有四十出头,算得上斯文俊雅的中年人。此时他的头发很是整齐,并无凌乱,圆睁的眼中呈现出的不是惊恐,而是意外,双手斜垂在身子两侧。      他上半身穿着灰色短衫,下半身完全赤裸着。      沉吟片刻,席润羽才开口吩咐另外两人:“你们先四处看看,等仵作来了再动尸体。”      她自己则是走到南面那扇小窗前高夫人的身旁,查看这边的环境。整个现场并没有任何厮打后所形成的凌乱,可见杀高志静的人并非陌生人,应该是熟人作案,会是高夫人所说的胥眉吗?      “高夫人,这里原来放过什么东西吗?”席润羽指着窗台上一个圆环形的印记问道,看样子应该是花盆之类的器皿留下的痕迹。      “啊?啊!是……是啊,那里原来放了一盆花,老爷觉得不好看,就让下人给扔了。”高夫人看向窗台,半天才好像想起来这放了什么似的,回答道。      “是什么花?”      “是什么曼……什么罗?”高夫人皱起眉来想着,却是不太敢确定花的名字。      “是曼陀罗吗?”席润羽提醒道,听到这个花名,她又不免转回头看向书桌后的高志静,为什么他会让人把花扔掉,而高夫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哦,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那花是胥眉送的,听说是她在什么山上采的,说是看那花开的好看,就送给我们家老爷了。”      “高夫人,这个胥眉是高老爷的得意门生吗?”席润羽点了点头,又是胥眉,她没有继续再问关于花的事,转了个话题问道。      这齐曌国里虽然是女皇当政,但到底还是男尊女卑,女孩子别说读书了,就是想单独出来走走都会被人称为不守妇道,这个女孩子竟然能成为高志静的学生,且自由出入高府,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席润羽拿起桌案上摆着的一摞书册翻阅起来,竟然都是胥眉所写,看字迹娟秀工整,想来应该是个文雅秀美的女子。若不是得意门生又怎么会将这么多学生的书册放于案头之上,看那磨损的页角应该是翻看了很多次。      “老爷总说胥眉生为女儿身糟蹋了,若是男子定能为国出力。所以,就更加爱惜她。这个胥眉,还真应了她的名字,就是个狐媚子,专勾男人的。要不是老爷心慈救了她,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哪个窑子里被人骑呢。”高夫人一改先前温柔婉约的样子,说起胥眉来面目竟有些扭曲,这又让席润羽大皱其眉,就算再怎么恨之入骨,用得着骂的这么不堪吗?好歹都是女人。      “高夫人,胥眉怎么会成了高老爷的学生呢?”席润羽面容一整,沉声问道。      高夫人见席润羽脸沉了下来,赶紧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又变成了先前楚楚可怜的妇人。      “那胥眉家很穷,原本不过是我们高家的一户佃农,她有个哥哥好赌成性,不但把房子都输了,就连妹妹也输给了县里的摇花阁。那摇花阁可是县上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青楼啊,没点本事想在那里面活着出来都难。要不是我家老爷那天兴起和管事一起去查看农户家的情况,也不会遇到胥眉……”      席润羽一边翻看手上的书册,一边听着高夫人介绍胥眉的情况。      “夫人,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县衙里的仵作。”门外小厮通报着。      高夫人看了一眼席润羽,见席润羽并没有否认,便说道:“请他们进来。”      不多会儿,小厮领着人进了书房。      席润羽并没有抬头去看仵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一直喋喋不休的高夫人却倏然止住了话语。      这不由得让席润羽有些纳闷,索性抬头看去,才了然为何原本有些聒噪的空间为何瞬间静谧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自己甚为自虐,把前边的都推倒,重新再写。   原本想把所有的章节都写完再一起发,但还是觉得那会花掉更多时间,所以就先把改完的发上来了。   大概会与先前写的有点出入,只有在这里先说声抱歉了,希望大家能喜欢。   ☆、佳人本无罪(2)   进来的是两名年轻男子,走在前头的是个大约二十岁上下,穿灰色短打褂子,右肩还背了个木箱的男子,他长相还算周正,只是眼中有明显的不耐烦,时不时的还用眼角余光向身后瞥一眼,那带了几分蔑视的眼神,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可见他并不是引起屋内气氛空前安静的原因。      再往他身后看,跟着进来的男子,可以说更为年轻,也就十七八岁,一袭白衣将他高挑匀称的身段完全展露了出来。他并不似先前的男子那般大步流星的就走进来,他步伐很是沉稳却又显得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微微低垂着脸很是沉静,显露在人们面前的侧脸很让人惊艳,却分明又将那一低头的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      席润羽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个男子,他的脸从她的方向看去,很是白皙小巧,光滑的黑发用白色纱绢束在脑后,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若不是在他呼吸间还看得到他喉间的小小凸起,她都要怀疑这是个小少女假扮的男子。      “席头儿,这位就是新来的仵作,童秋水童公子。童公子,这位就是席润羽,席捕头。”转眼间,小少年和那个男子已经被牛大壮带到席润羽面前,被很是慎重地介绍起来。      “席捕头。”被称作童秋水的白衣少年在牛大壮介绍完后,才怯生生地抬起低垂的脸向席润羽打了个招呼,柔软的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怯意。      席润羽此时才算是真正看到了少年的脸,那是一张过于柔美的脸蛋,细长眉,杏核眼中闪动着涩意,看到席润羽在看他,他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      她在看到他挺直的鼻子下抿起来的菱形的粉红色嘴唇时,竟觉得他有种楚楚动人的味道,不自觉得的也被那份感觉所迷惑住。      “童公子从京城里来,县令大人怕他住不惯这里,也怕他还无法马上适应仵作这差事,所以就给童公子找了个帮手。他叫武思平,原来是落霞镇的仵作,干的不错,就被镇长推荐到了县令辖下,这段时间就由他辅助童仵作工作。”牛大壮说的正是先进来的那个男子。      席润羽定了定神,看向另一个男子,听到这里她已经能明白为何武思平会有刚才的表现,无非就是心里不平衡罢了。      “席头儿,你就放心吧,我仵作的经验很丰富,保证完成这次勘验工作。”武思平一改先前的不耐烦及轻蔑,反而以笑脸相迎,且还带了几分自傲,仿佛他才是这里正牌的仵作似的。      席润羽右眉微微上挑,眼底有深深的不以为然,只是脸上并未带出。      “童仵作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开始勘验尸体吧。”席润羽并没有就武思平的话做任何表示,放下手上的书册,向高志静那方而去。      听到席润羽的话,分明就是肯定了童秋水的仵作身份,童秋水抬起的脸上有些吃惊,却也只是一瞬间,他马上也跟着往那边走;武思平则是如吃了苍蝇般表情尴尬的站在原地。      童秋水走到楠木书桌旁开始外部的大概检验,武思平也走了过来,将木箱放在书桌上,而他自己却是没有半分要协助的意思,环着手站在一旁,颇有些等待看好戏的意思。      大概童秋水已经习惯了这个帮手并不打算帮忙的意思,他自己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证物袋,纸笔,砚台,磨好了墨汁,便将自己观察到的写在了纸上,又将找到的有用的证物放到袋子里。      席润羽看到武思平对童秋水的态度后,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却也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嗯,能麻烦你们把他抬到那边有阳光的地方去吗?”童秋水做完收集证物的工作后,又转过身来看向牛大壮和崔庆,脸上带了几分征询和恳求的意思。      “好!”      “好!”      两人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崔庆在经过武思平时,还撞了他一下,这更让武思平咬紧牙根,眼睛还狠狠地盯着童秋水。      想他一个已经是成手的仵作,凭什么给一个嫩伢子当助手,想想心里都不服气,偏偏这帮人还都向着那嫩伢子,他不就是有一张小白脸么。      武思平忿忿不平的心理自然没人去理会,牛大壮和崔庆把带来的草席子铺在地上,又将尸体摆放在草席子上,便退到了一旁。      高夫人看到童秋水出现时,不由得被他的宁静气质所吸引,看到他的正脸时,就对他绝无仅有的俏丽脸庞失去了免疫力,他身上那种楚楚动人的气韵让她一个女人都有种想要将他拥入怀中怜惜的冲动。      等看到两名捕快将高志静的尸身摆在草席子上时,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哭嚎起来。      “老爷,你死的好冤啊!”      童秋水正要蹲下身去将尸体仅余的衣服脱掉,高夫人的大嗓门正好响起,吓了他一跳,身子的重心也偏移了,他惊恐的发现他就要栽到尸体上去了。      “小心!”不过,他害怕的事还是没发生,他歪倒的身子被人扶住,暖暖的气息正好从他的耳边刷过,让他不由得面红耳热。      “谢……谢谢!”他低低的道了声谢,却是不敢看她。      席润羽扶住他的身子,只感觉他一定吃得很少,身子那么轻,而且他的声音清亮中带了些温软,怎么看都不像个成年人。      “你是要把他的衣服都脱掉?”扶正了童秋水,她就松了手,看他的意思应该是要除去尸体的衣服。      童秋水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他先是打开木箱,从里面掏出一副皮革制的手套戴好,将一应物品都摆放好,又取出一个装着黄色液体的小瓶,他从瓶子里滴出几滴涂抹在高志静的鼻孔处。      他又看了一眼高志静胸口的短刀,似乎是下了决心,伸出双手就要去拔那把刀,只是他有些颤抖的双手,一再的显示出他对那刀有多么的恐惧。      “我来吧!”席润羽看他如此,倒有些不忍,毕竟这个小少年也是第一次出现场,所以她拦下了他伸出去的手,用麻布裹住手,她利落的拔出了那把短刀。      为了节省更多的时间,她索性好人做到底,将高志静身上仅余的衣服,鞋袜都脱了下来。      做完这些,她不由得感叹,所谓怜香惜玉大概就是她现在正在做的,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人家的香和玉都是女人,她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大概真的是色令智昏了。      童秋水开始检查尸体,席润羽也将全副心思放在验尸上,但还是会不自主的将视线投放在童秋水身上。      工作中的童秋水,显得更加沉静,他正认真的检查着尸体的每一处细节,不让自己漏掉任何细微之处。      高夫人已经将音量由哭号转为嘤嘤低泣,屋内一时间再无其他声音。      童秋水每检查完一处都要停下来,在纸上记录检验情况,而武思平却是阴沉着脸站在一旁看,似乎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也因为如此,检验进行的有些缓慢。      “武协作,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童仵作的助手,记录工作该由你来吧?你要是觉得这项工作委屈了你,那么回去后我会把你的想法回报给县令大人。”席润羽皱紧了眉,眼中原本平和的光也变得凌厉了许多,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没有团队精神的人,所以出口的话直白而毫不留情。      被席润羽如此一说,武思平原本阴沉的脸更阴沉了许多,但他却没敢与席润羽争辩,只是拿过桌上的纸笔,走到童秋水身旁站定,准备记录。      童秋水因武思平走到身旁,先是僵了僵身子,但马上又镇定了下来,继续勘验尸体。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他已经检验到了尸体的下体,刚蹲下,他就脸色泛红,半天都没有动作。      “哧!”武思平颇为不屑的发出一道哧声,似是在嘲笑。      “有什么问题吗?”席润羽走到童秋水身旁问道,男性的尸体她是看多了,早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更不会因为看到什么都不穿的男人而脸红,但这位少年仵作竟然脸色泛红,半天都没有动作,还真是稀奇了。      童秋水摇了摇头,席润羽的靠近,让他不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脸色更加潮红,一想到武思平的不屑,他努力平定了下心跳,专心的检验起尸体的下体。      “下体萎软,周围有白色黏液。”童秋水以着温软的声音说到这些时脸上还出现了些羞涩,席润羽才有些恍然大悟,他应该是因为看到尸体有纵欲过后的痕迹而感到害羞,所以才会脸红。      她不由得又深深地看着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呢?古代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大约都已经去青楼妓馆见识过女人了,男女之事更是不在话下。别说男人下体,就是女人的只怕也不会有半分羞色。      他见到尸体纵欲后的痕迹也会脸红,可见这还是个清纯的孩子,别说他还真是个宝贝。      不想影响了童秋水的检验工作,席润羽站起来,走到一旁等待验尸的结果。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检验终于结束了。      童秋水站起来时,身子还有些晃,大概是因为蹲着的时间过长。      “结果如何?致命处是刀伤吗?”席润羽斜倚在书架前问道。      “刀身不够长,而且刺入的方向也不够准确,并没中要害。短刀并不是致命处,我需要更进一步检验尸体。”童秋水依然不敢直视席润羽,只是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记录本说道。      “你是说需要剖开尸体?检查内脏?”席润羽立即想到他的意思是要解剖尸体,不过,要这么做的话只怕那位高夫人未必同意呢。      “嗯!”童秋水依然低着头应了一声。      “高夫人,你意下如何?”席润羽转过脸来,想要询问高夫人的意思,却发现这位高夫人虽然一直都在低声哭泣,但那眼神却是一直放在童秋水身上,听到她的问话,她还消化了一会儿,才做出反应。      “什么?要剖开尸体?那不行!老爷死的本就冤枉,我怎么能让他死无全尸,我不答应。”高夫人双眼大睁,瞪着席润羽,厉声拒绝道。      童秋水被高夫人的大嗓门又吓了一次,身子也颤了下。      席润羽看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这个小少年还真是不禁吓呀,不过,这位高夫人还真是,原本以为是个娇弱妇人,没想到也有这么洪亮的吼声,只怕童秋水喊起来都没她厉害。      “高夫人,你不是很想将杀害高老爷的凶手绳之以法吗?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是没法抓人的。”种种迹象显示,这位高老爷的死因并不简单,况且在人死前,似乎还发生过性行为,这些高夫人并没有说过,那么就说明和高老爷发生关系的并不是高夫人。那么凶手到底是胥眉还是另有其人,就需要进一步的检验了。      “反正,我不许你们将老爷剖开,你们要是敢硬来,我就去县衙告你们。凶手分明就是胥眉,你们应该把她抓起来。”高夫人此时已经一改先前的柔弱,反而一副要和谁拼命的样子。      席润羽挑了下嘴角,“现在凶手是谁还不能确定。您不许我们剖尸检验,那我们也只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走!”她站直身子,万分歉意的对高夫人道,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离开,便朝外走。      高夫人没想到席润羽会因为她不答应剖尸,而撒手不管,一时间她倒是有些矛盾,也就那么站在原地没动。      童秋水听到席润羽说走,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木箱和纸笔,背起来也跟着往外走,牛大壮和崔庆早在席润羽动作时就已经跟着走了。      剩下的武思平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舒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头儿,你还有别的打算?”崔庆为人精细,看席润羽轻易地就离开,定然是有了别的打算,所以等出了高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现在去胥眉家看看。”席润羽微微笑道。      “头儿,你让我把这花带出来做什么?我已经查了,没发现花有问题。”牛大壮跟在后面问道,手里拎着的正是高家书房的那盆滴水观音。      席润羽边走边吩咐牛大壮道:“带回去找个花匠,问问他这花有没有毒,毒性如何,怎么才会让人中毒。总之,就是把这花所有的特性都问出来。”      “崔庆,等会儿你再去高府一趟,找些下人问问高志静为什么要把曼陀罗扔掉,最近高府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没有。另外再查查高夫人,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崔庆领命而去,牛大壮也拎着花回了县衙。      席润羽独自朝城西胥眉家所在而去,刚走过一条胡同,她便停了下来。      “勘验尸体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去梳洗一下,休息休息,下午再讨论案子也不迟。”她转过身来,看见身后跟着的人,略显惊讶,她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没想到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这个故事,要是喜欢,请告诉我!O(∩_∩)O~   ☆、佳人本无罪(3)   走进胡同里基本上行人已经少了许多,两个人就那么相对而立,若是有人看到或许会以为两人特意找了这么个偏僻地方了结私人恩怨吧。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我想跟着你去看看。”童秋水攥紧了肩上背着的小木箱,咬了咬嘴唇才昂起脖颈对她说道,他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跟着她的,决不能让她把自己打发回去。      席润羽在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她明明就只是个小捕头,每天办案查案还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带着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到处走,更何况这个男孩子分明怕生胆小的很,他跟着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碍手碍脚。      “那个胥眉或许就是杀人凶手,你跟着我可是很危险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知险而退,她办案从不事先设定立场,这么说就是忍不住想吓唬他一下,人嘛总是有那么点劣根性,看见柔弱的小动物总是忍不住逗弄一下,此时,席润羽就是这么个想法。      童秋水一直盯着席润羽看,也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点促狭的光芒,他又挺了挺胸膛,眼中闪过怯生生地害怕,却还是坚定了要跟的主意。      “我不怕,我可以保护自己。”他将小木箱拉到身前,做出一副来了坏人就拿小木箱砸人的架势,来到这里已经是格格不入,若是依然固守以前的那些规条,只怕他一辈子也别想融入这个社会里来,所以,他在感觉到她是个不错的人后,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她,一方面试炼胆量,一方面也是为了真的可以学到些东西。      席润羽看到他如此,眼中流露出一点笑意,但又觉得头有点疼,她怎么就不知道明明是胆小的男孩子,哪里来的这大决心呢?      “行啦,你要跟就跟吧,但我要先和你说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得听我的。”她最不会应付的就是这般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固执的很的人,她自己都不意外自己最后会让步,不过,一些事还是事先讲好,省的到时候真遇上什么危险,他再添什么乱子,她倒是不怕坏人跑了,就怕伤到他这无辜的人。      “好!”童秋水见她终于点头,高兴地一个劲的点头。席润羽也不去理他,他要跟着她,就得跟上她的步伐,断然没有她去迁就他的道理。      看他答应了,她也不再多说,转身朝胡同的另一头走,步伐虽然并不是太快,但没什么功夫底子的人跟着还是会很吃力,童秋水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的身后,倒有点像是她的跟班了。      穿过崎岖的胡同,又走过一条条蜿蜒的小巷,两个人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到了胥眉的家。      胥眉的家并不大,只是三间茅草房,按照席润羽原来的分析,胥眉与高志静的关系绝对不单是师生那般简单,而且看高夫人的意思,高志静应该对胥眉家很是关照,现在胥眉家就算不是红砖瓦房,至少住所应该也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等真的看到了,她倒是意外得很,现实与她预想的有了很大的差距,那么一些事是否就该重新估量了呢?      站在院外,席润羽蹙紧了眉头仔细打量着这所谓的房舍。      “好整齐!”低低地还带了点气喘的叹息声从席润羽身边传来,席润羽侧过头看向好不容易跟上来的童秋水,他却是盯着院内那一排栅栏感叹着。      “若是连杖子都码不整齐,只怕这胥家真该喝西北风去了。”席润羽好笑的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看来这位童小哥还真是来自大富之家了,连这都会觉得新奇。      童秋水听她的话意分明有些嘲讽,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支吾着指了指被杖子围住的那一片片炕席说道:“我说的是……是那,那些席子。”      席润羽沿着他手指的方向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在杖子里不远的地方用油布铺了,上面摞放着足有十几领的炕席,炕席码放的十分整齐,就像是书籍一样工整有序。      书籍?      席润羽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这席子的摆放方法竟然与高志静案头上的书籍摆放方法惊人的相似,这又说明什么?一般书房都是佣仆打扫收拾的吧,为何高志静书房案头的书籍会与这炕席的码放方法相似,是否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小童,你还真是有眼光。”席润羽拍了童秋水一下,笑着走了进去。      童秋水被席润羽这么一拍,身子立时僵住了,他还从来没和哪个女子有这样肢体上的接触过,即便他知道她会拍他的肩膀并非恶意,却也让他不自在极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跟着进来。”已经推开竹门走进去的席润羽在前方叫道。      “哦!来了。”童秋水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赶紧就跟着进去了,原先他遵守的一些规范看来并不适用于这个时空,他在心里匆匆的想到。      胥眉的家简单的说就是以土坯及茅草组合搭建而成,大约是年代久远了,房子的东头有些地方已经塌了一个角。      茅土房的门也是用很便宜的木头拼凑而成,门的下方有个洞,洞用麻杆儿编成了个盖子固定在了门上,这样好歹不会在冬天的时候漏风。      席润羽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板,她还真怕力气用的大了,会把门板敲下来。      “谁呀?”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大会儿就有人往门口走来。      “我是平远县县衙的捕头席润羽。”席润羽站在门外高声回应道。      门吱呀的一声打开来,门内站的是位穿着灰色布衣,袖子上还摞了好几块补丁的老妇人,她的背佝偻着,头发也已经花白,而那双苍老的眼睛有些许赤红,看着席润羽他们的更多的是老年人那种带了些病态的混浊目光。      “大娘,请问这是胥眉的家么?”席润羽很有礼的向老人微笑询问道,普通百姓大约是最不愿意与官差捕快之流打交道了,毕竟一般的官差捕快平时对百姓不是搜刮财物,就是胡乱抓人,恐怕没人对他们有好感,这一点席润羽深深知道,却是没有能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严谨自身,另外就是对自己的下属严加管束。      老妇人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面前的席润羽,又看了一眼童秋水,在看到童秋水时,就算是老人家也有瞬间的怔忪,只怕她一辈子也不曾看到过如此俊俏的男子。      “官……官大娘!”老妇人从未见过女子当差,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席润羽,只依照过去见到官差的叫法,改了个字,就颤巍巍地冲她回道,那声音里带着不自觉地谨慎及恐慌。      席润羽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差点没当场翻脸,她是有多老,要被这么大年纪的老妇人称为大娘,还官大娘?她的嘴唇抽搐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大娘,您不必叫我官大娘,直接叫我席捕头就成。这里可是胥眉的家?”她还没那么大的官威,非要人家称自己一声什么官不官的,再说那官大娘几个字还真是够难听的。      她的心思百转,面前的老妇人不懂,而一旁的童秋水在听到老妇人叫席润羽官大娘的时候,嘴唇也微微挑起,只是还是忍着没有笑出来,真不知道这里的人为啥都要叫官差什么什么官爷之类的。      “哦……哦……席捕头,这里就是胥眉的家,眉子她没犯法,倒是刚子他,他最近也懂事多了。我们都是老实人啊!”老妇人不敢违抗席润羽,赶紧改口,小心翼翼地回着席润羽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么多吧。   ☆、佳人本无罪(4)   席润羽长于察言观色,老妇人脸色涨红,视线也多有躲闪,很明显这老妇人有些话并不属实,或许是因为对官差的忌惮,也或许是其他什么,总之,她知道若是直接说是因为高志静的案子找胥眉,很有可能一无所获。      “大娘,您别急,先听我说,我们来这儿不为公事,就是想请胥眉姑娘帮个忙。早听说胥眉姑娘不但是大文豪高志静老先生的高徒,还是花草类的行家。最近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和花草有关,县衙里又缺懂花草的人,所以想劳烦胥眉姑娘去县衙帮我们看看。”席润羽表情十分诚恳地说道,却并未将此番前来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她原本只是想查问胥眉,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童秋水站在她身边静静的听着她与老妇人对话,在听到她说只是来请胥眉帮忙时,不由得侧过脸去看她,当他没看到席润羽因为说谎而有任何不适,倒是表现的神色如常时,他的神色复杂,清澈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些情绪,是反感,还夹杂着失望。他抿了抿唇,珠贝般洁白整齐的牙轻轻咬了下下唇,便扭回头来,眼睛看着门侧的一只破了口的瓷坛子,再不看席润羽和老妇人。      老妇人听席润羽这么说,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稍褪去,一抹骄傲之色浮现在她皱纹满布的脸上,刹时说话的语气也硬气了许多:“席捕头啊,你找我家眉子帮你们破案呐?”      席润羽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不瞒你说呀,席捕头,我家眉子可是很厉害呢,以前她还帮她老师写过一个什么花草论的,据说还曾经得到过什么很高赏赐的,你找眉子帮忙可找对了。哎呀,看我这老婆子,人老了,记性也不好,快快,两位快进来坐坐,慢慢等她。”或许是因为席润羽一直温和的态度和笑脸,也或许是因为说到了最让她感到骄傲的女儿,她原本紧张防备的神情缓和下来,话也多了起来,挡在门口的身子也往旁边闪了闪,打开门让席润羽和童秋水进屋。      席润羽侧头看向童秋水,打算叫他一起进去,却发现他正盯着门口的一只破坛子看的出神。      “小童,大娘请我们进屋呢,看什么那么出神?”席润羽不由得好笑的轻拍了下童秋水,心想着这孩子还真是在蜜罐里长大,什么都没看过,这次是让他开了眼了。      童秋水没防备的被席润羽拍了下,心思正在围绕着席润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打转呢,不想被这么一吓,身子抖了下,转回头看向席润羽的眼神就带了点幽怨和不满。      席润羽看到童秋水这样的眼神,也愣了一下,但却全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自己吓了他一跳,心里正琢磨着这孩子咋这么不禁吓呢,而那老妇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她也不好再多问,只说了句“进屋再说”就率先进了门。      童秋水站在原地瞪着席润羽的背影半天没动,眼睛转到老妇人那满是皱纹的慈祥脸孔时,他原本怨念的神情立刻变成了微笑,点了下头,也跟着席润羽进去了。      老妇人哪里见过这么美的男孩子呀,而且还带着笑容的,一时间被那笑震慑住,倒忘了跟着走了。      “大娘,是这个屋吗?”等席润羽站在连着灶间的一扇门前扬声问时,老妇人才回过神,连忙答应着,走了过去。      推开有些年月的破木门,屋内的摆设一目了然,说是摆设有些夸张,屋内一铺寻常的火炕,炕上铺着一尾草席,炕头还有几条露出棉花的破被;屋角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破茶碗,连个茶壶都没有。贴近桌子旁放着一只三条腿的木柜,大约这东西就是屋里最贵的摆设了。东西虽然都很破旧简陋,却是十分整齐,看到这样的情形,席润羽心里也不免感叹,就算是盛世,也还是有这样穷困的人家。      “席捕头,你们快坐!快坐!眉子他们都出去干活了,就我一个孤老婆子在家,我这腿前几年为了上山采参摔断过,后来治好了,也再不能干什么重活了。眉子,就让我在家看家,唉!这破门陋屋的,谁还会来偷,不过是孩子担心我累着罢了。我们这个家要不是有眉子撑着,早就散啦。”老妇人说着抹了把眼睛,然后从门后拎出一个破茶壶,拿起两只破茶碗,倒满了水,递到席润羽和童秋水面前:“来,喝点水!”      席润羽和童秋水赶紧接了过来,到这时候,他们才看到老妇人的左腿的确不那么灵活,走路基本都是靠右腿,左腿几乎是被拖着走。      席润羽倒没表现出什么来,反倒是童秋水眉头紧锁着,眼中有水光闪动。      “席捕头,你别嫌我老婆子说的多,这年岁大了,就是嘴碎。你们在这儿坐一会儿,一会儿眉子他们就回来了。”老妇人说着,人又走了出去,眼看着是到中午了,出门干活的人该回来了,她应该是出去做饭了。      席润羽坐在炕沿上,手中拿着茶碗却并不喝,童秋水也端着茶碗,看着茶碗中漂浮的黑色颗粒状物体也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嘴去。      “刚才,抱歉,吓到你了。”席润羽和童秋水都坐在炕沿上,屋内除了呼吸,再无其他声响,席润羽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不得不找话说的先开了口。      童秋水也正觉得别扭呢,没想到席润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只是听明白她的话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吓到的事。      席润羽说完,半天也没等到童秋水的回答,以为他还在生气,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继续沉默,她在心里感叹: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他也不好猜着呢,她都主动示好了,可惜人家依然没打算理自己,她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味,明明是这家伙要跟着来的,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还不理她了。      心思正百转千回呢,就听耳边清越的男声响起,那语气多少还带了点火药味:“你为什么骗那个大娘?”声音有些颤,想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跟个尚算陌生的人这么说过话。      席润羽不由得纳闷,这小孩儿到底从前生活在哪儿啊,要不是家长保护的太好,就是天生胆小吧,就连质问都不敢看她,还看着茶碗,像什么话。好在席润羽也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听到童秋水终于说话了,她也才放松下心情。      “骗?这也不算骗,胥眉是不是真正的凶手还没有确实证据,顶多算是嫌疑人,如果排除她的作案可能,或许我们真的得请她去县衙帮我们的忙。我要不那么说,我们根本见不到胥眉,更别提如何查明案情了。”席润羽一听他这么问,已经明白了为啥他刚才对她露出那种幽怨和不满的目光了,感情不是因为自己吓了他,他是在觉得自己说假话不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单纯的男孩子。她朝门外看了一眼,看那老妇人正在忙着生火做饭,没有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对他说。      童秋水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席润羽说的那些什么嫌疑人啊,作案什么的是个什么意思,但也有些明白席润羽会那么说是为了查案,不是真的想要骗人。他略微迟疑了下,看席润羽神色无比郑重诚恳,没有骗他的意思,他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看他点了头,席润羽才放下了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这个小仵作误会她,否则,要是搁别人敢这么对她,她才懒得解释,她是官差,搁现在就是警察,让人民群众配合办案,那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哪来那么多说道。      俩人正在屋里边说话,边等着胥眉回来,就听外面传来说话声,男声女声都有。      “眉子啊,有位席捕头在屋里……”还不等老妇人说完,一个粗鲁的男声打断道:“什么捕头不捕头的,我们又没犯法,他们凭什么跑我们家来,我非把他们赶出去不可。”      听说话声,人已经朝屋里走来,只是人半天没出现在屋内。      席润羽听这意思,知道是胥眉他们回来了,也不在屋里坐着了,起身朝外走,童秋水也赶紧放下茶碗,跟着出来了。      灶间原本就不大,一时间挤进来四五个人,就更显的狭小,席润羽刚出来,就看到离屋门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那女的正拉住男的不让走。男的横眉立目,粗粗壮壮,倒有几分恶人相;女的长的娇小玲珑,眉目俊秀,还真有几分席润羽那个时代,玉女明星的范儿。在进入灶间的门口,站着老妇人和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大约该是胥家的一家之主。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家又没犯法!”见席润羽出来,胥成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开嗓子就是吼,他才不管什么官差不官差的,他妹子的靠山可不小,谁敢对他家咋地。      席润羽看到粗声大气的胥成刚,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心知这个人大约就是那位高夫人说的好赌成性的胥家大儿子,看样子果然是个莽夫。      “哥,你别莽撞成吗?人家捕头也没说什么。”胥眉赶紧拉住还要往席润羽跟前来的胥成刚,她这大哥性子是火爆了些,但人却不坏,只是交了些坏朋友误入歧途,还犯不着用到官差来抓吧,但民不与官斗啊,终究是不能得罪官差的。      “是胥眉姑娘?”席润羽挑眉看向胥眉,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胥眉,无论从她的言行还是气质来看,她都与这简陋的房舍格格不入,而且她的长相与这胥家的三人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是,您是席捕头?不知道席捕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胥眉淡淡一笑,放开胥成刚,侧移了两步挡在胥成刚身前,不让胥成刚有轻举妄动的机会。      席润羽笑了,这么从容不迫的应答还真不像个村姑该有的,也正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让高夫人那么痛恨,更认准了她是凶手吧。      “席捕头说县衙有案子,要请眉子帮忙。”老妇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赶紧在一旁说道。      “帮忙?找我妹子帮忙,有银子拿吗?要是没银子,我们可不去。”胥成刚站在胥眉身后,他的身材高大,胥眉站在他前面,并没有挡住他多少,而胥眉的身高并不高,刚好到他下巴,他皱着粗黑的浓眉大咧咧的问道。      童秋水站在席润羽身后,虽然看不清楚前方发生什么事,但先是听那人粗声大气的吼叫,后又听到那人恶声恶气而且还带了几分财迷味道的话,心中就产生了几分厌恶。      席润羽只是带着淡淡地微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帮助县衙查案是百姓的本分,县衙没有银两发放。”      “不知道县衙想让我帮忙查什么?”胥眉神色淡定从容,问话也不卑不亢,丝毫不见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村姑该有的胆怯懦弱。      席润羽在心中暗暗佩服,如果说这胥眉是真的凶手,那么他们想要找到她作案的线索,恐怕很难。      “是有关于曼陀罗和滴水观音的特性,我们想请胥姑娘到府衙帮我们看看我们带回去的证物,它们正好是曼陀罗和滴水观音。”这两种花正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东西,席润羽知道曼陀罗和滴水观音是会使人产生幻觉的植物,但若是放在一起又会怎样呢?她一方面是真的很想弄清楚这件事,一方面是想看看胥眉在听到这两种植物时会是什么反应。      胥眉听到席润羽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更加幽深,紧接着就提出一个问题:“席捕头如何得知民女懂得这些植物的特性的呢?”      席润羽觉得这小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请教过高志静高老爷,是他告诉我们的。”在她说出高志静的名字时,她身后的衣服被拽了两下,她并没有理会童秋水在她身后的小动作,只是一径的看着胥眉。      胥眉的眼神闪了下,然后才释然的笑道:“原来是老师说的,那好吧,我和你们去县衙。”      席润羽做了个请的动作,胥眉点了点头往外走,而胥成刚却不依,快走几步挡在门口,话说的倒是有几分无赖:“不准走!官府让人办事就办事啊,不给银子,我妹子不去。”      胥眉见胥成刚这样,眉宇轻蹙,上前想要拉他,但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哪里是男人的对手,拉了半天也没拉动。      席润羽和童秋水对看了一眼,席润羽摇了摇头走过去,就用了一只手,轻松将胥成刚提溜到一边去了。      胥眉见席润羽竟然有如此神力,愣了下,然后也不多做迟疑朝外走了,席润羽朝门口的老夫妇点了下头,和童秋水也一起走了。      胥成刚还要追出去,被门口的老汉拦住了:“刚子,别再犯浑了!”老汉的怒声呵斥,让想要继续纠缠的胥成刚顿住了脚步,他只能恨恨地看着已经走出门的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哪些朋友在等待这篇文,请给予我力量吧,留个言呗!O(∩_∩)O~   ☆、佳人本无罪(5)   走出胥家小院,胥眉的脚步缓了下来,看到童秋水时,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索味道。      “席捕头,这位公子也是你们县衙的捕快?”若是的话,她还真的很愿意去县衙,难得看到如此美丽却又不具威胁性的男子。      童秋水一直走在席润羽右边,他是能不靠近陌生人,就不靠近陌生人。而胥眉是走在席润羽的左边,难得她的眼神那么好使,竟然看得到童秋水的全貌。      席润羽往身旁的少年看了一眼,笑着说:“他不是捕快,他是刚来我们县衙的仵作。”      “我猜他应该也不是捕快,没有捕快长的这么……美!”胥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然后她探索的视线收了回来,很是正经地说道。      听胥眉说自己美,童秋水并没有被侮辱而反唇相讥,他不过更往席润羽身边靠了靠,也不搭理胥眉。      席润羽看他如此,只是弯唇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席捕头不觉得一个女子当捕快有些太……”胥眉眼光闪了下,继续问道。她就觉得这么好看的男子不该混迹于捕快行列,不过,令她意外的还是这位女捕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走上与普通女子不同的道路,这让她有些好奇。      席润羽嘴唇向两侧勾了勾,大约很多人对她当捕快不以为然,在很多人的眼里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而且还和那么多男人在一起办案,多少有些失体面,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当差不过是个职业,并不和自己做人的原则相冲突,再说,她在这里无家无根,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古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胥眉姑娘也是女子,为何还要拜在高老爷门下呢?”席润羽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以问句相答。      胥眉被席润羽的话问的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席润羽,看到她微挑着嘴角看着她,她眼中波光流转,有一抹了然暗藏于眼底,下一刻也笑了起来。      “原来,我们都是不愿被命运摆布的人。”她的话语中似藏着无奈,又有些同路人的惺惺相惜,然后不等席润羽再说话,又抬步往前走去。      “我不喜欢她!”席润羽对于胥眉话语中的意思并不感兴趣,刚要往前走,又听到身边的童秋水轻声说了句话。      她诧异地看向他,这个小少年竟然能够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好恶,还真是不简单啊,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么直接,更说明了他的单纯无伪。      “她有哪里不好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童秋水只是下意识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吓了一跳,他从来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以前和师父在一起也没怎么见过外人,能说上话的也就剩下师父和他的爱犬阿黄了,现在,他不敢和别人多说话,就怕被别人发现他与别人不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席润羽身边他就觉得自在许多,也敢说话了。      等自己顺口问出话来,才觉得问的有些多余,席润羽摇了摇头,心想着怎么就问出傻问题了,这么个小小少年,或许对男女的观感还没有成形,罢了,怕童秋水为难,她摆了摆手,然后往胥眉去的方向走去。      童秋水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看她走了,他也没有再多想,抓着自己的小木箱也赶紧跟上。      三人一前一后的拐出了小巷,走在通往县衙的大街上时,发现以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很是安静,熙攘的人群也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且还都是靠着墙边走的。      “让开!让开!不知道有贵人要从此处经过,想找死啊!”不远处,几名官差模样的男子正在驱赶着行路的百姓,有些没有按照官差要求走的百姓还会挨上几鞭子。      席润羽皱起眉头来,这就是现在的官差,对百姓横行霸道,将飞扬跋扈发挥得淋漓尽致。      “席捕头,看来今天不宜出门呢!”胥眉清淡的声音传来,席润羽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却只是盯着街道的尽头,脸上一片平静,眼中却不难看出那讥诮来。      席润羽转回头并未搭话,她不是当权者,所以即便心中也有对这世道的不满,但却没有能力改变,与其大发牢骚,不如真心为百姓做点事。      说话间,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一队人马,头前四匹高大健壮的马上坐着四名身穿黑色衣衫,腰间扎金色腰带的男子,从他们稳健的坐姿及身上散发出的冷肃气质来看,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凭着席润羽专业的眼光判断,这四人很可能出身于军队。      在四人之后,一辆由四匹白色大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并不如何奢华,反而给人一种毫不起眼的感觉,但从那坠落下来的线穗儿倒是能看出马车主人的不凡来,因为那线穗儿分明是用上好的轧黄金线做成的,若是不识货的人断然不能认出这种线来。      马车左右各有两名黑衣男子骑着马护卫着,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在马车后面还有六名黑衣男子骑着马紧紧跟随,那姿态与气势与头前四人相似。      席润羽心中暗暗猜测着就凭这样的排场,车内人的身份只怕不会寻常,也绝非普通意义上的贵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更了两个文,所以这一章字数少了点,下次努力多更。   ☆、佳人本无罪(6)   官差的叫嚣声还在继续,席润羽三人拐出来所处的位置正好是贯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的偏东侧,若是继续往前走,只怕也会与那些官差相冲突。他们只好停在一处商铺门前等待着马车过去,街道恢复正常后再走。拥着马车的队伍渐渐靠近,席润羽习惯性的将童秋水和胥眉挡在了身后。      马车行驶的方向与他们要去的县衙方向相反,那条街道并不是单纯的商街,还混和着普通民居,这个时候,也多有民妇带着孩子出来买菜。      马车前行,车速虽不快速,但也并不是如何缓慢。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追着一只不大的小黑狗跑出了巷子,正是往马车的方向跑来。或许是小狗终于跑累了,让小主人捉住,一人一狗正哈哈汪汪玩耍的好不热闹。      按说那些高骏大马该是受过训练不会被这突兀出现的一人一狗惊到,但就是这么巧,那头前的高壮大马在看到小黑狗时就是被惊了,马蹄不停地踩跺着,那马蹄高高扬起,几乎能将人踩踏而死,连马上的骑士也无法将马叫停下。      眼看着那狂奔乱跳的马就要踩踏在男孩及黑狗身上,“在这里等着别动!”席润羽看到男孩与小狗时,马车已经近在咫尺,她来不及解释,只丢下一句话嘱咐童秋水及胥眉,人已经飞身往那小男孩的方向奔去。      胥眉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席润羽,目光深沉;而童秋水在看到席润羽要去的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时,脸色也刷白,眼睛紧紧地盯着席润羽,手指下意识的抠紧小木箱的边缘,身边站着胥眉,他竟连一向不与生人靠近的习惯都忘了。      席润羽使尽力气,只希望能够来得及救下小男孩,却还是差了一步,马蹄已经高高的扬在了男孩头顶。      “快躲开!”席润羽只来得及扬高声音大喊,希望那小男孩能躲开,但也仅仅是希望,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敏捷的行动力,更何况被吓住了,就更不可能有正常反应。      等小男孩被声音吸引抬头看时,已经被吓的只剩下愣愣呆坐在原地的份了。      在众人都以为那男孩即将命丧马蹄下时,一道银白色的旋风从席润羽身旁刮过,再细看时,那男孩与小狗已经安然无恙的被人抱在怀里站在另一侧。而受惊的马匹也已经被那护卫制服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妇人发髻凌乱的跑了过来,见到自家孩子安然无恙,一时间也感到后怕,从救命恩人手中接过孩子后,忙不迭的向恩人道谢。      那救人者是个长相俊美,气质稍显冷峻,穿白色素面布袍,腰间却扎了一条银质腰带的年轻男子,那妇人向他道谢,他却只说了句:“看好孩子!”然后便朝已经停下来的马队前走去。      这男子虽然长相俊美,却缺少温柔的气质,话也说的冷冰冰的,那冷然的气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无法轻易接近,好在这人眉目间有着凛然正气并不似恶人。      席润羽早已停下了奔跑,站在街道的这一头将发生的事都收入眼内,她脸上表情虽然平静,但眼中却带了几分笑意,这人还真是够酷啊。      她敛了衣袖,一抹银光在这时也隐没于她衣袖之中,正准备走,却听得那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你们差点踩踏了人,连个交代都不给?”      席润羽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停下了要走的动作,站在原地,倒是有了看戏的心情。      听到男子冰冷的质问声,马车内传出低沉的男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我们的马受了惊吓,差点撞上个男孩。被人救了,那人现在正挡在前面,我们走不了。”跟在车旁的护卫看了眼站在护卫马前的男子,赶紧低头对车内的人禀报道。      “马受了惊吓?那人想干嘛?是要钱么?要钱就给他钱!”马车的车帘被掀开,掀车帘的那只手纤长光滑,手的主人是个锦衣墨发,玉面长眉的翩然公子,他脸上带了些疲倦,狭长的眼中有抹不耐烦,半倚着车身询问的姿态倒有几分慵懒,而本该带着责问的语态却带了几分随意。      “马匹受惊吓的原因属下现下还不知;救人那人说不是为了钱,只说受害者需要我们给个交代。”锦衣公子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让护卫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将事情一一据实汇报,并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意思。      锦衣公子转头向前看去,视线在与那白衣男子视线相碰后,原本的慵懒一扫而空,坐正了身子,才抱拳说道:“是在下督导不力,这次的确是我等的过错。这里有纹银五两,算是我为此赔罪吧。”他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从立刻从衣袖中掏出五两银子走到白衣男子身前,将银子奉上。      “你的道歉我替他们收下了!”白衣男子并未推辞,接过了银子走到还站在另一头的母子俩跟前,将银子塞在小男孩手中,末了还丢下这么一句,才转身走了。      听到白衣男子的话,那锦衣公子的脸色变了变,未再有什么表示。      站在旁边看戏的席润羽见男子如此潇洒的转身就走,眼中的笑意更盛,这人还真有点意思。      而马车上的锦衣公子表情复杂的看了一会儿白衣男子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精光乍然闪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他吩咐护卫继续上路后,便放下车帘退回了车内。      另一头的年轻妇人抱着孩子,看着孩子手中的银子,还有些呆愣,等马车走了,才急急抱着孩子往另一个巷子里走了。      席润羽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了勾,也转身起步往童秋水他们那边走了。童秋水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有些懵懂不明,他还在为那个孩子和席润羽担心,这件事竟然就结束了。      “戏也看完了,我们该走了!”席润羽走到他跟前,看到他还是看着那方的街道,而且手指还用力抠着木箱,难免失笑,这孩子只怕很少上街,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事,否则,怎么会也被吓成这样。      这么胆小的男孩子还真是少见,不过这么懵懂单纯的人世间已是少有了,该好好珍惜保护才是,她以后可是得好好看着点才好,莫让人欺负了,毕竟这么个小东西要是能给自己增加点生活乐趣也不错。      席润羽的心思百转千回,却已不自觉地将童秋水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下而不自知。这么一想她不由得带了些宠溺,伸手轻拍了下他的头发,笑着往回县衙的路上走了。      “啊?呀!”童秋水哪里被人这么亲昵的对待过,感觉到席润羽刚刚无意中碰了自己的头发,脸竟慢慢的红了,要知道在他们那里只有成了亲,自己的妻主才可以碰自己的头发的,她怎么可以,可以……      胥眉在两人互动时,眼神微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童秋水轻轻地咬了咬下唇,也没工夫注意胥眉了,边红着脸跟上席润羽。      席润羽走在前边却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回头看他跟上来,索性拉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虐待他自己的手指,等确定他不再抠着小木箱,才松了手,随即向身后挥了挥左手,示意让胥眉跟上。      胥眉看到她的手势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这样的女子啊,怪不得会去当了捕快,她哪里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自觉呀,怎么就一点不知道该矜持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本该早就更新的,但总觉得不满意,所以多次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佳人本无罪(7)   席润羽,童秋水及胥眉三人回到县衙时已是午后时分,治安太好的结果就是从县令到衙差都清闲的只剩下喝茶聊天了。      不过,今天县衙内堂衙差倒是齐整,内堂的门紧紧关着,门口站了四名衙差,每个人都精神抖擞,肃然站立着,确实是比平时威武多了。另外,还有个皮肤黝黑,龙睛虎目的高瘦汉子在门前走来走去。      席润羽看到门口徘徊过来徘徊过去的崔庆,眉头皱了一下,她不是让他查高家那些人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儿?她心里想着,却是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门口的衙差见到席润羽走过来,纷纷点头示意,席润羽也点了下头。      “头儿,你可回来了!”正在担心着的崔庆看到席润羽回来了,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快步迎了上来。      “是又有什么案子么?你怎么回来了?”席润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慢说。      崔庆往大门紧闭的内堂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才压低了声音说:“没有案子,是大人派人叫我回来的。从京城来了个什么神捕,大人对他礼遇得很,我们刚刚都进去见过这位神捕。据说他很被当今的圣上看中,可以算是殿前的红人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对女子当差有诸多的忌讳,李捕头也说了您不少的话。”那位李捕头向来对他们头儿就大有微词,说什么女子无才才是德,一个女人家和男人逞勇斗狠的终归不成体统。平日里也没少给头儿使绊子,要不是他们头儿没有什么错处,现在只怕连捕快都当不上了。      席润羽微微一笑,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京城的神捕来了吗?对女子有忌讳又如何,当今执政的不就是个女人,有本事他将那位女皇帝赶下台呀。她查她的案子,一没有消极怠工,二没玩忽职守,该查的案子她都查了,都办了,他又能将她如何?      “神捕嘛,又是从京城来的,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大人对人家礼遇一点,总是没错的。你在高府查到什么没有?”这一点才是她最在乎的,其他的她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管。      崔庆看席润羽好像不在乎,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头儿虽然是个年轻女子,但却比男人还要从容淡定,他算是白操心了。      “高府的下人说事发的头一天高夫人曾经派过个家丁送过一封信,至于送去哪里,送给谁,除了送信的那个家丁,却是谁也不知道。我找过那个送信的家丁,没找到,高府的下人都说自从那天后再没看见他。”席润羽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童秋水及胥眉都站在内堂外的台阶下,崔庆对席润羽后来说的因为声音压的低,他们并没听清楚。      因为是从边门进的内堂,所以前堂胥眉并未看到,此时,她站在台阶下打量起县衙的内堂风景来,这内堂的庭院并不似高门大户的奢华,反而有几分冷清,在靠近西墙边有一副石桌石凳,院墙四周边种着桃树,树已经发了芽,嫩绿的幼芽显出几分生机勃勃,倒是给这冷清的院子增加了几分色彩。      童秋水攥着小木箱的带子站在那里,眼睛不时的看向席润羽,即便是在这到处都是男人的地方,他还是有些紧张,胆怯。      胥眉早已经发现了这位少年仵作除了对席润羽有几分亲近外,对其他人都下意识的排斥,也不多靠近他,只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打量着四周。      内堂里,凤轻曲和文怀远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他透过窗缝已经看到了席润羽三人进来,他负手站在窗边,眉头间有个极浅的皱褶,如此严肃的表情在他俊美的脸上展现也还是透出一股冷意。      “凤大人,你看我们合作的事?”文怀远站在凤轻曲身后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这神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发问,等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凤轻曲在看到席润羽时,眼神微闪,听到文怀远出声问他,转过身来,然后语音冷漠地说道:“好,这件事我和你们合作,但我要她来协助我。”他下巴往门外的席润羽点了点。      文怀远从他肩膀上看过去,发现是席润羽,微微愣了愣神,倒有点想不明白了,从他的话语间不难听出对女子的厌恶,那为什么他还要和女子做搭档呢?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怎么,文大人是舍不得?”凤轻曲轻挑了下左眉,眼中闪出森森冷芒。      文怀远回过神来,看到他眼中的寒芒,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可不敢得罪这位神捕大人,早就听京中的好友说过这凤轻曲可是了不得,破过几起大案子,而且还敢顶撞当今圣上。他还是如今唯一一个敢拒绝圣上的人,毕竟看他的样貌,圣上会想要将他纳入后宫为君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拒绝了,圣上不但没有降罪,反而还对他大加赞赏,重用,就知道这人该有多厉害了。      不过其他的他都不管了,只要这次办的案子能让他调离这个小小的平远县到京城去,就是让他卖了老婆他都会点头答应的,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小女捕头。      “怎么会,既然凤大人这么看重席捕头,是席捕头的荣幸,下官求都求不来,怎么会不舍得。”文怀远赶紧赔了笑脸,回答道。      门外正在和崔庆商量着带胥眉去证物房查看那盆滴水观音的席润羽可不知道她已经被顶头上司给卖了。      日已西沉,让崔庆将胥眉送回家,席润羽走出县衙,忙活了一天,她到底还是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心累。早前知道县令让她协助那位神捕办案,她并未有什么异议,毕竟她是捕快,查案办案都是她分内之事。她觉得累的是县令为了让她全心帮助那位神捕,竟让她放下手头正在办的案子,这样公私不分的事,她以前也遇到过,好在她有位正直的上司,有些事都帮她挡了;可如今却是她的上司在为难她。揣着一肚子气,和县令杠了几句,最后她还是承诺在不耽误神捕的案子的前提下,继续查办手头的案子才算结束了争辩。      没有见到那位神捕,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边嫌弃女子当差麻烦,一边却又要她协助,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还是他别有用心?      “给!”在席润羽想的出神时,清亮的男声响起,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个敞口的小纸袋赫然出现在眼前,纸袋里装的是糖渍梅子,她顺着纸袋看去,不觉哑然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她用手轻推了下纸袋,笑着说道,看到他纯然天真的眼神,她心中的烦闷消去了大半。      童秋水从纸袋里拣出一颗梅子递到她嘴边,然后才说:“这种梅子不算太甜,先是酸酸的,然后才会回甜,适合你现在吃。”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想事情的样子,他看了就是觉得难受,所以他在刚才路过小摊的时候,就买了一袋糖渍梅子,见她眉头皱的紧了,他就忍不住想要用梅子使她开心。      席润羽看着眼前执意不肯放下手中梅子的少年,心中微动,眼神闪了闪,她笑着摇了下头,还是张嘴含下了那颗梅子。      “这一颗我吃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好吗?”她的眼神温柔,让他不自觉地红了脸,怕她看到他烧红的脸颊,他拿着纸袋垂了头,轻轻地点了点。      她看到这样就害羞的他,心不自觉地轻扬了起来,或许这世间终究还是有干净的东西,比如他纯然的眼神,羞红的脸颊。      “你说你住在这里吗?”两人穿过街巷,走到县衙后巷的几排普通民居中的一条巷子前,席润羽不由得发愣,他们住的竟然是同一排房子,只隔了两户人家,她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呢?      童秋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倒显得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讷讷地说道:“本来文叔,呃,文大人说要我住在县衙里的,可县衙里人太多,我不喜欢,大人就让我住这来了。”越说声音越小,明明不是他做错了,他却还是软下了声音。      席润羽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又低下头,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没说什么吧,他怎么就能怕成这样。      看了一眼巷子口,她在心中低低叹道,看来她这个护草使者还真是当定了,她指了指就算白天也略显冷清的巷子缓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巷子并不安全?”这安居里靠近县衙,按理说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小贼,乞丐,浪人们却是将这句话用行动来诠释了个清楚。      要不是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她偶尔也会修理一些不长眼的毛贼,只怕犯罪率最高的就是这里,他竟然还敢住到这来?他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还真是运气好到爆了。      童秋水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她,那眼神中有点点的复杂,却难掩他心中的执拗,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算了,反正住的近,要是你要出去,就找我,我送你出巷子,有时间我得找齐墨谈谈。”与他对峙了一会儿,惊奇于他没有害羞的撇开眼睛,她已经知道这小小少年只怕是铁了心要住在这里,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了,最后还是她妥协了,好在前几天她找着那个被拥为带头大哥的小子打了一架,她赢了,也让那些小地痞,大流氓对她心服口服。      他听到她的话,眼中流露出喜悦,原本还抿着的嘴唇往上翘出个好看的弧度。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抬了抬手,席润羽无奈地说道,一天之中她竟然有种多了个弟弟要宠着的感觉,不过,看了看眉目如画,表情生动的少年,她咂了咂嘴,嗯,有个这么漂亮又不失可爱的弟弟也不错。      晚些时候,将童秋水送回了住处,席润羽便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将煤油灯点燃,环顾冷清的屋子,她不自觉的有种失落在心底缓缓升起,在这样落后的地方生活了将近三年,不知道何时她才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即便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她牵挂的亲人,终究是比这里强吧。      没有让那种失落感占据她的思绪太久,她坐在桌前,将案上的案卷拿过来细细翻看着,静夜无声,一样的月色,不同的人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与席润羽一室寂静只余翻阅案卷的沙沙声不同的是,在半开着窗的屋子里,童秋水并没有点灯,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只有星星的夜空,那里很远,星星却很亮,偶尔还有星子下落划过夜空的痕迹。      他看着安静的夜空,眼睛盯着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也想起了师父和家里的阿黄,除了他们,其实没有人真的对他好过。他又想到了席润羽,她和他无亲无故,可他却和她在一起呆了那么久,还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她说他出去可以找她送他,她的意思是要保护他吗?这么一想,他的脸隐隐的开始发热。可是武思平曾说过,这里的男人是要保护女人的,女人也都喜欢能保护他们的男人,他的眼睛黯了下,但随即又亮了起来,她对他很好,很好,他才不要管什么男人保护女人的事,这里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不过,能够遇到她,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8)   几日来气温干燥,无雨,还未到夏天,已经让人莫名的感觉躁动不安起来。      骄阳似火,席润羽抬手抹了下快要淌到鼻尖的汗珠,她带着几名衙差回到县衙时,县令大人已经退到内堂休息去了。得到消息说高府那个家丁在悦来客栈时,他们去抓人已经晚了,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这次抓捕的行动也宣告失败。      凤轻曲在这几日全没了消息,仿佛说要席润羽协助办案的事只是说说,并不打算真的付诸行动,席润羽倒也乐得不必面对那么个大男子主义的劳什子神捕。      还没等席润羽坐下喘口气,县令文怀远身边的侍从就告诉她县令要见她,让她去内堂,不单如此,还要她将随身携带的佩刀一并交出。她心中深感诧异,以往县令大人可从不曾有这样的命令,可终归是上司的命令,她也不得不遵从,将佩刀解下交给那侍从,她便脚步匆匆赶往内堂而去。      西郊郊外一隅,杂草丛生,两旁的柳树高大挺拔,不时还有阵阵冷风吹过,纵横交错的土包此起彼伏,这里荒凉,阴森,没有人气,更没有住家,更直白些说这里就是百姓们常说的乱葬岗。这个地方有不少无名无主的孤坟,两旁的柳树上时而还有周身漆黑的乌鸦飞过,一声声悲戚的叫声,让人听了既显悲凉,又觉得毛骨悚然。      在两个交错的坟包后面一棵歪脖老柳树正茂盛的生长着,从树后探出一颗发丝蓬乱的人头来,沙--沙--沙--这时,一人高的杂草被拨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探出的头又大胆的往外伸了伸,在头以下又看到了半个身子,原来这是个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头的鬼怪。      那人在听到沙沙的声音后,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没看到人,身子打了个颤又缩了回去。拨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丛蒿草终于被拨开了,从草丛外出现了个一身青色劲装的女子,她头发用缠头巾裹住,她的容貌端庄秀丽,眼中不经意闪过一抹阴鸷,她脚上穿着双青色绣金花的小布靴,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声响。      那缩在树后的人听到有人走来,又探出头来发现来人正是自己在等候的人,他赶紧裹紧稍显单薄的衣服大步从树后走了出来。      “夫人,您可来了!”见到来人,他眉眼之中都带着讨好的笑意,语气谄媚中犹有几分哽咽,好似他看到了救命菩萨般。      而正在四处打量的人转过身来,看到他如此邋遢的形象,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庞富,我不是叫你送完信就离开平远县么?为什么不走?”      庞富哪里见过女人如此面孔,又听到她不耐烦的语气,刹时间有如冰刀直刺心窝,有那么些个不舒服,可他不也是为了给她办事才落到今天的地步,她是想翻脸不认人?这么一想,他说话倒硬气了不少。      “夫……夫人,您给小的的那些银子,根本不够花,给您办了那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五十两。”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嘴唇,他继续说道:“现在那些官差找我找的紧,我也不敢出城,要混出城,光是打点那些差爷们,五十两都不够。在这里呆着,真是苦啊,恐怕我也顶不了多少时候了。”幸好他机灵,听到有官差查问店家的时候,偷偷跑了,要不现在指不定全城搜捕的就是她这位高高在上的高家大夫人呢。      夫人眼露寒光,看着面前猥琐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心中万分后悔,若不是人手不够,她又何须冒险用这个根本靠不住的人来为她办事。      压下心中的火气,她手在眉毛上抚了抚,“你的意思是给你五十两,你就乖乖离开?”他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了。      庞富听到夫人似乎有了松动的意思,一双小眼睛闪动着贪婪的光芒,他送完信就听说老爷死了,他前后那么一联系,凶手是谁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要是现在他不狠狠捞一笔,等到风声一过去,再想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夫人,五十两只够打通关节,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庞富伸出一根手指一比,那掩藏在污垢后面的眼中闪出森森绿光,一口黄板牙将他此时的贪婪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夫人眼睛微微眯起,背在身后的右手狠狠地攥了起来。      “好!我给你一百两,马上离开!”      这个时候的庞富早已没了先前的畏缩,身子也挺直了,虽然他的衣服早已经因为躲藏而显得破烂不堪,但只要这个人认为自己把握着什么大把柄,那么就会显得不同,他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迅速致富的方法,那种由心底而生的自满将他整个人给撑的膨胀起来。      他摇了摇头,然后颇有些怨念的说道:“夫人,一百两银子哪儿够哇,我说的是金子,我要一百两金子。想必夫人应该是拿的出来的,毕竟接信人的身份该是非同一般的吧,只要夫人肯,那什么都不成问题。”在送信给那人的时候,他就猜那人身份定然非凡,而且说不定还是个有钱更有权的人,这区区一百两金子该是不在话下了。      夫人看着面前一副得志小人嘴脸的庞富,嘴角勾了勾,敛下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好!我给你!”说着,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出去,“这些银票你先拿着,一百两金子也不是小数目,等我回去筹齐了,再拿给你。”      庞富见到银票,两眼绿光闪闪,双手在破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那一叠银票,也不管夫人还在面前,舔了一下手指就开始查银票,一边还说道:“夫人,您也知道现在官府找我找的紧,您可得快些才……啊……你?”      那个好字还没有说完,他只觉得脖子一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已经面目狰狞的女人,手指着她。至死他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他的主子,他不甘心,这前女主人该是弱质女流,就算她敢前来赴会,应该也不敢下手杀人呐,而她手中的银色丝线上淌下的血珠却昭示着,她,并非柔弱女子。      夫人收回手中的银色丝线,那血滴丝毫没有沾在银丝线上,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她弯腰打算将那银票拿回来,却发现庞富抓着银票的手攥的死紧。      拽了几下,终于将银票拽了出来,她将银票塞回衣袖,又将庞富的尸体拖拽到一旁的大树下,左右看了看,舒了口气,哼!该死的奴才还真是会找地方,这么个乱葬岗谁会来,杀了他更是人不知鬼不觉,只怕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竟敢威胁到她头上来了。      他以为她会拿钱封住他的嘴,难道他不知道最能保住秘密的就是死人吗?抚平衣袖上的折痕,她如来时一般走进那丛丛杂草之中,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而被扔在大树下的庞富手中还余下一块银票的边角,竟是无人发现。      席润羽独自前往县衙内堂,便觉其中有异样,挑了嘴角,她似笑非笑的往前走,直到走进内堂庭院站定在院子中心才停住脚步。      往日这里虽冷清,却并非安静的好似灵堂,今日刚走进来,就觉得四周似有若无的森寒冰冷。早在那侍从让她将佩刀解下时,她就有了准备,到了这里她人也格外戒备起来,未几,果然有杀气在空气中流窜。      席润羽打量着四周,耳边有风声袭来,她侧开身子,险险躲过那几乎能削掉耳朵的一剑,紧接着来人不等她转身,便步步紧逼,剑剑直奔要害,似乎是非逼她出手才肯罢休。      又连着躲过三次攻击,席润羽凭着曾经和义父修习的武术功底,攀住身旁的一棵粗壮桃树,左手紧握垂下的树杈,右手利落的折了一根粗大的树枝快速划去,倒是把攻击者挡了开去。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偷袭者的面目,那是个俊朗却异常冰冷的高大男子,而且更巧的是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她的眼中掠过一抹惊愕,但很快回神。      又一波攻击袭来,席润羽这次不再只防守不进攻,她借助桃树的树干旋身而上,踩在歪出来的粗大枝杈上,以着高出地面的优势用树枝作为武器直扑偷袭者面门而去。      那偷袭的人也不含糊,右手以剑身挡开树枝,左手向前伸来,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活捉席润羽。      席润羽不退反近身而上,让他意外之余,他的剑和手便没了再次进攻的余地,她手中握着的树枝也随之往后扬去却不是抽开,反而是以退为进,以力打力,树枝堪堪就要打在他的脸颈之上。      他万万没想到席润羽会出这一招,剑和伸出的手急忙回撤想要抽身躲避,树枝攻势却停了,树枝就停在他脸颊一寸之处。      “凤大人的武术造诣之高,在下领教了。看凤大人救小孩时,在下还以为阁下该是光明正大,坦荡磊落的君子。没想到……你,不觉得有损你神捕的威名吗?”席润羽眼眸闪亮,嘴角挂上了一抹戏谑的笑,出口的话却带了几许嘲讽。      这偷袭的人正是那大街上救了小孩的冷面俊美男子,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冷漠男子竟然也会用这样的伎俩来试探她,她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不觉得,成大事者何须在意小节。”凤轻曲收回软剑轻轻擦拭着,并不因为刚刚的失手而有任何尴尬之处,不仅如此,他的言语神态之间更是看不出有强装镇定的意思。      “让我进内堂,卸去我的佩刀就是为了试探我?”明明不屑与女子共事,为何还要弄出这么多的事来,而且这算是想要她知难而退么?席润羽问道。      凤轻曲低头擦剑的动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果然是个敏锐的女子。再抬头时他的脸上依然冷漠,收好了软剑,他向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试探你不假,但能和我凤轻曲做搭档的人武功不能太低,你过关了。”      席润羽扔掉手中的树枝,微撇唇角,还真是有够自大的,不过,这样的自大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佳人本无罪(9)   跟着凤轻曲走进内堂,席润羽才发现这里除了凤轻曲外,再无旁人,因为她是现代人,所以对于男女共处一室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走到案几旁她倒了杯茶水,打斗了半天,她早就渴了。      “你就这么跟我进来了?”席润羽还没将茶杯送到嘴里,又听到凤轻曲带了些不悦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那神捕大人正皱着眉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手中的茶杯。      席润羽愣了下,嘴唇勾起,放下茶杯,很自动自觉的拿了另一个杯子,倒了杯茶水送到坐在主位上的凤轻曲手上。      “凤大人决定和我做搭档的时候,就该对我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吧。你们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还不看在我眼里。”回到案几旁坐下来自在的喝水,席润羽并不把他的瞪视放在眼里,像凤轻曲这样的人虽说是在为朝廷做事,但应该不至于个古板教条才对,否则,又怎么会坚持要自己和他做搭档。      “呵!席捕头的一番话,凤某还真是头回听到。”凤轻曲低头喝茶,以喝茶的姿势挡住了眼中的烁烁光芒,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放下茶杯,席润羽才准备将主题问出来,那日县令只说要她配合凤轻曲办案,但究竟办什么案却并未明说,这么多天凤轻曲没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今天,他这又是试探她,又是讥讽她不懂礼数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凤大人要我配合什么样的案子?”      凤轻曲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席润羽,发现她并非矫揉造作,故作镇定,而是真的没将他当回事,或者说得更准确点是将他同普通人一样对待,没因为他是男子而有什么羞涩,或者因为他的出色容貌而有不同对待。这让他意外,也让他心中对她有了全新的看法。      “咳,是寻找一个人,准确点说是找个男人。”凤轻曲将茶杯放下,握拳在唇边先是咳了咳,然后才缓缓说道,语气却怎么听都有些不自在。      啊?席润羽不得不对这个答案表现出惊讶,找男人?为啥?只是一贯的惯性思维让她没有将问题问出来,而是微蹙起眉头,在心里默默分析要找的这个男人会是什么人,莫非是在京城犯了什么案子,逃到这里了?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凤轻曲已经给出了答案:“我看你也不是多舌的人,不妨坦白告诉你。我要找的这个男人是从陛下后宫里逃出来的,他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男妃,而且他还刺伤了陛下,携带陛下重要印信私逃出宫。”      席润羽听到这个答案,眨了下眼睛,在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都说女人长相好看是红颜祸水,这男人要是长的出众,也是可以成为祸水的。越想越觉得好笑,再看看凤轻曲那绷着的一张俊脸,她立马将笑意憋了回去。      “前几日我已经得到消息说他逃到了这里,这里是属于十八王爷的封地,想要轻易抓人却是难事,所以我才会求助于文大人。”凤轻曲见席润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已经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他也不点破,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席润羽听罢,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就算他是女皇帝面前的当红神捕也是没权利随便在王爷领地内抓人的。      且说那位先皇帝一共有二十个儿子,八个女儿,而当今女皇帝就是先皇帝的第七女,照说这皇帝位应该怎么也轮不到女子身上,事情却就是这么巧,先皇帝的二十个儿子中的十九个在能够争夺帝位之前便因为各种原因先后离世;而那八个女儿中的七个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先后嫁出宫门。现如今还在世的皇子只剩下了先皇帝最为宠爱的娴妃的儿子十八王爷,女皇帝却是先皇后的嫡长女。      齐曌国的皇位继承规矩与席润羽所知道的古代不同,其传位制度是只传嫡,不传庶。所以不管男女只要有能力上位,皆可为帝,而当今女皇帝以嫡女身份登基为帝,而那位十八王爷却离开京城,蛰居在他的封地里。这位十八王爷一直呆在封地,没有任何想要谋反或者是取当今女皇帝而代之的想法。即便当初曾有大臣极力想要拥护他上位,他也不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可见这位王爷是真的不想登上这权利的巅峰了。      只是他真的不想要那万人之上的宝座吗?席润羽皱眉,生在帝王家难道就真的能够看淡那些名利权势?席润羽有点怀疑。      不过,这位后宫逃出来的男妃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而且他又和十八王爷有什么关系呢?竟然会逃到这里来。      “凤大人不妨直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席润羽皱眉苦思良久,她并不想卷进朝堂纷争中,更不想掺和到政治当中,能够快点解决这件事才是正理。      “我得到消息说那位男妃殿下一直藏身在县上的一间青楼里,想要抓他必须得有个好理由,所以这件事就拜托席捕头了。”凤轻曲敛下眼皮,将眼中精光遮住,话语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却能听出一点点诚意。      席润羽挑眉,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微垂眼皮的凤轻曲,这位神捕看来是不打算出面喽?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那男妃的姓名长相及在哪间青楼能否告之在下,这样查起来也方便。”      “这个……”凤轻曲沉吟起来,好像极难出口。      “凤大人不会是让我大海捞针吧,虽说这平远县不大,但想要找个什么都情况都不清楚的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他不肯说那男妃的具体情况,她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刁难自己了。      “这,好吧,我会把他的情况详细写下来,下午你再来取吧。”凤轻曲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样,那好吧,我下午再来,先告辞了。”席润羽看他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站起身来抱拳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等席润羽走远,凤轻曲才抬头看去,眼中的精光一闪即逝,代之的却是一抹深思,而他的脸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得柔和了许多。      席润羽从内堂出来走到县衙正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日头刚好照进正堂里,这大半天的光景算是白费了,在案子上没什么进展。因为早上出来的匆忙,连早饭都没吃,现在都中午了,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她准备出去吃了午饭再回来。      刚打算往外走,就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声,而那略显气弱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她快步走了出去,却被眼前的情势弄的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童秋水和李捕头,那李捕头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方正的大黑脸上一脸的怒气冲冲。      而站在他对面的童秋水也是皱着眉头,似乎隐忍着什么,虽然他脸上还带着怯懦,却也不耽误他表现自己的倔强。      “你以为你跟着那个姓席的娘们儿东走西逛的就是办案了?呸!她能当上捕头还不知道是向哪个爷们儿敞了大腿才得来的,你这小白脸子别不识好歹。”那李捕头看来是真生气了,越说越不像话,气的童秋水一张白嫩的脸颊涨的通红,他何尝听人说过这样的污言秽语,而且他骂的还是他一心想要跟随学习的女子。      “你……你不要侮辱人,席,她不是那样的人。”童秋水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呵斥他对席润羽的侮辱,最后只是颤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李捕头看着童秋水如此激动地样子,脸上出现了些了悟,好像窥探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      “怪不得你这么向着她,就算我让你和我们这一班去勘察现场,你都不去,原来你和那娘们儿也有一腿。呸,那娘们儿还真是骚。”李捕头脸上出现不屑,又是大力的向地上吐了一口,他就是不服气那个女人,凭什么一个嫩娘们儿就要什么事都在他前头,连面前这个小仵作都敢拒绝他的要求。      童秋水抓紧身边的小药箱,另一只手紧紧地攥握成拳,那手攥了又攥,眼看着就要向那李捕头的方耳大脸挥去。      “小童!”这时,席润羽已经走了过来,站定在童秋水身边,手覆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刚刚的话她已经听到了,女子当差的不易,她早已经知道,更何况她在这个时空里还要与男人争高下,那些污言秽语她早已经听过不下数十遍,哪里又在乎这李捕头的那点话,倒是这个胆小的男孩子,竟然因为这样的话就气成了那样,她的心里还是很温暖的。但在这个县衙做事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是初来乍到,得罪了人对将来的工作并无好处,能忍一时便忍一时吧。      李捕头见席润羽到来,脸上倒是青白交错,平时他会挤兑席润羽,但还没有与她正面撕破脸,他们还要共事,若真的撕破脸反倒不好。      “啊!席捕头你来了呀,找童仵作么?”李捕头面上带了笑,但那一双绿豆小眼却在席润羽和童秋水的手上来回穿梭。      “是啊,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李捕头不去吃饭么?”席捕头也挂上招牌笑容,对于这样的小人更没必要得罪,把他的话全当放屁就好。      李捕头抬头看看天,果然已是日正当中,“啊!是呀,那席捕头先忙着,我就先走了。”摆了摆手,李捕头走了。      等那李捕头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席润羽才放开覆在童秋水手背上的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席润羽看着童秋水的头顶,他此时正低着头,脚尖在踢一颗小石头。按理说这李捕头知道童秋水与文怀远之间的关系,该是对童秋水客气万分才对,为何会引发这样的争执,还有点剑拔弩张的。      “他……他非要我去……去那样的地方……”童秋水低着头,声音小小的,但好在席润羽的耳力不错,还是听见了,但一时还有些弄不明白,那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她满眼的问号,等着他继续说。      可惜半天他还只是低着头踢石头,叹了口气,席润羽只好开口问,毕竟她没有读心的能力,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童秋水猛的抬起头,席润羽也愣住了,他美丽的大眼中蓄满泪水,还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他说让我和他去县上的妓……我不去,他就说是要去查案,可是,他们那里明明有仵作的。”咬紧了唇,半天他才忍住泪水,哽咽着说道。      啊?席润羽听到这些,她倒是有些怔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因为不想和人去妓院,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样?      “别哭!要是真的不想去,就说你不想去,没什么的。”席润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难道拒绝人都不会吗?      “可是,他说你,我不爱听,他怎么可以那样说你,可你还和他笑。”听席润羽温声劝道,他倒是有些生气,脸颊气的鼓了起来,难道她都不在意别人说她那些难听的话吗?      席润羽举起手来本是要替他擦掉眼泪的,听到他类似于为她打抱不平的话,手便那么停在了半空,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真心关心她的话了,一时间诸多感想涌上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0)   天空中的太阳依然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耐力,席润羽拉回远去的神思,看着面前鼓着脸颊像个小孩子的少年,她停在半空中的手继续未完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伸直,动作轻柔的擦干了他眼角上的泪珠。      唉!真是个小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可以那么容易掉眼泪,而且他落泪却不让人觉得像个娘娘腔,好像他生来就该是让人疼惜怜爱的,多么奇怪的想法,却不显得突兀。      “以后不愿意做什么,就说不愿意做,或许他们不是很清楚你和文大人之间的关系,可多少还是会忌惮,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至于我,从我当捕快那天起就知道会有多少闲言碎语,已经习惯了,无所谓。就只当是他们在放……呃,就当是他们在讲天书。”看到他望过来纯然天真的眼神,那句“在放屁”硬是让她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换成了别个话。席润羽在心里暗暗无奈自嘲,看来她是越来越习惯将自己当男人看了,连这么粗俗的话都能够顺畅无碍的讲出来,只是看他那么纯真的样子,她倒不好直接说了。      童秋水看了席润羽半天,倒是真没看到她难受或者被侮辱后气愤的样子,终于将忿忿不平的鼓着的腮帮子消了下去。      “走吧,我早饭还没吃,眼看着已经中午,去吃饭了。”席润羽很自然的整理了下童秋水的衣领子及他飘到脸颊上的发丝,然后笑着说道。      被席润羽的温柔笑容感染的童秋水也渐渐展露笑脸,那怯怯拘谨的性子也在和她日渐的相处中渐渐淡去,抛去羞涩的小少年其实也很明朗可爱,像个孩子,即便他已经十九岁了。      看着走在前头的明朗少年,席润羽不由得感慨,听到那李捕头的话时,哪怕她早已对那些侮辱言词有所免疫,但到底她还是女子,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可多少她也是有些社会经验的老人了,深深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压下心中那份堵塞滋味,也怕小小少年在为她抱不平时得罪那小人,所以她才会面带笑脸上前解围,若是平日她早就离开去吃午饭了,没什么事可以让她饿着肚子去计较。      那单纯的小少年只怕难以理解,无论是这个时空,还是她所在的时空都有那些因为嫉妒自己不可得,而恶语中伤他人的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让那些人逞逞口舌之快也无所谓。不过,难得有这么纯净的小家伙,她又怎会让人污染他,她已经想好了,她在这里的一天,便要好好护着他。而且她会教导他该如何在这样的社会里立足生存。      中午时分,酒楼饭馆的人不少,县上最出名的要数面积不大,却宾客络绎不绝的鸣翠楼,此时,大堂内早已经是宾客满堂,门外凉棚里还有排队等着空座的客人。      席润羽带着童秋水到了鸣翠楼,在门外招呼的小二早就看到了他们,上前来招呼,便引着二人到了二楼的一个小间,这里十分整洁干净,临窗的桌子虽说不大,但也足够坐下四个人,门外的喧嚣在门墙的阻隔下倒是全不见了。两人刚刚坐定,门外面就传来女子泼辣的呼喝之声。      席润羽嘴唇勾了勾,然后拿起桌上的圆肚大口茶壶在童秋水跟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童秋水从来没来过这样的酒楼,很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等打量完了他才低头看自己跟前的茶杯,杯中的液体是浅褐色的,他闻了闻不是茶水,又端起来轻啜了一小口,酸酸甜甜,在这大热天里喝了清爽解热,接着,他又大大的喝了一口,好喝!      席润羽很有趣的看着他喝着酸梅汤的样子,看他喝的来劲,便又倒了一杯放在他跟前,看他边喝,脸上还带着疑惑,便开口为他解释:“这是现榨的酸梅汤,清热消暑,我和这儿的老板娘认识,所以每次来她都会吩咐人送来这个。”      童秋水边喝着边张着大眼睛看她,听她说起,便停下喝酸梅汤,专注的听她说。      “哎呦!我说席捕头,席大妹子,你这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是不是嫌姐姐我这儿的饭菜不好吃!”正在席润羽和童秋水说起为啥她来这鸣翠楼会有独间雅座,又为啥会独独为他们送上一大壶酸梅汤的时候,房门呼啦一下被推开,跟着进来的是个带着香风的美女。      美女进得屋来,不看坐在一旁的童秋水,反而是靠在了席润羽身旁,那搔首弄姿的姿态真不比花楼里的花娘逊色。待童秋水看清楚来人时,赶紧红着脸低头喝自己的酸梅汤,只见这带着香风的美女外罩杏黄色薄纱敞怀长袍,内着浅粉色齐胸襦裙,那露在外面的雪白胸脯在她说话间好似玉兔要跳脱出来一般,她手臂上还缠着一条杏红色长绸带,头上梳着堕马髻。这位美女虽然衣着并不算太暴露,可从她的一言一行,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从事什么特殊行业的。      “这鸣翠楼的饭菜可是平远县数一数二的的好吃,连县令大人三不五时的都会差人来买些回去吃喝,我哪里敢嫌弃,更何况还有老板娘的秀色,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就更是不敢嫌弃了。”席润羽见到女子如此,只是瞥了一眼桌旁的童秋水,见他低头用力喝着酸梅汤,才嘴角上挑,带了几分调侃的说道。      “去,每次来就会逗我,这回忙完了,在我这儿好好吃一顿,别总是胡乱吃吃就算完了。”女子正了正脸色才说道,席润羽与她有着救命的恩情,同为女子,她自知不可能来一个以身相许什么的,但她却将这位女捕头当成了亲人,当做了自家妹子来关心。      席润羽勾指将大肚壶勾过来在自己跟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酸梅汤,然后送到童秋水桌前,微笑着对女子说:“谁说忙完了?我那儿还一摊子事儿呢,今天不过是忙里偷闲带我这个弟弟来尝尝你们鸣翠楼的好饭食。”      女子此时才发现在席润羽身边还坐着个大活人,转回身向童秋水看去,从那侧面就看到一双忽闪的大眼睛,乌黑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不灵动。      “咦!这是?弟弟?你什么时候有弟弟的?我记得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的?”女子倒是不见外,一手搭在席润羽肩头看着童秋水,一边还不无好奇的问道。      “我也没说是亲的呀。”席润羽有些无奈,这女子有个精明的脑袋,能将酒楼开的如火如荼,但对一些并不是很在意的事就不愿动脑子了。      “不是亲的?”女子眼睛在童秋水身上转来转去,紧接着眼睛又在席润羽身上打转,面上现出了悟之色,接着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哎呀!我说席大妹子你怎么还学起男人来,还养起童养夫来了?”      她这番豪言壮语对席润羽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就是苦了第一次听她说话的童秋水,他正在闷闷的喝着酸梅汤,听到这个,险些被呛到。      席润羽瞪了她一眼,赶紧身子往前驱,伸手轻轻拍拍还在咳嗽的童秋水,为他顺顺气。      “哎呀呀!这孩子长的可真是美呀,我说席大妹子,你还真是能藏,有这么好的对象怎么也不告诉我,害的我还为你操心那终身大事。”童秋水因为咳嗽而抬起了脸,女子看到他的脸,更是大加赞叹外加埋怨。      席润羽摆了摆手,赶紧叫停,她要是再说下去说不定童秋水就被酸梅汤给呛过去了,而且她这误会可闹大了,本来童秋水就脸皮儿薄,被她这么一说,说不好会出什么事呢。      “得了,我说秀娥大姐,老板娘您还是忙您的去吧,我这儿不用您招呼。”还是赶紧将这罪魁祸首给送走比较安全。      傅秀娥又看了一眼童秋水,眼中颇有些暧昧,啧啧有声,不过看到席润羽略带薄责的眼神,耸了下肩膀,摆了摆手,风姿款款的走了,留下一室的静谧。      童秋水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蒸熟了般火热火热的,连眼睛也不敢抬起看她,他擦了擦被自己呛咳出来喷洒在袖口上的水渍,只是低着头。      “咳!别听她瞎说,她那个人就是大喇喇,口无遮拦,人还是不错的。我那个,我没那个意思,你……你……呃,你喜欢喝酸梅汤就多喝点,还有很多。”傅秀娥走了,席润羽反而有些尴尬起来,对童秋水好纯粹是因为看他年纪小,又是那么单纯的性子,怎么让傅秀娥一说就好像她有什么目的了似的,这让她很是有些不自在,更希望他不要误会,所以说起来就有些难免语无伦次。      席润羽的解释没让童秋水安心,倒让他刚刚潮涌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虽说他在他们那里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但他却一直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一是他一直生活在山里,没有适合的对象;二是他总觉得没人会愿意在成亲了后还让夫郎抛头露面给人家看病的,所以时间长了他也就打消了成亲的念头。      自从遇见席润羽以后,他就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自在,她会关心他,包容他,而且她并不会因为他的软乎性子而嫌弃他,他觉得很开心,很快乐,直到今天那个很有些风骚的女人说起什么童养夫的话,他才懵然意识到即便她真的想拿他当童养夫,他也是乐意的,而且心里还有些甜丝丝的。      却没想到她会对他说她没那个意思,还说那个女人还不错,她是什么意思?这么想着,他的脸色渐渐泛白,低垂着的头便更不愿意抬起来。      点好的饭菜都陆续被送上了桌,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两个人却那么僵持着,席润羽不知道他为啥不肯抬头,想要硬抬起他的脸来,却又因为刚刚傅秀娥的话而有了些顾忌,所以,整个单间里没什么声音,只余下席润羽拿着筷子往童秋水跟前碟子里夹菜的动静。      童秋水低着头绞着自己被酸梅汤喷洒而湿了的衣袖,他内心有一种冲动,他想问她,如果他愿意做她的童养夫,她愿不愿意,可又怕她拒绝,犹豫再三,还是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      “头儿头儿,有高家那个佣仆的消息了!”正在席润羽可着劲儿给童秋水夹菜,童秋水在心里反复思量要不要跟席润羽说的当儿,门外传来牛大壮的粗嗓门。      席润羽听到这声音,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她还真怕了这僵僵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1)   门板不多会儿就被推开,牛大壮那张憨实的大脸就那么出现在了席润羽的面前。      牛大壮回到县衙的时候,就听说席润羽去吃饭了,找了半天,终于在鸣翠楼店小二那儿知道她在这吃饭,只是看到童秋水也在,他愣了一下,这位绝色仵作竟然会和他们头儿在一起吃饭,真是意外啊。头儿虽不至于高高在上,但却很少,不,得说绝对没有单独和某个男人同桌吃饭过。      不说他们的职业,就说席润羽女子的身份,除了查案,和什么男人单独在一起其实都是不合适的,所以他看到童秋水和席润羽几乎算是肩并肩坐着时还真是吃惊不小啊。      他定了定神,将视线从童秋水身上移开,转向在他进来时就停下筷子的席润羽。      “头儿……”牛大壮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席润羽在他进来看到童秋水而定住动作,就猜到他是怎么想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一径的淡然从容,她的身子没动,只是将筷子放在了桌上,才开口问道:“有高家那送信家丁的消息了?现在他在哪儿?”      牛大壮本来还觉得有些尴尬,但听到席润羽平静的语气,再看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就知道还是他想多了,所以定了定神,抱拳回道:“本来我们是打算再从高家那些下人里查一遍,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后来,安居里那个齐墨的手下就来报信说,我们查的那个人他们有消息,说是在西郊乱葬岗发现了他的尸体,我已经让人过去了。”说完这话,他又悄悄打量席润羽的神色,发现这时的席润羽只是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反而是童秋水在听到尸体时,身子颤了下,牛大壮一向以自己细微如发的观察力而自豪,却弄不懂此时他们这个反应是为了个啥。      “好!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查看一下,务必将现场保护好,我一会儿就去。”席润羽神色凝重,想了想,随即说道。      牛大壮看了一眼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童秋水,犹豫了片刻说:“头儿,正好童仵作在这儿,是不是我和童仵作一起去?”毕竟尸体的事还是要仵作验看了才好将尸体做处理。      席润羽听罢,也看向童秋水,从他微微颤着的肩膀就知道他应该对验尸还有些许的抗拒,罢了,他中午还没吃饭,又因为和李捕头发生了些争执,心里应该正难受着,暂时让他休息一下。      虽说那个徐仵作是个不太爽利的仵作,但到底也是仵作,该验能验的他也能验个大概。想到这里,她心中已有了打算,于是态度十分坚决的回答:“童仵作身体不太舒服,今天让他先休息,去找徐仵作到西郊乱葬岗。”仵作在县衙并没什么官职,身份也就比衙差好那么一点点,捕头自然是可以随意调遣任何仵作,但因为席润羽他们这一班查案办案速度很快,所以县太爷才会特别给他们配设了专属的仵作。      牛大壮听席润羽这么说,脸上已经有些迟疑,毕竟那徐仵作曾经被他们头儿多番训斥,早就对他们这一班人马有些龃龉,但凡是他们办案需要徐仵作查验尸体,做一些卷宗什么的,保准会被他拖延个三四天才会出结果,他们现在查高家这案子很久都没有头绪已经被那高夫人再三诟病,再要是拖延,这可怎么得了。为了不让席润羽被县太爷责备,所以他狠了心想要劝席润羽:“头儿,那徐仵作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人……要是文大人怪你……”      席润羽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我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她脸上也有了些怒意,这牛大壮平时一豪爽的汉子,怎么今日这么话多。      牛大壮是从来没看到过席润羽动怒的,没想到就为了个仵作的事她却怒了,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童秋水坐在那里已经听半天了,他以前虽然治病救人,但很少接触死人,或许是他的师父将他保护的太好了,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当个医者有什么不好。自从他来到了这里后,接二连三的与那些最为恐怖最为龌龊的事和人接触,这让他内心十分恐惧,若不是有席润羽一直护着他,只怕他真的会逃到什么地方躲起来,哪怕回不了自己的家乡,他也不要见那些最可怕的东西,现在他不能置席润羽于两难境地。      “不要找徐仵作,我去!”想到这里,童秋水攥了攥拳头打定主意,忽的站了起来,他站起的动作做的太猛,桌子上的茶杯,瓷碗里的汤汤水水都泼洒了出来,桌子上的桌布边缘瞬间就有如瀑布般开始淌水,但似乎也没人去在意。      牛大壮是被童秋水的动作吓了一跳,宽大的嘴巴张了张,硬是没能合起来。      席润羽坐在旁边看着那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倒是没怎么闪躲,她看着面皮苍白的童秋水站在那儿,眼内的光芒闪了闪,脸上还是淡淡的,只是微微挑起的唇角泄露了她此时真正的心情。      她站起身来,拍了一下童秋水,然后很给力的说了句:“我饿了,吃了饭再去!”      听到这话,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牛大壮是又被席润羽突然站起来吓到,而童秋水则是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接着又因为神经紧绷,再被席润羽那一拍弄得僵在了那里。      而席润羽呢则像个刚做了恶作剧的顽皮小孩眨了下眼睛,豪爽地坐了下来,她拿桌子下边早已预备在那儿的大布巾擦了擦飞流直下的汤水,便开始大吃大嚼起来。她吃的间隙也没忘让两个木头人坐下吃饭,既然已经有人去现场了,那么坐下把饭吃完也很重要,她可是很久没吃的这么开怀了。      等三人吃罢了饭,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因为没有预料到童秋水会和席润羽在一起,牛大壮只准备了两匹马,所以他打算让童秋水和自己同骑一匹马。      而这一决定还是被席润羽给否决了,两个男人坐一匹马怎么看都不唯美,所以,她决定让童秋水和自己同骑一匹马,反正这孩子年纪小,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她一说要和童秋水共乘一马,牛大壮起先是反对,无奈,人家是头儿,一句命令,他就乖乖的骑上马先走了,也是案子要紧,没时间计较那么多。      于是在去往西郊乱葬岗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英姿飒爽的女子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马匹上,而在她的身后则坐着个绝美的少年郎,怎么看两人都像一对神仙眷侣,当然前提是那位绝美的少年郎不要面色那么苍白,而整个身子也不要僵硬笔直的如同一支笔,更加不要因为不敢接触飒爽女子的腰而抓住马尾巴而狼狈不堪。      席润羽坐在马上,身后坐着童秋水,她再次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再次肯定上天是在和她开玩笑,想她曾经的马术比赛中拔得头筹的冠军选手为何会遇到这么个不会骑马的白痴少年。      “来,抱住我的腰,不准松手,否则,你要是摔下马,我可是不会救你哟!”席润羽再度将童秋水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腰上按住,又再次严肃的警告过以后停了一会儿,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挣扎,她放开手,拉住马缰绳,又朝身后警告道:“一定要抱紧,否则,很容易摔断脖子!”语罢,她已经纵马沿着人少的街道奔了出去。      童秋水还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感觉马蹄在地上跺了一下,自己就有如飞了起来般,吓得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赶紧抱紧她的腰,在惯性的作用力下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再也不敢放手。      感觉到童秋水的紧抱,席润羽竟有片刻的失神,但马上就聚拢了精神,坐在飞驰的马上可马虎不得。      “这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时辰左右,他脖子上的勒痕右侧较深,左侧较浅,凶手是使惯右手的人,而且这个人的手劲很大,连喉骨都勒碎了。除了颈部,其他地方没有明显伤痕。”童秋水忍着不适仔细的查看完了倒卧在柳树下的男尸后,如是对席润羽说道。      席润羽蹲在地上看着眼睛暴突,连死都不瞑目的尸体,若不是齐墨等人为了地盘问题在这里决斗,只怕这尸体就算腐烂成泥也没人能够注意到。该说他们幸运么?应该不算吧,这在她是个教训,是她忽视了这个无论隐蔽还是杀人灭口的最佳地点。      她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死者脖子上的勒痕,那勒痕很细,凶器很可能是丝线状的金属物品,而能造成如此严重伤痕的人除了男人外,也不排除力气很大的女人,谁说女人的力气就小了。      她扫视过被害人的尸体,眼睛定在尸体的右手处,那里一角淡黄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用力掰开死者的手,从他的手心里取下一块碎纸片。      纸片残缺不全,隐约能看到半个圆形图印,那图形上还有字,但也不全了,只剩下“通源”两字和大写的一。      “崔庆,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席润羽抬头朝不远处正在搜寻证物的崔庆喊道。      崔庆听席润羽叫自己,赶紧走过来,仔细查看那碎纸片,看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这个好像是通源钱庄的银票,看这纸张样式,该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也就是说这杀人的人该是个很有钱的主儿了?”毕竟穷人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存在钱庄里,那么是否意味着找到银票的主人就很可能找到凶手,席润羽抚着下巴琢磨着。      “头儿,我在那片草丛里找到了这个。”正在席润羽沉思之际,牛大壮有些兴奋的走了过来,在他手中正攥着一只很不起眼的扳指,说不起眼,其实也不尽然,毕竟就算绿豆大小的翡翠也是值钱的物件,何况现在在牛大壮手里的还是拇指大小的翡翠扳指。      等牛大壮走近,他们才将那玉扳指看个清楚,那扳指的面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图案,便再无其他。      席润羽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东西她还真的是没什么研究,看看天色,先前还是艳阳高照,晒得人眼发花,头发麻,现在却已经是乌云滚滚而来了。      “这两样东西你们先带回衙门,尸体先送到敛房。”席润羽将碎纸片递给崔庆,然后吩咐道,看这天实在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      崔庆和牛大壮纷纷点头,便去喊还在四周查找证物的衙差。      席润羽也准备离开,早已经站在一旁的齐墨此时才走过来,他原本是打算和东城的蔡老大商议地盘归属问题,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死人,还真是晦气,不过能够遇到席润羽也算是意外之喜,毕竟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女捕头的。      “席老大,你还是那么果断干练。”齐墨扬起微薄的唇笑着和席润羽打招呼。他其实也算得上美男子一流,但坏就坏在他太过邋遢,一身干净整齐的袍子他硬是能穿出颓废之风来,此时,他的衣领子咧着,露出没穿内裳的胸口,他因为总是在外争斗,所以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倒显出几分精壮结实来。他的头发以灰色布带扎着,因为头发的主人没怎么用心,所以有几绺头发硬是脱离了布带的束缚,自由飞翔了。      童秋水看到齐墨,心里竟有种堵塞的感觉,他自己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在胸口冲撞,却下意识的往席润羽身边靠了靠。      席润羽看到齐墨,眉毛挑了挑,很是无奈的回道:“我又不是黑社会,你叫什么老大。”自从上次赢了他,他每次看到她就这么叫,怎么警告都无效。      “你总说叫你老大就是黑社会,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最近怎么不去找兄弟我切磋?”在齐墨这么说时,他原本平淡的眼神竟然沸腾了起来。      看到他那样的眼神,童秋水竟然紧张了,他不自觉的又攥起了拳头。      “你确定是要切磋?”席润羽扯了扯唇角,他应该还没忘上次切磋的结果是他躺在他那破床上休养了半个月吧。      齐墨也意识到了那次丢脸的经历,但他却是不在意的,只是一笑了之,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服气的就是比自己强的人,恰巧席润羽就是此类人。      “咦?这不是小美人吗?没想到竟然是仵作?”齐墨转移视线,看到了童秋水,倒有些惊讶。      小美人?席润羽听到齐墨对童秋水的称呼,倒有些哭笑不得,这齐墨还真是奇怪的人类。      “对了,我正要和你说这事,童秋水,我的义弟,以后你得多关照他,他也住在安居里。”想起原本答应童秋水要和齐墨说这事的。      齐墨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对美人怎么可以用那些手段,我早就吩咐了下边的兄弟,不准为难小美人。”      席润羽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豪爽,但又一想无论男女对美的事物都会下意识的去关心爱护,也就释然了,毕竟自己不也是因为童秋水的美和柔弱而给予了他过多的关注么?更何况为了他的安全,她还私自将他归为了自己的弟弟。      轰--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而且还有雷声轰隆而至。      牛大壮,崔庆及那些衙差早已经离开,只剩下席润羽,童秋水及齐墨,听到雷声,齐墨便与席润羽告辞,现下也只剩下了席润羽和童秋水。      还不等席润羽招呼童秋水离开,雨已经开始下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下的很急也很大,他们还来不及找个避雨的地方,便被淋了个湿透。      席润羽急忙拉着童秋水坐上了马,只是两个人都被淋湿了,难免有些狼狈,再无先前那种天仙眷侣之感,倒给了人一种很平实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2)   今年的第一场雨就这样在清明节之后毫无预示的姗姗而来,席润羽在自家门前将马勒住,她率先跳下马,然后伸出手来示意童秋水扶着自己的胳膊下马。      席润羽离开马背,童秋水刹时就觉得冷,天空中还在淅淅沥沥的飘着雨,他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他用丝带扎住的头发已经成绺的贴在了脖子和后背上,极不舒服,而雨水就那么沿着他线条清晰的脸颈滑了下来。      席润羽看向他时竟有瞬间的失神,她一直知道他是美的,却没想到在这样狼狈的境况下,他的美并未削减分毫,反而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柔弱之美吧。这么想着,她不由得挑了下唇角。      童秋水擦了一把就要流进眼中的水渍,将小木箱往身后推了下,一手扶住小木箱以免它再滑过来,一面伸出另一只手抓握住席润羽的胳膊。但在下马时还是滑了一下,幸好席润羽没有放开扶住他的手。      “还是先到我家来换身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会着凉。”席润羽打量了一下童秋水,他身上的袍子已经湿透了,袍子的下摆及鞋子上都沾了泥,他整个人倒好似刚从泥坑里滚过一样,而且他的嘴唇还在颤抖,要是不及时换上干净衣物,很有可能着凉,所以她再次提议道。      童秋水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原本他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中午没说完的事,便点头答应了。      席润羽扶着童秋水走进屋子时,屋里虽算不上宽敞,倒也干净整齐,两间卧房,一间厨房,她先将他扶进客房坐下,又走回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找出几件自己曾经女扮男装时穿过的衣服,不由得庆幸还好童秋水和自己的身形相仿,但终究男女有别,想来他穿上还是会有些紧,但总比没有强。      将衣服送到客房,叮嘱童秋水换上衣服,席润羽又出去将马牵进院子拴在院中的马棚里,才回到屋内的厨房。她从墙角边抱来些柴火,将锅里注满水,又将锅灶下的灰掏干净,把柴火塞了进去,点燃了干柴,又开始拉风箱,她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几乎体验遍了古早时期的所有物件,这风箱起初她是真不会用,好几次她都被烟呛的泪流满面,还好她不算太笨,受了几次挫折后,终于成功了。      现在她可以自如的掌握拉风箱的速度,炊烟在她几次操作后渺渺升起,锅中的水也渐起一些水泡。      席润羽忙着在厨房烧水,童秋水就坐在客房里的床上看着放置在身边的衣服,看衣服的式样竟是男装。      他瞪着水灵的大眼看着这些衣服,心中却有种窒闷感,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有了夫婿,他也不敢问,在他们那里在她这个年龄的女子不但已经有了夫婿,连孩子都会走了。      他伸手轻抚衣面,衣服虽不华贵,却也绵软舒服,他暗暗地想:这会不会是她夫婿的衣服?她出去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去看她的夫婿了?或者是不是因为她带他回来,让她的夫婿不高兴了,她在哄着夫婿?可从他进来到现在却没有见到任何男子,那么是她的夫婿不在家?或者他的夫婿已经……      不敢再往下想,他将视线转向窗外,窗外的雨点渐稀,但天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那他该不该和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她又会不会接受他?她会不会觉得他不矜持,没有大家公子的端庄文静?      他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竟忘记了席润羽叮嘱他要换衣服的事。      等席润羽将洗澡用的大木桶抱进来时,就发现童秋水正盯着窗外发呆,而湿衣服竟还穿在他身上。      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将木桶放在地中间后,走到童秋水身边,问道:“想什么呢?也不换衣服,不怕受寒。”她的语气是温和的,却带了一点点薄责,这让童秋水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他不敢看她,竟有些害怕她怪他拖累了她。      席润羽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帮他脱衣服,她心中暗暗想着,这个少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穿着那一身湿衣服不脱,难道还害怕她非礼他不成。      不等席润羽的手碰到他的衣角,他下意识的躲开了,并很是迅速的抓紧自己的衣服,也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看到席润羽有些吃惊的神色,他不由得脸大红。      “我……我自己换。”他嗫嚅着说道。      席润羽有些好笑,将手收回来,点了下头,说道:“好,你自己换,我去把热水提来,你泡个澡吧,这样不至于生病。”话毕,她果然转身出了客房。      听到她的话,童秋水愣了愣,她出去这么半天是去烧热水了?不是因为她有了夫婿不方便过来看他?那么是不是他想的太多了?她其实根本没有夫婿?一时间他因为这个想法眼睛变得明亮了许多。      等席润羽再次进来的时候,童秋水已经将湿衣服换了下来。她将热水倒进澡桶,离开之前嘱咐他多泡一会儿,要是热水不够了,就喊她一声,她会再来添热水。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潮却是始终未曾消退,等坐进澡桶后,氤氲的热气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他躺在澡桶里,头枕着澡桶边缘凹槽看着房顶,她住的地方和他住的地方差不多,房顶都是用老榆木搭建,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有些地方还有星星点点的小洞,但却不会影响居住。      她是个好捕头,什么事几乎都是身先士卒,办案子也认真,他还听说那些衙差和捕快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拼命三娘”,大约就是因为她办案查案认真,而且从不偷懒的缘故吧。      如果说他曾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妻子,那么也绝对不是她这个样子的,但他就是在和她一日日的相处中对她渐渐失了防守,他知道他不该,可是却阻止不了那颗怦动的心,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口,这里并不由他呀。      他缓缓地闭了眼睛,脑子里浮现的依然是她英姿飒爽的身影,还有她那张好看的脸。      席润羽此时也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从澡桶里走出来,她拿起床上的大布巾擦了擦还有水珠的头发及身子,擦了擦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再擦擦,哦,她终于想起只顾着烧水了,忘了给童秋水擦身子的布巾,总不能让他自然干吧,这天还不是太暖和。她匆忙擦好身子,穿上干净衣服,从吊绳上扯下最大的一块布巾便出了房门往对面的客房而去。      “小童,你洗好了吗?我给你送布巾来了。”席润羽站在房门外唤道,刚才是她鲁莽了,忘了就算童秋水是个少年,终究也是个男子,她来送布巾还真是不妥当,只希望他已经洗好了,她喊他一声,将布巾放在门口也就是了。      她唤了几声,屋内却没人应答,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敌不过心中的担心,轻轻推了一下门板,门就那么开了。      她走进去,发现童秋水竟然在澡桶里睡着了,他的长发披散在澡桶边缘,竟好似在他身后铺了一层黑色的丝缎。他修长的手臂就那么搭在澡桶的边缘,白皙的皮肤上还沾着水珠,而那细滑的皮肤就那么裸露在了空气里;他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没有长指甲,这一点席润羽很满意,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留长指甲,那总是让人感觉脏脏的。      他掩在水下的雪白肌肤在水的衬托下闪出莹莹的光泽来,白皙的胸口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胸口的两点红也在水中若隐若现,而那红也十分小巧,几乎达到了完美。      席润羽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美景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谁说只有女子能祸乱人心,这美丽的男子他也有同样的功力呀。她定了定心神,她还不想成为女色狼,毕竟这小少年她是当做弟弟来待的。      她呼出一口长气,屏气凝神转身将门板关上才走到澡桶前,幸好她是来自现代的人,否则,她要是这个时代的,只怕看了这少年的身体,以后就甭想嫁人了。      站在澡桶近前,她不由得又是心脏一跳,水中少年的身体舒展着。澡桶是她专门找人做的,当然是按照现代她习惯了的样式做的,澡桶很大,在一头的澡桶边缘她还特意设计了个凹槽,为的就是让洗澡的人脑袋放着舒服,而且大到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躺在里面而没有任何束缚。      此时,少年的身体就在澡桶里,那莹白的躯体好似上好的瓷器完美的镶嵌在水中。而她的眼睛却是定在了他两腿之间那个物件上,他,似乎与别人不同,席润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所见,她并没有太多看见活的男人的那个东西的经验,在刑警队,她办案最常见的是死者的身体。而在师父兼义父的家里,她虽然从小和师兄师弟们一起长大,但那都是幼年时的记忆,不足以拿来与成年男子做比较。      即使这样,她还是断定这个少年的这个物件与正常男子的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清楚,是构造问题?也不全然是,好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      看了半天,她甩了下头,她到底在干什么?这个少年本来就羞怯,万一醒了发现他竟然被她如此观察着,想必会更加羞臊难当。      她不再多想,将布巾扔到床上,将衣袖挽起来,伸手入水,倒是很轻巧的就将少年抱出了澡桶,她将少年抱坐在自己膝上,用布巾将他的身子擦干,连那最隐秘的部位也没忘擦干净,而也就是因为她亲手擦了,才发现原来不同是那物件上多出了一层薄膜,那薄膜非常柔软且具有韧性,无暇多做联想,她快速的将他放入被褥中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累,竟然睡的很沉,她将他移来移去都未曾惊醒他。将被子盖好,她将干净衣物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她没有为他穿上衣服,她想这样睡应该更舒服些。      将他的湿衣服放进澡桶里,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睡的少年,这个少年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但她不会去探究,毕竟这是很私人的事,就算她自己不也是有着自己的秘密么,只怕以后她要更加细心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3)   雨点打在墙边那株芭蕉的大叶子上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无声,日暮时分天空终于晴朗,夜晚月亮升上了天空,那半弯的月牙十分清晰皎洁。      席润羽坐在桌案边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便被院墙上那条圆拱形的光环所吸引,在月光的照射下竟放射出五彩的光来,那应该就是彩虹吧,雨后的夜晚彩虹尤为罕见,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够见到,那么是否意味着她可以心想事成?      “渴……水……”断续嘶哑的声音将她带回到现实中来,她叹了口气,将翻开的书册合起,屋内的油灯亮度并不大,但已足够照亮一室,她身后的床上躺的正是童秋水。不知道是他穿着湿衣服太久,还是在澡桶里泡的太久,在她做好了饭,准备叫他起来吃的时候,发现他发起了高烧,盖了几床厚被子他还是喊着冷。      听他喊着冷,而身子却反常的高热的时候,她竟有片刻的无措,她要背他看大夫,他即便在昏沉中也执意不肯。      她只好抱住他,帮他取暖,也希望这样能减轻些他的痛苦,但终究无济于事,他的身子热的几乎能将人蒸熟,她只能一遍遍的用冷水为他擦身,冷水不顶用,她又找来年前别人送的烈酒为他擦身,这样折腾了足有四个小时,他的高温终于降了下来。      她走近床铺,床上睡的不安稳的少年此时脸颊依然红红的,头上还有薄薄的汗液,先前盖着的几层棉被也已经换成了一床棉被,他陷在棉被里的身子不安的动了动,散在他脸侧的发丝因为他的辗转而略显凌乱,她以为她应该已经习惯了柔弱的羞怯的生气的他,应该不至于再失神,但她错了,走近床边俯下身子看着这样羸弱的他时,她的心竟然跳快了几拍。      她抚了抚自己的脸,她的脸也有些热,她其实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他动了心,怎么可能不动心,他不同于世间男子的性情从开始就俘获了她的心,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是喜欢他的,那种喜欢的心情不能与外人说,因为它不是亲情的喜欢,也不是因为他外貌出色而衍生出偶像崇拜似的喜欢,而是确确实实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她叹了口气,这是不应该的,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始终是要回去的,她不可能为了他留在这样落后的时代。      而且就算他柔弱,胆小,也只是暂时的吧,毕竟他年纪还小,等到以后他年岁见长,阅历深厚,他必然会是个伟岸挺拔的出色男子,到那时以他的样貌,才识必定会有一个同样出色的女子来与他相配。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又是一阵低落,无奈的苦苦一笑,她在想什么呢?这个少年啊就如同刚出壳的小鸡,将第一眼见到的人认作了亲人,便依赖着。看着他蹙起的眉,她将一切的怀想和担忧都收敛了起来,既然不能喜欢不能爱,那么还是收起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乖乖的将他当弟弟来疼吧。      她坐在床边,用布巾擦了擦他额头的汗,又从床头的小几上拿来刚倒好的水,又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杯子的边沿靠在他的唇边,轻声唤道:“小童,来,张嘴,喝水了。”靠在她怀中的男子身子虽然并不柔软,但那肌肤却光滑的如蛋清,因为发烧他的身子还是比正常体温要高些,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出来的肩膀。      童秋水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汤锅里滚过一般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嘴唇好像要裂开,嗓子也干涩的难受,那温柔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干裂的嘴唇上便沾上了一股沁入心脾的清凉,这股清凉几乎就如同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得到的那一杯水,他用力的吸着,那清凉便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他的口腔,滑进了喉咙。      咕噜咕噜--      席润羽看着紧闭着眼睛不停喝水的童秋水,眼中泛着柔和怜惜的光芒,而这样的眼神只怕就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沙沙沙--      微风吹着芭蕉叶的声音在窗外隐隐的响着,而还有另一种声音此时也在寂静的夜晚掺杂其中。      等童秋水喝完了水,席润羽又将他放回被子里,细心的盖好棉被,她站起身走出了客房,她原本温和的面孔也板了起来。      站在客房门口,她看着外面的树影斑驳摇动,良久她才开口:“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弄出声音不就是为了让我发现你吗?”她的声音带了嘲讽,那沙沙沙的声音太频繁,也太与众不同,她若是真的没发现,她这刑警也就不用干了。      厨房的纸窗被掀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跳了进来,这黑衣人见自己的行踪被席润羽知道了并不慌张,反而难得的带了几分镇定。      直至走到席润羽跟前,席润羽才看清楚这人身量并不高大,而且全罩式的黑色面巾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明亮有神,间或还露出一抹骄傲,这么一双眼似曾相识。      席润羽就那么站在原地,而黑衣人也就站在她两步之处不动亦不说话,对望良久,终究是黑衣人先绷不住,率先开了口:“席捕头不去查案却在家里伺候男人,不觉得难为情?不觉得辜负了百姓对你的信任?”黑衣人一开口便是嘲讽挑衅,而那声音虽被刻意压低,却不难听出对方是个女子。      席润羽眯起眼睛盯视着黑衣人,这人为何会对她的行踪如此关注了解,而且她的话语里似乎还带了那么点责怪味道。      “我查不查案,辜没辜负谁,似乎不必阁下操心吧!”席润羽面上带了不悦,但眼中却是添了几分好奇。      黑衣人冷冷一笑,随即说道:“我还以为席捕头虽身为女子,但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决心一点也不少于那些臭男人,没想到女子就是女子,为了儿女私情竟然也可以置百姓的冤屈于不顾。”      “说的好!既然阁下认为我女儿家儿女情长,干嘛还要和我废话?要么就给我个痛快,要么就转身离开,这才应该是阁下在对我失望之后的选择不是么?”这也就是她好奇的地方,这黑衣人口口声声说她儿女情长,但却只动动口,这还真不合理呢。      黑衣人原本怒火狂烧的眼因为席润羽的一席话而愣了愣,席润羽见她不说话,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到自己的卧房去,童秋水还在睡,若是有什么争吵打斗会吵醒他的。      被席润羽突兀的动作弄得愣住的黑衣人见她并无恶意,便也跟着走了。      进了屋,席润羽点燃了油灯,油灯点亮的瞬间,漆黑的卧房变得明亮了起来。      “说吧,你来到底为谁?”不打算拐弯抹角,席润羽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么晚到她这儿来,还说出那么多义正词严的话,她不认为她只是为了谴责她几句就算完事。      黑衣人开始还僵了僵,之后似乎是下了决心,她咬了咬牙,声音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找到了一些关于高家命案的证据,但那些并不是真正致高志静死亡的原因。”      席润羽挑了挑眉,并不接话,她站在靠窗的桌案前看向窗外,嘴角也向上勾去。      “高志静的死并不算意外,该是他自作孽……”说到这里,黑衣人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一字一句也有些咬牙切齿。      席润羽转回头,眼光闪了闪,依然未曾出声。      黑衣人攥拳站在那里半天,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烦乱的情绪,又好像是在想接着该怎么说。      “高志静的书房书架后有个暗格,里面有关于当今朝廷的一些……一些秘密,我猜凶手为的也就是那些东西。”      “现在那些东西在哪儿?在你手里?”席润羽听到这里,原本平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若是那样,那么这件案子就复杂了。      黑衣人摇了摇头,似乎是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笑的声音,又好像是哭:“不在我手里,就连我他都不放心,我曾经去那里找过,没有,也不知道是被白竹心那个女人拿走了,还是他自己……”她叹了口气,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没有一天安稳过。      “白竹心,是高夫人的闺名?”      黑衣人点了点头,但似是想起什么来般又往席润羽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找到的翡翠扳指是她的。”她曾见她戴过几次,那扳指还是他买的。      席润羽听到这里,心中难免吃惊,才找到不久的证物,这黑衣人竟然就知道了,但她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淡淡说道:“看来阁下对我们的行踪十分关注,不知阁下可愿透露名姓,与我们合作查案?”      黑衣人站直了身子,稍一拱手,“在下是因为看不惯那些虚伪做作之人,才来打抱不平,与官府合作却是在下从没想过的事。”很明显的拒绝,却又巧妙的将自己的身份遮掩了过去。      席润羽见她似是确实不愿意与官府合作,便也不勉强,送她出了门,便折身返回了客房。      客房内一灯如豆,有个明媚少年躺在床上,原本空旷的客房倒显出几分生气,几丝温馨来。      她坐在书案前,翻开案头的书册,却是半天都未翻动一页,黑衣人的身形及眉眼很似曾相识,而且她夜半来到她的居所,绝对不是打抱不平那么简单。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似乎对高志静一家人十分了解,不但如此,好像对那家人还有着深深的成见。既然如此,她给的线索究竟值不值得信任呢?她反复思量,却拿不准这黑衣人的真实意图了。      童秋水只感觉自己像身处在蒸锅里一样闷热难耐,用力睁了睁干涩酸胀的眼睛,入目的是油灯那微弱黯淡的光,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眨了眨双眼,看到低垂的帐帘,他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在哪里?倏然滑过脑海的画面,师父让他背药典,他还没背完,他怎么可以睡着。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在下一瞬间被人按住了身子。      “还病着,别乱动。”席润羽在听到床上有响动时就走到了床边,看他眼神清明中还带着些迷茫,就知道他的神志还没有彻底恢复清醒。      被席润羽按回枕头上,他有片刻的迷糊,在背光下,眼前的人面孔很模糊,看不清楚她的脸。      “呵,不认得我了?”席润羽看他眼神疑惑,不由得低笑出声,这个小少年眨动双眼的时候竟是那么可爱,那小巧的脸颊上带了些小迷糊,还有如同稚子般纯真的表情。      被带着笑声问“不认得我了”时,童秋水才真正的从那种迷惑中挣脱出来,是了,他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而且还要掩藏着身上的秘密干着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而眼前带着笑的女子是他怦然心动的对象--席润羽。      “我怎么了?”因为发过烧,他的嗓子很嘶哑,但那种嘶哑却也带了种致命的慵懒和磁性。      席润羽压下心中的骚动,坐在床边温声回道:“你发了高烧,差点没把我吓死。”      童秋水听到自己发高烧,愣了愣,身子往下缩了缩,缩着缩着却发现不对劲,他的皮肤竟是直接挨在被子上的,他赶紧用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他通身上下竟是光溜溜不着一物的。然后,他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那他,他不是被她看光了么?那他身上的秘密不是也被她知道了?这么一想,他连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原本汗津津的身子不由得泛起冷颤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4)   席润羽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么稚气的举动来,在童秋水将脑袋都缩进被子里的瞬间,她惊愕的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是为了什么才有如此直接而又稚气的举动,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样将头脸都缩进被子里不怕憋坏了自己,伸出手来,她拍了拍被子柔声哄道:“我本来是叫你吃晚饭的,进来就看你缩在被子里喊冷,所以我就给你盖了几床被子,又给你喝了点药,还好你的烧退下去了。”她说的也不都是假话,不过是选择性的说了实话罢了。      童秋水缩在被子里,听她淡淡温柔的声音,有点不相信,但紧紧揪着的心还是放松了些,她真的没看到吗?他将被子稍稍往下推了推,只露出一双水亮明眸,眸中闪着疑问。      她见他只露出一双眼睛,而那眼中还有那么点残余的疑问,她心中好笑,但脸上还是一径的正经。      “你什么都没看到?”他不死心的问道,他真的自己钻进被子里的,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要是真不信,她该怎么证明呢?总不至于让她来个以死明志吧?想这小少年应该不会那么狠吧,她又瞄了瞄他的脸,确定这小少年应该是有点相信便语气坚定地说道:“你想你是男子,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的,就算我再怎么贪看美色,也不能不顾名节,没羞没臊的偷跑进来特意看你洗澡啊。”没错,她就是要死不承认,毕竟这里女子名节可是很重要的,哪怕她其实根本不在乎那名节问题,为了取信于他,她也得咬死这点--她什么都没看到。      童秋水看她表情坚定还带了那么点忿忿,不由得有些着慌,赶紧将整个脸露出来,急声说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是我身上不,我不好。”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身体上的与众不同,但却很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躺在被子里他浑身没力气,急得又出了一身的汗。      席润羽看他如此慌张,有点心疼,却又不好说刚才自己在逗他,板了脸,哼了一声,看他脸上急出了汗,她拿起布巾擦了擦他的汗。      “行啦,算我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这么晚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在锅上还温着粥,我去端来给你喝,喝完就睡吧。”说着,席润羽就站了起来,脸上再无先前的温柔,而声音也平淡了许多,只是转过身来,她便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逗人原来这么有趣。      童秋水听到她的话,又看到她变得无比严肃的面孔就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他想跟她道歉,她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的转身出去了。      她会不会不理他了,他真的怕了,躺在暖暖的被子里却打着冷颤,他不是真的怀疑她,他不过就是担心,他担心她看到他的身体后拿他当怪物,再也不理他,他是担心,不是怀疑,可她明显想错了,现在要怎么办?他昏昏涨涨的脑子里反复问着这个问题,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等席润羽端了粥回来,发现童秋水的脸色煞白,先前的红润明显已经没有了。      “这是怎么了?”席润羽赶紧把粥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坐到床头扶起童秋水,他不但打着冷颤还紧紧咬着下唇。      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童秋水只是用尽了全力重复着一句话:“我错了,对不起。”      席润羽并非铁石心肠,再加上刚刚的确没有真的生气而是逗他玩,她不仅自责起来,她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玩心还那么重,明明知道这少年胆小,还逗他。      “你没做错,是我错了,我没怪你,就是逗你玩。”席润羽将他搂靠在怀里轻轻拍着,一遍遍的安慰着。      或许是席润羽一遍遍的重复“我没怪你……”等等的话起了作用,血色一点点的回到了童秋水的脸上,他的身子终于不再僵硬,也不打冷颤了,原本紧绷的情绪一放松,他控制不住的扑簌簌的流下泪来。      席润羽看到他眼中流下的泪,心中叹息着,她下次真的不敢了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可这小少年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流,害的她只能用衣袖为他不停地擦,看看现在袖子都成了湿达达的破抹布了。      童秋水终于止住了眼泪,未着衣物的脊背摩擦着那柔软的布料和布料下的柔软胸房又让他僵住了。      席润羽并未发现他的僵硬,只是看到他不哭了,才放下心,拿了床边的衣服递了过来:“来,晚上天凉,你把衣服穿上,然后把粥喝了。”      童秋水还在麻木着,眼睛只是机械的随着那衣服转,并没有接过来。      “不想穿,那……那也行,你把粥喝了,就睡,啊。”席润羽又把衣服放回床头,将他扶好靠在床柱上,然后拿过案几上的粥碗,准备进行下一项--喂粥。      “来,这粥我已经熬了有一会儿了,趁热吃。”席润羽舀了一勺粥递在童秋水的唇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是在喂一个小婴儿,白瓷的碗里,白色细长的米粒夹杂着细小明黄的小米,稻米的香醇味道在空气里飘散,童秋水只觉得原本不饿的肚子现在也有点空荡荡的。      童秋水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恢复了一点生气,刚才的温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床柱那木头的一点凉意,这让他清醒了过来,想想刚才自己是真的与她亲密的接触着,就脸红,再看到她小心翼翼擎着碗,举着汤匙的样子,鼻子不由得又是一酸,他赶紧将涌到眼中的泪压回去。      “我自己来。”童秋水动了动嘴唇,他不想让她觉得他连喝粥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席润羽看他又恢复了生气,便笑了,将碗放在他伸出被子外的手上,“好,你慢慢喝,锅里还有。”      童秋水接过碗,慢慢的喝着,粥的味道很好,粥的火候恰到好处,不烂不硬。      他这一病,嘴里没什么味道,喝粥其实也是尝不出什么味道,但他就是觉得嘴里的粥香醇甘美,吃下一碗,他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还想喝,所以他就那么端着空碗半天没动。      “你晚上的饭都没有吃,应该很饿吧,这一碗粥怎么够,来,我再去盛一碗。”席润羽看到他喝完一碗,就那么捧着空碗低着头不动不说话,心下已经明了他是不好意思说再要一碗,又实在还想吃,索性她就好人当到底,将他的碗拿过来起身又去了厨房。      童秋水没看到她是什么表情,但听到她又恢复了暖暖的温柔语气,不由得抿了抿还有些苍白的嘴唇,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来,那个温柔的会关心他的她又回来了,真好。      他抚了抚肚子,还真的是有点没吃饱,他慢慢靠回枕褥之间,无意中又看到了那几套男装,又有点纠结了,那衣服到底是谁的呢?      “我先回房,你好好睡,有事就叫我。”等童秋水又喝完了一碗粥,又将她做好的小糕点也吃完后,席润羽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不烧了,才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卧房。      “等一下!”童秋水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不影响他想要做的事。      席润羽再次表示自己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叫住自己,这对一个总是少言寡语,安安静静的少年来说还真是难得。      她转过身,带着疑问的看着他,他想要说什么呢?      “我,那个,衣服是谁的?”他将手掩在被子下,他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敢问她的,毕竟她肯在他生病时照顾他,收留他,已经很好很好了,他哪里还有资格问她问题。      啊?他是嫌弃衣服是旧的吗?席润羽没有读心的本事,自然不知道童秋水真正的想法,她能想到的就是他是嫌弃衣服了?“那些衣服是我的,我曾经女扮男装查过案,后来,再没什么机会穿,要是你觉得穿旧衣服不习惯,那我明天给你买套新的。床里有被子,要是你晚上冷了,就再盖一床被子。”      童秋水没想到衣服会是席润羽的,怔忪过后,竟有些欣喜,他要是穿了她的衣服,算不算和她有了关联。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怕穿脏了。挺好!”他红着脸否定她的猜想,怕她再误会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很习惯。”等说完又觉得不对,好像他总穿旧衣服的,一时间他竟有点手足无措。      席润羽见他紧张的手足无措,有点好笑,真是个孩子。      “没关系,反正那些衣服我都不穿了,要是你不嫌弃就送你吧。”难得这些衣服他能穿,要不那些衣服真的只能放在柜子里发霉了。      “好啊!”他听她这么说,脸上是无尽的喜悦,他可以拥有她的东西了呢,多好多好。      席润羽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高兴,但转念一想,或许这孩子曾经的生活并不舒坦,所以在得到别人的馈赠时会这么高兴,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由得升起更多的怜惜,在她留在这里的时间里她会好好照顾他的。      看到席润羽温柔的笑脸,童秋水原本如樱桃般红的脸更红了,他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人家说送他衣服,他就收了,人家会怎么想。      席润羽仿佛猜到了他此时内心的想法,语气轻柔地说:“别觉得不好意思,你该这么想啊,要是你不收留这些衣服,他们的下场或许就是支离破碎不知所踪。”这个少年是那么羞怯胆小,真的无法让人不将更多的怜爱给他。      “好啦,你的烧刚刚退下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你就不用去衙门了,我会和文大人说的。”见他脸那么红,席润羽决定还是速速退走,要不然他说不定又要发烧了,当然是脸,临走前,席润羽嘱咐道。      童秋水躺在被子里想着她温和的容颜,还有她的温声柔语,渐渐的竟然又有了困意,慢慢地他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不过,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至于是什么事,他却想不起来了,还是睡觉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时间更新的很慢,主要还是身体原因,不过,最近好多了,我会好好写,有时候可能会更新的慢点,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个故事,也能够喜欢故事里的人物。   ☆、佳人本无罪(15)   雨后的清晨格外凉爽,院外有树,被雨水冲洗过后树叶透着绿油油的亮光,树木的清香裹夹着淡淡地雨水的味道在空气里飘散着。      席润羽从外面回来带着一点点凉意,她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早饭依然是香醇的米粥,她等自己身上的凉气散的差不多了,才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屋内还是昨晚她离开时的样子,她一向不喜欢窗户上什么都没有,所以她特意找人做了两块窗帘挂在了卧房和客房里,这里的布可能并不如现代的布那么遮光,但聊胜于无。      而如今这窗帘正好挡住了少许照进客房的阳光,静谧的客房里,只有童秋水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他原来还在睡,她走近床边半弯下腰看他,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红扑扑的脸十分安静恬然,也不知道他梦里都梦见了什么笑的那般开怀。她看着他的笑,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她伸手放在他额头上,额头上冰凉的,没有再发烧,她满意的收回手。      再往下看,他早已经换上了她的衣服,衣袖有些短,有一小截胳膊露在了外面,他的双手就那么交叠着放在被子上,她脸上带着宠溺,又轻手轻脚的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做完这些,她才直起腰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放在了床头的案几上。      席润羽踏着轻快地脚步走进县衙正堂时,发现堂内的气氛空前的凝重,不由得也严肃起面孔。      文怀远坐在座上正低头翻看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向门口看去,发现是席润羽进来了,赶紧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席润羽倒有些纳闷,一早上的这位县太爷没事跑到堂上来,还这么热情的召唤她,到底是为了哪般?      “大人!”平时这位大人可没这么热情,那官架子可也不小。      “润羽呀,你可来了,早饭吃了没?”席润羽听到文怀远的话,有点受宠若惊,这文大人,县太爷何时用过这么亲近的语气和她说过这样的话来着,毕竟她是女子,以往这位大人除了交代案子外,能不在私下里和自己接触就不在私下里接触,为的也是怕被人说长道短,毁了他青天大老爷的形象,今天还真是稀奇了。她心中纳闷,脸上也只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之后,她便回道:“禀大人,属下吃过早饭了。”      文怀远放下手上的卷宗,看着堂下的席润羽,嘴唇翕动了几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席润羽低着头站在那儿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文怀远接着再说什么,便抬起头来想要问,却发现他皱着眉头,手在仅有的那点胡子上不停地摩挲着。      她心中好笑,这文大人有事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样子,“大人有事吩咐属下?”只怕她在不开口,他仅存的那点胡子就要光荣牺牲了。      “这……”文怀远看了看席润羽端正的面孔,沉吟了片刻,决定还是说了:“是这样的,今儿早上,凤大人找了我,说让我把你那班的仵作换了,说是小水,啊,说童仵作太年轻不足以担当那么重要的职务。”天知道仵作这个活儿并不是多么好的差事,他也正为难着,毕竟童秋水是老朋友送过来的,他要真的把他给换了,只怕老朋友那儿也不好交代。      席润羽怎么也没想到文大人今早出现在大堂上,为的就是这么件对他来说并不算大的事。      “小童干的很好,大人的意思呢?”不管怎么说文大人才是这里的主管官员,还轮不到一个外来的什么神捕指手画脚吧,席润羽看着文怀远问道。      “这……唉!我是不想换掉小水,可凤大人似乎很生气,也不知道谁惹恼了他,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我就这么个小小的县官,如何敢……”文大人很无奈地摊了摊手,今天一早那凤轻曲就敲开了他的门,那样子着实吓住了他,他哪还敢为童秋水说话呀。      席润羽敛眉思索,却是想不明白究竟童秋水哪里得罪了他,放弃再继续无边无际的猜想,她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关于换仵作的事,大人还是先压一压吧。昨天在西郊乱葬岗找回的那些证物,属下有了新发现,有人说见过高志静的夫人戴过。我今天打算带人再去高府查探一下,探探高夫人的虚实。”她昨晚思考了很久,觉得那黑衣人的话不能全信,但也决不能置之不理。      文怀远被席润羽突然地改变话题弄得一愣,回过神后没有立即答复,继续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子,才说道:“润羽呀,这案子你先放一放吧,那凤大人已经说了要你今天来了先去内堂见他,他有事吩咐。我看你小心些才好!”要不是事关童秋水,他也不会先在这里和她说这些。      席润羽是准备走的,没想到文大人又来了这么一下子,她还真是猜不透凤轻曲究竟要干嘛了。她点了下头,便顺着正堂的角门往后面的内堂去了。她倒要看看这位神捕大人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席润羽刚踏进内堂的门口,迎面就飞来一只茶杯,她哪里想到在县衙里竟然也会被人袭击,她只得身子往旁侧一闪,杯子在地上开了花,杯子里的茶水多少还是溅了些在她的衣服上。      她眯了眯眼睛,看到那扔杯子的罪魁祸首正是一早让文大人出现在正堂的神捕凤轻曲,此刻,他正铁青着脸看着她。      她拍了拍沾了水珠的衣服,走了过去:“凤大人好兴致,这么大早就拿小的练功。”她脸上带着笑,却未见出有多少真心,她暗暗比较了下面前的男子和童秋水。同样是长相出众的男子,童秋水生气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爱至极;眼前的男子生气却让人感到他在无理取闹,仗势欺人。      凤轻曲听出她话里讽意,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又正了正,语气也是万分僵硬的质问道:“我不是让你昨天下午来取女皇陛下宫里逃出去的男妃的卷宗吗?你去了哪儿?”      席润羽愣了下,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昨天答应下午要来取那位男妃的资料的,结果后来下雨,她就把这事给忘了,就算她忘了,他也不至于摆出一副谁欠了他似的样子吧。      “对不起,昨天去了案发现场,后来下雨,我把这事忘了。”她语气诚恳地开口解释,的确是她有错在先,答应了别人的事不该轻易忘了。      凤轻曲听她语气诚恳,板着的脸稍稍缓和了些,他伸手拿起放在身边小几上的卷宗递过来:“这些就是穆睿,那个男妃的所有资料,你拿去看看吧,另外,我希望你这段日子最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件案子上。不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事和不相干的人来干扰到你查这案子。”      席润羽接过卷宗,刚要打开看,却在听到他后面几句话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面色冷峻的看着他,语气带了那么点质疑的反问道:“凤大人所说的不相干的事和不相干的人指的是什么呢?”她在县衙里当捕快,不是专门为了某一件案子而存在的,她承认她不喜欢卷进什么政治里去,但若事关着国家安危她绝对义不容辞,但要是让她不顾百姓疾苦专为皇室办事,她也做不到。      “我已经和文大人说过了,你手头的案子都交给别人去办,另外总是跟着你的那个仵作我也希望他能够离开县衙,一个仵作不是光看样子长的好,他也得能不辞辛苦勘察现场才行。那个童仵作,他显然不适任。”凤轻曲哪里听不出席润羽话里的嘲弄,但他也是个惜才爱才的人,听武思平说那童秋水并不是个能干的仵作,而且若不是他,昨天席润羽也不会早早的就回了家,这种种件件让他觉得这个仵作不但与查案没有帮助,反而会拖慢办案速度,所以他必须离开,否则迟早是要误事的。      席润羽越听越觉得凤轻曲的话刺耳,尤其在说到童秋水时更是让她有股窒闷之气挡在胸口。她走到凤轻曲身边的小几上,啪的将卷宗拍在了几上。      “凤大人,我还称呼你一声凤大人,是我对你的尊重。我以为凡被称作神捕之人都该是性情豪爽,不拘泥于凡俗之人,而且在对人对事上必定有着超出世俗之人的见解,不会听信他人的谗言。今日听了凤大人的一席话,我觉得我错了。”席润羽冷冷一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遇到这么位神捕,她还有什么可说的,若是他非要将童秋水的仵作职务免了,她也会一并辞去捕快这个差事的。      凤轻曲拧起眉头,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他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一捶,厉声喝道:“你站住!”      席润羽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人却并未转过来。      “你说我听信谗言,那你昨日下午可是因为那姓童的仵作才会忘记要取卷宗的事?你敢说你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因私忘公的?”      席润羽听到他的质问,脸上扯出一个并不算笑的笑来。没错,她的确是因为童秋水才会忘了来取那份卷宗,但这绝不足以证明童秋水是个不称职的仵作。      她转过身来:“凤大人是否亲眼见过童仵作勘验尸体?”      凤轻曲没想到她竟有此一问,表情僵了下,才缓缓答道:“未曾见过。”他的脸上虽然还端的平静无波,但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了,他的确是因为席润羽昨天下午爽约一时生气,再加上那个叫武思平的仵作跑来和他说起童秋水和席润羽的事而冲动的做出了决定。      “既然凤大人都不曾细查过每一件事,怎么可以妄下定论。”      凤轻曲站起身,右手背于身后,那背过去的手紧握成拳,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神捕竟然被一个女捕快质问,压下胸中火气,他僵直着脊背漠然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就算我思虑不周,可今早他并未来县衙不是吗?这就足以说明他对仵作的差事并不认真。”      席润羽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毕竟她还没向文大人说起童秋水生病不能来县衙的事,但转念一想,一个人要是看另一个人不顺眼,只怕就连桌子上掉下一粒灰都能迁怒。      她缓了缓神,然后才平静地开口:“昨天童仵作淋了雨,生病了,还请凤大人在做决定以前给童仵作个机会,让他证明他到底适不适合干这个差事。”她不是初入职场的菜鸟,光凭意气做事,她也知道得罪上司并不明智,所以为了童秋水的前程,她现在也不能真的和这位京里来的神捕撕破脸。      凤轻曲知道席润羽这么说,就是给他个台阶下,索性他也不是真的糊涂,舒展开长眉,他紧绷地脸也松动了下来,本来长的就很英挺的脸,因为眼神中的锐利消失显出几分儒雅来,他沉着声音说道:“好吧,看你如此为他说情,这事暂时先不提,这卷宗你拿着,要尽快查清那穆睿的藏身处。”      席润羽听他话意是松了口,心中长叹一声,还好他不是个糊涂的官,她走近他身边的小几拿起那卷宗,点头应道:“我会尽力去查,先告辞了。”      凤轻曲在席润羽靠近身边时,神情一瞬间僵硬,木着脸站在那里,直到席润羽走了,他才稍稍回复了些神采,他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竟感觉空气中似乎有种淡淡的馨香飘过,他晃了下神,那馨香似乎与刚才席润羽靠近时飘过的淡香类似。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僵住神情,心中有些懊恼,他这是在干嘛,又不是没碰过女人,怎么会先是为了个粗莽女人大动肝火,接着又为那点馨香失神,他明明就不是个会为难人的人,他苦笑着坐了下来,自从来了这里后,他似乎有些不正常了,他暗暗的想,这样是不对的。      有了凤轻曲的命令,席润羽自然是不必再呆在县衙,她吩咐牛大壮和崔庆去查高夫人,她自己先回了趟家,童秋水还病着,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在推开屋门的那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亮,长发披散在肩背上的童秋水正坐在小桌边吃饭,他穿着她的衣服很合身,即便还稍稍有些紧却也将他那种不染杂质的纯然的美衬托了出来,而他喝粥的动作很优雅,小口小口的抿着,间或闭着眼睛细细回味那米粒的香味,似乎那是什么山珍海味,而站在欣赏的角度来说,看他吃饭也的确是种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6)   童秋水并没有发现门口有个人正在看自己吃早饭,经过一晚上的睡眠,他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早上醒来,他就发现屋子里并不是那么明亮,他还以为天还没亮,等他坐起来仔细的往窗户那看时,才发现窗户上挂了块四四方方的布,正好将外面的阳光都遮住了。昨晚因为昏昏沉沉的他都没有发现窗户上有这布,他还不想起,就曲起腿拥着被子,把自己的下巴顶在被子上,被子里暖暖的,身上的衣服还有皂角的味道,要是以后都能这样该多好啊,这么想着,他的嘴角勾出一个甜甜的浅浅的笑涡。      痴痴的想着,过了一小会儿,他还是准备起来了,至少他还记得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也不想给她留下一个他是个懒虫的印象。      走到窗前,他试着拉开那块布,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那布像是长了腿,刚一拉它它就往一边滑开了,他好奇的盯着镶在窗框上连着布的边缘的那几个铁环看了半天,终究没弄懂它们存在的原因,他把那块布都拢到一头,没有找到挂绳,索性就让那块布那么垂在那儿,窗外已经是一片阳光明媚,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      不过,他秀气的眉皱了起来,太阳怎么都升起那么高了,那他不是睡了很久,她是不是都已经起来了?他还想着他起的早,应该去给她做早饭的,现在看看只怕他已经起晚了。      他有点泄气的往床边走,无意中发现床头的案几上正放着一张纸,他走过去拿起纸来。      纸上娟秀的小楷写着:药和早饭都在锅里温着,起来后记得喝药,吃饭。要是觉得无聊就到我的房里找书看看,晚一点我会回来。落款是席润羽三个字。      看到纸条上的字,童秋水原本懊恼的表情渐渐被愉快所取代,她不但没有嫌他懒惰,还给他热着药和早饭。      放下纸条,他的心情无比的舒畅。      “席捕头在吗?”童秋水勉强找了块帕子将头发拢住,刚要踏出房门时,院门外已经传来一道招呼声。他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出去还是不出去,毕竟这里是席润羽的家,要是被别人误会了,只怕对她不好。      也就在他犹豫的当口,院门已经被推开,来人已经直奔屋门而来,童秋水知道就算他躲着不出来也是不好,万一被人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席润羽,所以他拉开门走了出来。      而来人也正好推开屋子的门走了进来,看到走出客房的童秋水,来人也愣了一下。      童秋水看到进来的人也是一愣,对方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倒是长了一张和善的慈祥脸孔,她一身浅色襦衣襦裙穿着很得体,头发用淡色的布巾缠着,还以一根木簪拢着,看到童秋水显得有些意外。      “哎哟!小伙子,你是席捕头当家的吧。”许是经的世面多了,老妇人先回过神来,她脸带了悟的笑意说道,很明显她对席润羽最近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看到童秋水先是一愣,接着便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了。      童秋水听她如此误解,先是一愣,接着脸上又是一红,有些无措地想要解释:“我……不是……”      “哦呦,好俊的后生,快跟我来,我给你们拿了些土豆,都是庄稼地里种的,我亲家托人捎来的,我老婆子又吃不了。”老妇人哪里肯听童秋水的解释,上前一把拉住童秋水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拽。      童秋水被拽着走,还有些踉跄,等出了院子,他倒有些吃惊,也不知道老妇人是怎么搬来的一袋子的土豆正倒放在院外的门口。      “来来,小伙子,来搭把手把土豆抬屋去。”老妇人招呼道,童秋水总算回了神,赶紧上前去。      “大娘,我来吧!”他哪里肯让老妇人和自己抬着,怎么说自己也年轻,他拽住袋子的封口往肩背上一擎,或许是从未背过这么重的东西,也或许是因为病才刚刚好转,他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腰也稍稍有些疼,但他却不想让老妇人觉察出来,咬了咬牙,硬是将那袋子土豆扛进了屋,老妇人在后面走着,看着有些吃力的背着袋子的童秋水,点了点头。      将袋子放在屋里的墙角边,童秋水只觉得满身的汗,腰背也有些酸麻,老妇人在屋里稍坐了片刻,便起身要走,童秋水想挽留,老妇人却是不肯,临走时,老妇人还夸赞席润羽有眼光找了个好夫婿,还告诉童秋水她家就在城东,人人都叫她扈姥姥。童秋水暗暗记下了,送扈姥姥走到门口,等老妇人走远了,他才转身回来。      因为背土豆,他身上又出了些汗,想了想,他决定用水擦擦身子,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些水,此时的井水依然是刺骨的寒冷,他打着哆嗦简单的擦洗了下,又将头发也洗了洗。      等他想起要吃早饭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后窗外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再无其他声响。这样安静温馨的上午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他走到了厨房,站在厨房里,他打量着并不算宽敞的空间。      厨房收拾的十分整齐干净,虽然厨具只有那么两三件,但也都被整齐的摆放在仅有的那一个橱柜里,而所谓橱柜也不过是上中下三层的一个木头架子,主人很细心的用白色的粗麻布将各层盖住,以防落上尘灰。      锅台已经用抹布抹的很干净了,厨房与最外面的门之间有一堵不算太长的墙隔开,不过,只要一进门并不用费力气就能看到厨房里的一切,在厨房的墙角里放着一张只够四人吃饭的小木桌。      他打量片刻,才走到灶台边,掀开锅盖,闷出的热气就那么蒸腾了出来,将他的脸氤氲在水汽之中。      锅里架了两支锅叉,上面很是规整的摆放着两只瓷盆,浅黄色的瓷盆外表摆在酱色的锅叉上,很有那么点摇摇欲坠的感觉,却极好的被人以着互相依靠的姿势摆在了那里,就好像两个互相取暖的人。      他把锅盖放在锅台里面,又伸出手指试了试瓷盆的温度,温温的不烫也不冷,从瓷盆的缝隙能够看到锅叉下面的水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晃动着,他的脸除了被瓷盆挡住的部分,还有一部分清晰的印在那水中,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从未有过的笑容和一点点的好奇。      他从锅里把两个瓷盆端了出来,摆放在锅台上,掀开盖在上面的白色粗麻布,一盆里装着一碗黑油油的汁液,他猜想那应该就是纸上写的药,旁边还有一小碗浅褐色的汁液,就算他通医理也猜不着那会是什么;另一个瓷盆里放着一碗和昨天差不多的粥,在粥碗旁还有两个鸡蛋,他拿起那鸡蛋看了看,红皮的,再晃晃,应该是熟的。      看着那碗黑黑的药汁,他皱了皱眉,他是大夫没错,可他就是不喜欢这种苦苦的药汁,想了想,他选择先喝那碗浅褐色的汁液,端起碗来,他小小的舔了一小口,呀!他的嘴角勾出一个细细的小小的笑来,这个是甜的,再拿鼻子闻闻,应该是红糖水。      他看了看那碗黑色的药汁,又看了看手上的红糖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把药喝了,想来席润羽也是想要他喝了苦药后,再喝糖水解药的苦味。他端起药汁一口气喝了下去,忍住想要吐出来的冲动,他又将糖水喝了几口,喝罢,他伸出舌头用手扇了扇,好苦的药,好甜的水,两个放在一起有些怪怪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下次,下次他一定不要再生病,或者生病了他也不要再喝这么苦的药了。      等那怪味消散了,他才又端起糖水喝干,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放着那些碗盘子的架子上有个铁盆,便走过去端了过来,又拿过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舀了些锅里热早饭的水倒进铁盆里,将锅台边的抹布投湿了开始刷洗药碗和盛红糖水的碗。      等把碗刷干净了,他才端着那碗米粥和鸡蛋坐到了小木桌旁,开始喝他认为最好喝的米粥。      也就是因为他忙活了这么久,所以等到席润羽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他在喝粥。她斜倚着门板就那么静静地看他享用着那碗粥,或许是他过于投入到喝粥的事里面,所以并没发现门口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他喝完一碗粥,又用两只手拿起那两个鸡蛋,左右比了比。      席润羽看着他的动作,难免好奇,便一直站在门口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多会儿,他便将稍微大一点的那颗鸡蛋放在了桌子一角,然后将另一个剥了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而那俊秀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席润羽心下暗想难道吃颗鸡蛋会让他那么高兴?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已经猜不透小孩子们的心思了。      还没等席润羽开口喊他,他又开始趴在桌边盯着剩下那颗蛋自言自语起来:“鸡蛋应该很贵吧,她的月钱也不多,给我吃两个,那她自己吃了吗?应该没有吧,这颗蛋给她留着好了。”      席润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眼眶不由得湿热起来,其实她并不重口腹之欲,所以并不挑拣吃喝,而且对鸡蛋她并不是太热衷,上次帮着镇子里的张大娘扛了一袋米,张大娘非要送她十颗鸡蛋,她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有时候早上她忘了吃早饭就会在回来的时候煮上一颗鸡蛋果腹,一个人生活有时候并不想做饭,做了饭也是一个人吃会更让人觉出孤单寂寞来。      而童秋水生病了,正好剩了两颗鸡蛋,她觉得应该给他补补,所以就把最后的两颗鸡蛋煮了,没想到这小少年竟然在自己吃饱后还想着她,这真的是很难得,也很让她感动,久违的亲情又荡入了她的心底,她有多久没有被人如此惦念关怀着了。      久久,席润羽只是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等心中的激荡平复以后她才开口唤道:“小童……”她的声音带了那么点热切,也带了那么点点颤动。      童秋水正趴在桌上盯着那颗鸡蛋看,口中喃喃自语着,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让他一怔,他立刻坐起来朝门口看,见是席润羽,马上站了起来,还不忘整了一下衣服。      “你……你回来啦?”说完这一句话,童秋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懊恼的抿了抿嘴唇,她不都已经站在这了吗,还问这话,他真是。      席润羽好似没看到他的懊恼般,点了点头,走近他,然后伸手向他。      童秋水愣愣的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她她要干嘛?是要摸他的脸吗?      “呐,有片草叶。”席润羽轻轻地从他头顶上拿下一片干黄的柴草叶,摊开手心到他跟前给他看。      童秋水看着她手心躺着的枯黄瘦小的叶片愣了半天,嘴唇张了张,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飘红的脸颊则显得更加红透。      席润羽走到桌边的木凳上坐下,然后不忘侧头对童秋水说:“鸡蛋我是特意给你煮的,我不爱吃鸡蛋,还是你吃吧。”      童秋水还未从刚才的震撼里挣脱出来,疑惑的看着她,什么鸡蛋?      席润羽拿起桌上的鸡蛋晃了晃,啊?她都听到了?童秋水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不敢看她,他刚才的自言自语竟然都被她听到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来,坐下吧,把这颗蛋吃了。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席润羽边说着已经把鸡蛋剥了皮递了过去。      童秋水还有些忸怩,听她说还有事要说,赶紧坐下来,犹豫了下,把鸡蛋接了过来,却并没有马上吃。      “你吃吧,听我说就好。”席润羽看着他拿着鸡蛋并不吃,只是看着她,她便微笑着说道。      听席润羽这么说,童秋水才点了点头,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而吃鸡蛋的速度明显又比席润羽先前看到的时候更慢了。      席润羽看他吃的极慢,就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她也不去说破,开始说自己回来的意图:“高家仆人脖子上的勒痕,是不是必须得力气很大的人才能做到?”她曾有此推想,却又不敢肯定,所以才会想要回来向童秋水求证。      “也不是,我记得我师父曾有本《记事异闻录》,里面就有记载,若是想要以丝线之力杀人害命,并非不能,但杀人的丝线需取上等的天蚕丝,天蚕本就难养,想要取丝何其难。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没人取得过这种丝,所以杀死高家仆人的武器不可能是天蚕丝。不过,书中另外有个例子说前朝有一人曾以蒲草为利器害死多条人命,事后才知杀人者不过是借助一石块儿为媒,以巧致人死地。要是这件事真的曾有过,那么只要弄到韧性极好的丝线,杀人倒也轻而易举。”童秋水听到她问起自己的专长,脸上的红晕退散,边想边认真的回答着,他的脸上散发的自信光彩格外动人。      席润羽不由得被他那神采熠熠的表情所吸引,差点就忘了自己所问何事。      “你说的借助石块,也就是说杀人者不单是用了干草,还用了石块。换到这件案子里,也就是杀人者不一定要力气大,或许她是借助了别的东西才会让那丝线产生那么强大的杀伤力?”她回过神来,又问道。她心里不仅打了个激灵,她来到这里后怎么就变得迟钝了呢。他所说的不正是杠杆原理吗?阿基米德那老头不是还曾说过给我一个杠杆,我将敲动地球。      “嗯,应该是这样,对了,我觉得那个翡翠扳指就很可疑。”昨天在那个什么乱葬岗的地方,他没敢说,怕她不信,现在她问起来,他正好将这一点说出来。      “小童,看来你也可以查案子了,等这件案子破了,看谁还敢赶你走。”席润羽不由得重新打量童秋水,他还真的是个宝贝,这件案子要真的破了,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凤轻曲轻视他,赶他走。      童秋水看她笑,也跟着笑了,把鸡蛋吃完,他又站起来收拾桌子,席润羽见了,赶紧阻止道:“哎!小童,你的病还没好呢,这些放着,一会儿我收拾就好了。”      童秋水却不肯,硬是将碗筷刷洗干净,又将剥掉的鸡蛋皮用抹布收了起来。席润羽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心中泛出些温暖来,若是生活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不错,但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毕竟年纪小,以后遇到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他不是她能够拥有的。      童秋水收拾完了厨房,才又走到桌旁坐下,他的双手放在衣襟上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最后终于下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泛着极为坚定地光芒。      “席捕头,我想问你……问你……”他看到她带着疑惑的眼光,又有些退缩了,但一想到他若是这一退缩只怕再无法鼓起这样的勇气后,便大着胆子又问道:“你有夫婿吗?”      席润羽一直看着他紧张的握紧双手又松开,再握紧,反复几次,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但她有耐心等着他,却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么个问题。      她不知道他用意何在,却诚实的做了回答:“没有。”      听到席润羽的回答,童秋水的眼中有喜悦的亮光一闪而过,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很高兴,只是又想到接下来的问题,他有点不好意思。      “那……那……我……”他低着头,脸颊再一次烧红,他不敢看她,怕她笑话他不矜持,不害臊。      席润羽听到他的话,又看他红着脸低头那羞涩的动作,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她的身子不由得一僵,她以为她不说破,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她离开这里,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有更好的人来和他相配,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是她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让他误会了吗?      “啊!对了,牛大壮他们一定还在等着我,我得去高府一趟。你的病还没好,一会儿你再去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和文大人说过了,今天你不用去县衙。”她无意识的右手在空中挥了挥,打断他的话道。      她并不想让他难过,也不想伤害他,可她也同样不能承诺他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等他想明白了对她的情感并非男女之间的,他就会知道他现在的表白有多盲目。      她站起身,也不等他回答,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出了门,她并没有看到童秋水因为她的匆忙离去而苍白了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病毒潜伏的时间太长了,嗓子一直疼,而且还痒痒的,总是咳嗽,本来想昨天更新,还是没能实现,所以今天特意多更了些字数。      ☆、佳人本无罪(17)   席润羽离开有一会儿了,外面的蛐蛐依然在不停地叫着,好似在挑衅人类的忍耐力。      童秋水半天只维持着席润羽离开时的坐姿,他的左手包住右手用力的攥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御涌上心头的一波一波的寒意,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的团紧,紧的要透不过气来。      她为什么要拒绝?是因为嫌他不够温柔不够贤淑吗?他晃着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不是的,她对他那么好,怎么会是嫌弃,可她刚才的态度分明就是拒绝,她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所以才会突然打断他的话。      他猛地站起身,那晶莹的泪珠随着散开的长发泼洒而出,他的脸色苍白,为了克制,他用力的咬紧唇瓣。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眼前一片白蒙蒙,好像一层雨幕挡在了他眼前,身体有些痛,那痛深深的延伸到了身体的某一个位置,那样抽痛着。      他无意识的伸出右手捂在那个位置,那里还在跳着,随着那一下下的跳动,抽痛也愈加深刻。      “呜……”又一下的刺痛让他忽然间感到凄凉,他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向哪个女人表示过好感,她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他痛苦的想着,踉跄的离开桌子,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不想再丢脸下去,这样不顾矜持,不嫌丢人的事做一次就好了。      不知是怎么走出席润羽的家,他背着那唯一的小木箱,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住处走,边走着他边想以后该怎么办?只怕以后她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了吧,这要是在他的家乡只怕会被人嘲笑不要脸吧。      齐墨拿到手下孝敬来的钱,准备回家孝敬老娘,打从巷底转出来,就看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童秋水,他不仅向他张开笑脸,挥了挥手大声打招呼:“嘿!小美人,要回家啦?”      可惜正处于极度伤心中的童秋水并没有注意到他,只佝偻着身子攥紧小木箱蹒跚的贴着墙根儿往住处走。      齐墨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因为童秋水对他不理睬而生气,他奇怪为什么美的人就连皱眉失魂的时候也可以那么美。他不死心搭讪没得到回应,又紧走几步上前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喂!小美人,你这是怎么啦?”      童秋水只觉得浑身疼,心窝处更是疼的厉害,他在心里自嘲的想他一向都是很健康的,也没得过什么病,怎么突然就得了心悸的毛病了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他懵然的转过头,有个人正背对着阳光看着自己,他看不清他的脸,唯有一口白牙闪闪发光,他想,难道是牛头马面来索他的魂了吗?也好吧,至少他不必再面对她了。      “喂!你怎么了?”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焦急的追问,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他只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飞上了天,他的身子再也无法收拢那飘走的魂魄了。      齐墨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就是拉住他的胳膊么,怎么美人就这么娇弱的倒下了,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牛头马面,带我走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不就是脏了点吗?怎么就成了牛头马面了呢,想不明白呀,再看看被自己接个正着的男子,他是想英雄救美来着,可是这美他要是个爷们儿,怎么都觉得别扭啊,他可没那断袖的癖好。      左思右想,噼里啪啦的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无奈何,他还是把银子包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张将人背上了肩,幸好他因为贪看美人记住了他的住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把他送哪儿好。      ﹡﹡﹡﹡﹡      席润羽匆匆的从自己的家里走了出来,说找牛大壮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她心里很清楚,她在害怕,她真的怕他将那句“那我做你的夫婿好不好?”问出口,到时候她该怎么答他?答应了,将来有一天她要离开,他要怎么办?跟着她一起离开吗?不会的,他连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尚且柔弱的需要人照顾,要是到了那样男女平等的世界里,只怕他更无法生存。而退一步讲,他不能和她一起走,那么她可愿意留下来陪他?她扪心自问却无法给出一个肯定地答案,说来说去其实她也是自私的,她怕受伤害,更怕再一次面临生离死别。      既然给不了承诺,又无法狠心拒绝,那么最好别开始,没有开始便没有伤害,她暗自苦笑着。以前大师兄就曾经给她下过一个评语:她是外表强如钢铁,内心柔如棉糖,她其实就是一只刺猬,没有安全感,扎的别人满身是血,自己也不见得好受。      她当初是极不认同大师兄对她的这个评价的,但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准确呀,原来身边的人早已经看透了她。      叹了口气,她继续往前走,喧闹的街市一如往常的繁华,她的内心却再无置身事外的冷静。      “席老大?”席润羽漫无目的的在街市里走着,身后却传来一道男声喊她。      她顿下脚步转身朝声源看去,发现正是齐墨,她有些不解的等着他走近。      齐墨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还有未干的汗珠,看到她,他好像松了口气。      席润羽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他,何时这地头蛇的头目要这么着急地找她这个身为官差捕快的人了。      “我找你半天了,还好我兄弟多,要不还真是不知道你还有这闲情逛街。”齐墨站定在她身前,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她看了看他,眼中倒有几分疑惑,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但也不至于到互相嘲讽的地步。      “你知不知道你相好的病了?还在这儿逛街。”齐墨上来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数落,也不管席润羽能不能接受。      席润羽听他如此直白的言语,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眼神中透出一种震慑人心的冷气。      齐墨看着这样的她,有点怯意,更多的却是有点摸不着头,她那是什么眼神啊,他又没犯法,她用得着用那杀人的眼神看他吗?      “算了算了,你不想管,我也就不当那个烂好人了,走了先。”他见席润羽不动不说话,就是拿杀人的眼神看他,他有点打退堂鼓,心想着或许自己搞错了,转身挥了挥手就要走。      “等等!”席润羽并非是个糊里糊涂不问事情缘由的人,她还是喊住了要走的齐墨。      齐墨笑着转回身,挂着那么点“我就说你会叫住我”的表情走回来。      “你知不知道随便挑衅捕快有什么下场?”席润羽现在可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她沉着一张脸看他,沉声问道。      齐墨愣了愣,但随即毫不在乎的说道:“那个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知道的就是你那个当仵作的小相好病倒了,要是你再不去看看只怕连最后一面都省了。”      席润羽听到这里,面色阴沉,她可以忍受他拿她开玩笑,却不允许他拿童秋水的健康来说嘴。      “别逼我出手!”她出口就是冷冷的警告。      齐墨耸了耸肩膀,很是无可奈何的说道:“我骗你有好处拿?小美人病的可不不轻。”      “他在哪里?”一阵心慌涌上来,她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揪起齐墨那邋遢的衣襟逼问道。      齐墨依然气定神闲,拿了一会儿谱,终于还是说了:“我见到小美人的时候,他正往他家走呢,谁知道还没走几步,人就那么直直倒了下来,还好我反应快接住他了,要不……”他还在喋喋不休,席润羽已经放开了他的衣服,转身大步飞也似的往月儿巷的方向去了。      齐墨咂了咂嘴,看来他猜的没错呢,这俩人果然是相好,不过,他好像忘了告诉她,他给小美人请过大夫看过了,就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刚受过风寒,吃些药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席捕头遇到这情啊爱啊的事也会失了分寸。他摇了摇头,看来这感情一事还真是能把聪明人变傻,他不想变成个傻子,所以他只和花楼里的花娘谈钱,从来不谈感情,他哼着小曲往回走,还是回家孝敬老娘去吧。      ﹡﹡﹡﹡﹡      席润羽还是第一次到童秋水的住处,他住的地方并不算大,大概只有她住处的一半多一些。      她顾不得想许多,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景致和自己院子里差不多,只不过在东头多了一棵高大的桃树,正值春天,桃树已经发了芽,或许再过不久,便可以看到满树粉红绽放的美景了。      她无心观看院内的景色,大步走进小院里,院内静悄悄的,屋门虚掩着。她走近的时候,便能听到室内辗转不安的呻吟。她不由得神情一滞,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轻巧的推开屋里的门,她放轻了脚步走近床边,此时的童秋水脸色苍白,再无先前那羞涩的红润的脸色,而缩在被子里的他更显出几分柔弱。      “别走!”就在席润羽心疼的看着他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中有血红的如蛛网的血丝。      席润羽看他如此心中一痛,早上走时,他还是那般健康红润,怎么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竟会憔悴至此。是她做错了,她狠狠地握紧抵在床边的右手。      就在她心中自责之时,他却睁开了眼睛,还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伸出双手冲着她说:“别走!抱抱我!”      席润羽那被冰封住的心刹时间裂开一条缝隙来,她没有听从心里那个警告,跨步上前,伸出手来抱住他有些轻盈的身子。      他的脸紧跟着贴上她的胸房,好似一个小孩子似的磨蹭着,嘴里还喃喃地说道:“我乖,别走!”      她俯低脸看他,他的眼中没有以往的亮光,那黑炯炯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神,那细小的瞳孔里有一个小小的她。      她突然意识到他应该并没有真正清醒,也根本不知道抱住他的人是谁,若是现在进屋的是另一个女子,那么只怕他也会让那人抱他吧。      这么一想,她的心猛然一酸,她下意识的抱紧他,她如何不知道他是个宝,可是她还没有做好敞开心扉的准备,也完全不知道上天何时会收回对她的这份眷顾,要是他也如那个人一般在得知她的隐疾后,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依赖她,喜欢她呢?她敢轻易尝试吗?对这些问题她却无解。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8)   这几天,席润羽除了留在童秋水的住处照顾他外,也偶尔会去县衙,但生活的重心已经大部分放在了照顾他的事上了。      凤轻曲对席润羽的做法颇有微词,但在查找那个男妃的事上也的确一时半会没有线索,他也只好暂且忍了下来。      再说童秋水,除了那日睁开过眼睛外,再未曾真正清醒过,请了大夫,大夫却只说无妨,好生照顾着不日就会苏醒。      席润羽为童秋水擦了擦他额头上沁出的薄薄汗液后,就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她握着他的手,内心充盈着满足,他的手修长纤细,而且他的手比她的手柔软了许多,从小她的手就比一般女孩子的手要硬,还曾经被大师兄笑说她这么硬的手肯定也是个心硬的人。      她当日虽未曾放在心里,但她知道她却是处处小心翼翼,就怕兑现了师兄的预言。前半生她战战兢兢的生活,到这里后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的呢?几年前,她初来乍到,得到那个人的关爱照拂,她以为她可以放下那份小心翼翼,快快活活的过生活,没想到那不过是昙花一现,在那人心里她并不比传承的工具好多少。      她曾恨过老天对她的不公,为何让她到了这里,却又剥夺她身为女人该有的那份权利,直到后来她失去了待她如亲女的七叔,她才终于肯面对现实,她太过渺小,若是放不开,那么她将失去的更多。      “秋水,你很好,你真的太好了,你的好会让我自卑,会让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是在害你。要是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你还能这么依赖我,还能如此……喜欢我吗?”最后一句她问的很轻,几乎就是在舌尖上滚了那么一下,她看着还在昏睡不醒的童秋水,眼中放出柔光来。她的喃喃自语他是听不见的,所以她可以放心的倾诉。      是的,这就是她必须拒绝他的原因,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即便他是那么的柔弱,只怕也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吧,又有谁真的能爱一个人爱到可以断绝后嗣。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纳妾,她宁可从来不曾拥有过,当年对那个人,她不就是如此做的吗?在还没有陷入太深时及时脱身,痛苦会有,但慢慢就会过去了。那个人没有错,她也没错,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罢了。      她不怨恨任何人,只怪天意弄人,他的年纪还小,还不懂人世间的人情淡漠。她又用力握了握掌心中他的手,他的手指细长,手也比她的大上一圈,足以包住她的手,她也渴爱,看着他安静的睡容,她也会放纵自己沉迷一会儿,可就算这样,她却有七分理智尚存,她可以无条件的关心爱护他,却不能答应和他相爱,这就是她的矛盾之处。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站起身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才去开门。牛大壮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看到席润羽赶紧说道:“不好了,头儿,李捕头把胥眉给抓了,说凶手就是她。”      席润羽听到这句话,心咯噔一下,多日里的调查表明胥眉并非真正的凶手,就算她当日真的曾经拿匕首扎过高志静,那却不是致命因素。      “行了,我知道了,这里你照顾一下,锅里还有些粥,等他醒了端给他吃。”席润羽将手巾塞进牛大壮手里,吩咐完便要走。      牛大壮抓着手巾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事要说,赶紧叫住席润羽:“头儿,我有句话要说。”      席润羽停下欲走的脚步,转身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头儿”牛大壮想要抓抓自己的头发,发现手里还攥着手巾遂作罢,“头儿,我早想说的,你和童仵作这样不好,孤男寡女的,别说他年纪不大,就是这阅历上也远不如头儿,他配不上……”      “行了!你只管做好我吩咐的事,其他的你别多管!”席润羽厉声喝住他未完的话,脸上的表情严厉了许多。      牛大壮脸上一僵,他上次在鸣翠楼时就觉得他们头儿和那童仵作有些暧昧不清,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现在县衙里已经有了些闲言碎语,再加上头儿又是女人,他想劝她还是顾忌点好,没想到她却发怒,看来头儿投入的远比他想到的多。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帮我好好照顾他,我先去趟县衙。”席润羽抹了把脸,这些日子的煎熬她的心里就像有根绷紧的弦,他那么一说,那弦几乎就要断裂,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无奈苦笑,然后略带歉意的跟他说道。      牛大壮松了口气,然后很憨厚的笑道:“没啥!我知道头儿是太累了,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我会好好照看童仵作的。您尽管去忙!”      席润羽缓缓一笑,这汉子说话直爽,办事也是实打实的,县衙里会有这样的捕快其实也算是这里百姓的一点福气吧。      她点了点头,转身毫不迟疑的走了,她必须得去县衙看看,毕竟胥眉被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要知道万一她被定罪,想要翻案很难。      看着席润羽走远,牛大壮叹了口气,头儿这人是个好捕快,也正是因为她这份认真,这一班兄弟都愿意跟着她出生入死,可最近她的行为却让许多人在背后说长道短的,要知道这个世道男人如何都能被人认可,而女人却是万分艰难,她好不容易有了那么点威信,可是千万毁不得啊。他攥了攥手中的手巾,坚定了心里的那个念头。      童秋水两天之内病倒两次,他的身体已经照先前瘦弱了不少,不过,在席润羽的悉心照顾下,那苍白的脸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他动了动嘴唇,眼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睁开眼睛。他竟然还是醒了啊,虽然他一直在昏睡,但朦胧中似乎听到了那个他盼望的声音,他转了转眼珠,入目的是熟悉的房间摆设,这里是他的家,他想要笑,却是笑不出,嘴唇有些干涩,他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病了好多日子未能实现。      “哎!童仵作,你醒了啊!”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牛大壮,他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童秋水费力的转了下脖子,原本亮着的眼睛黯了下去,他还以为会是她,看来是他痴心妄想了,她应该在忙着查案的,再说她还躲着他,哪里会来这里照顾他。      “粥还热着呐,来,我扶你坐起来吃。”牛大壮把粥放在桌子上,就走过来要扶他。      童秋水摇了摇头,缓了缓,他还是自己费力的拄着床板坐了起来,“牛大哥,是你送我回来的吗?”他记得自己昏倒时好像有个人抱住了自己,他没看清人,还以为是牛头马面来索魂。      “不是我,是齐墨,那小子把你送回来就没了影。”牛大壮见他自己坐了起来,也就没有硬要扶,他端了粥坐在床下的凳子上。      “那……那县衙里,呃,那……文大人知道我……病了吗?还有其他人……他们都知道我病了吗?”童秋水盯着那粥碗问道,他想问席润羽知道他病了吗,却又不好直接问,只好拐了几道弯试探牛大壮。      而牛大壮人虽然直爽,却也不是真的不懂察言观色的人,否则,他这捕快也不会干到现在。他知道童秋水是想问席润羽来没来过,他的心思转了十八个弯,童秋水长相是不错,人胆小了些,倒是善良真诚,人品也不错,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孩儿不适合他们头儿。能配得上头儿那样飒爽的女子就该是有担当,能让人依靠的伟岸男子,此时头儿会沉溺于这孩子的美色,他是可以理解的,为了头儿好,这坏人就他来当吧。      于是,他状似随意,实则语气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文大人已经知道你病了的事,也准了你这段时间不必去县衙办公。其他人也都知道你病了,就是这段日子那京城来的凤大人催的紧,大伙儿都忙的脚不沾地,也没功夫来探病,等忙过了,他们一定都来看你的。”      童秋水本是抱了些希望,听到他这么一说,眼睛垂了下去,紧紧交握的手也松了开来,原来他真的是想多了,她根本不在意他的,罢了,他还在奢望什么呢,他闭了闭眼睛,然后仰起脸来对牛大壮展开一个笑,那笑竟比哭还要让人难受。      “我没事,牛大哥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事的。”      牛大壮不知道为啥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点后悔刚才那么说,可他此时又不好再说什么,没忘席润羽临走时吩咐的话,所以他摆了摆手坚定地说道:“不行!不行!我得看着你好起来才能走。”      童秋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决要留下来,转念一想可能是文怀远让他必须留下来,便也就不再坚持,来到这里后,从没人真正关心过他,就连那个他以为对他好的她,只怕也在知道他是个累赘后就退缩了,他还以为她是不同的,他心中带了点恨,攥紧拳头,闭上眼睛,硬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席润羽回到县衙,胥眉已经被戴上了镣铐,人也已经被按倒在大堂上,她也就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大堂侧方,这里正好能够看到胥眉的侧面。      “我没杀人!”平静的女声此时响起,让席润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而也就是这多看的几眼,让她眉宇微扬,她这身形,这话语,再加上那不认输,还有一点桀骜的眼神,似曾相识。      “匕首上有你的血手印,还有事发当晚有佣仆见你匆忙离开高府,你还有何可狡辩?”文怀远将匕首扔下了大堂,神色凝重威严。      “就算我要杀人,何必将凶器留在现场?”胥眉还能冷静对答,席润羽放了点心,这女子还真不是个普通人物。      文怀远继续说道:“高夫人也可以证明这短匕首正是高志静赠送给你的,你还有何话说?”      胥眉跪在堂下,杏眼微眯,盯着那血手印半晌,终究抿唇微笑:“没错,这短匕首是他送我的,那又怎样?罢了,我承认我的确刺了他一刀,那一刀并不足以致人死地。”      席润羽可以看到胥眉在说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她不由得一怔,分析那晚她的话,似乎那高志静与她该是关系匪浅,但绝非男女之间的关系,倒更像是亲人,她眼中一道亮光闪过,为何当日看到胥眉会那般的眼熟,原来她的长相竟是与高志静有些相似。      那么二人之间又有着何种牵连?啪的一声,堂上的惊堂木一拍,文怀远端着一张肃穆的脸喝道:“大胆女贼,既然杀人却还要狡辩,来人……”      “大人,且慢!”席润羽在这时出声喊道,她不能让文怀远就这么判了胥眉,其中隐情太多,还牵扯到什么朝廷的秘密,今日这一次事件只怕是有人蓄意而为,目的该就是那些秘密文书。      文怀远执起惊堂木的手放了下来,疑惑的看向走上堂来的席润羽。      “席捕头要说什么?”      席润羽抱拳说道:“文大人,胥眉姑娘是无辜的,我愿意为她作保,保她并非真凶。”她此话一出,不仅文怀远大吃一惊,就连胥眉也愣怔的看着她。      “你凭什么作保?人证物证俱在,方才她自己也承认下手,还哪里无辜。”文怀远正了正脸色,对席润羽的说辞不以为然。      “文大人,近些日子的探查并非一无所获,可以说只差一步那个真凶便可以确定。请大人给属下几天时间来证明凶手确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19)   席润羽从宣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的下午近晚时分,街道上还有晚归的人在往家里赶。她开口说为胥眉做了担保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查证那翡翠扳指的来处,而且连那块丁点儿大的银票也被查到并不属于平远县内的任何一家银号,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地理位置甚为偏僻,道路可谓险峻的宣茂。      为了能尽快查到结果,她孤身前往宣茂,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宣茂陆续找到了证据并将它们秘密送回平远县,等她得到翡翠扳指的证实书函后,便星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匆忙将信函交给文远怀,她便回了住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向月儿巷的方向赶。      她去宣茂之前曾偷偷的在窗外看过他,那时候他才刚刚能够坐起来喝点粥,精神似乎并不好,怏怏的,她看了他许久,想要进屋和他告别,却终究忍住了,她还记得自己有责任在身,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月,也不知道他的病是否康复了。      越走近那已经有些熟悉的门口,她却越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否正应了那句话:近乡情怯。      等真的走到院外的门口时,她才发现他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他并不在家,她刚刚提起的心放下了,不仅放下了,还放的很深很深,天色近晚,他会去哪里呢?她皱眉看着那把铁锁,她以为他是个安静的少年,晚上该不会出去才对。      站在门口,她犹豫着是该走还是该留,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巷子口那儿传来一片吵嚷声,她转身朝那方看去,几个人影晃动,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点点微弱的星光照亮。      只隐约听到粗声大嗓的男人大声喊叫道:“我早说啦童老弟的医术高明着呐,这勘验尸体的事也难不倒他。”      这个声音,席润羽本就皱着的眉宇越皱越深,这个声音正是李捕头的,待人影走近,她才看的更清楚,正是那李捕头,他身边歪歪斜斜的跟着几个捕快,被夹在中间的正是童秋水,此时,他的身子摇晃的几乎站立不稳,被两边的人扶着,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老大说的对呀,对,呃,嘿嘿,今天我们就去了那个鸣翠楼喝酒,明天……明天我们去含烟阁,听说那儿的姑娘个个水水灵灵的,而且那小手白白嫩嫩的,能把个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童仵作没去过吧,明天咱带你去开开荤。”另一个已经带着酒醉的声音打着响嗝叙叙说道。      那李捕头哈哈大笑,满嘴应承,而看几人走路的姿态,似乎也已经是酣醉了。      席润羽听着几人的对话,眼中满是阴郁,她不知道这大半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没想到童秋水竟然和李捕头这些人混到了一起,他怎么能这么快堕落下去。      她忍耐着没有出声,直到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到童秋水家门口,几人中大概也只剩下李捕头还算稍微清醒些,刚跨上一级台阶,就看到了挺直着脊背站在门口的席润羽。      他还有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终于确定那果然就是他没看在眼里的席润羽。      “嘿嘿,童老弟,你看那是谁?”李捕头拿胳膊肘碰了碰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童秋水,童秋水稍稍抬了抬头,又低下了头,嘴里却喃喃的说道:“做梦,梦。”      也不知李捕头是怎么办到的,他挺了挺胸,站直了身子,对席润羽一笑,那笑,怎么都让人觉得带了几分猥琐,“席捕头回来了?这是等童老弟呢?”      席润羽挺着脖子,硬是没让怒斥出口,她的眼神深沉冷漠,她告诉自己不能和不相干的人置气,与李捕头生气纯属多余。      “多谢李捕头送小童回来!”席润羽没答他的话,只是很有礼的道了谢,人也往前走了一步,将已经有些绵软的童秋水从那几个捕快手里硬是扯了过来,童秋水喝了不少的酒,人已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了,被席润羽扯过来,就那么理所当然的靠在了她身上。      李捕头的眼神在童秋水和席润羽身上扫了一下,然后颇有深意的笑道:“席捕头是以什么身份谢我呢?”      席润羽将童秋水快要滑下地的身子扶正,一只手在他的腰际扶稳,微扬眉梢后,才十分从容的说道:“小童算是我义弟,替弟弟道谢理所应当。”      李捕头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才不痛不痒的说道:“怪不得,童仵作几天前向文大人请求不想呆在你那一班,说是要调到我们这一班来。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不能呆在义姐的庇护下吧。呵呵,童仵作还真是个宝,刚来就帮我们破了个案子,今晚是为他庆功。本来是说要找几个小妞乐呵乐呵,童仵作还脸皮子薄,怎么都不肯,明天可要席捕头劝劝,像他这么大还是童子鸡对身体不好,还是去青楼开开荤吧,那时候他就知道女人的好了。”      说完这么一大通的话,李捕头心中有些得意,他早就看出这女人和这什么童仵作有事儿,他就不相信恶心不着她,他也不看席润羽此时的脸色,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又互相搀扶晃晃悠悠的走了。      席润羽看着那几个东倒西歪却还大声呼喝的人影,牙咬了又松,松了又咬,刚才听到李捕头的话,不得不说她震惊至极,他为什么要离开她这一班?是因为她的逃避?他又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刚才李捕头说什么来着,让她劝劝他,让他去开开荤?笑话,这么好的一孩子干嘛送到青楼去给那些妓女糟践。      搂住他的身子,她转过身,又看到那把铁锁头,心中的火气又升上了一个台阶。      “醒醒!”她毫不留情的拍了拍他已经烧红的脸颊,大声叫他。      童秋水现在只想睡觉,脑子昏昏沉沉,身子也飘飘悠悠的,不知道谁在喊他,他睁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开门的钥匙呢?”席润羽看他睁开了眼睛,又急忙问道。      “呃,钥……钥匙?”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满是疑惑。      席润羽叹了口气,只怕现在和个酒鬼说什么都是浪费唇舌,索性她自己开始动手,在他身上摸起钥匙来。      “呵呵……哎呀……痒……”也不知道是被她摸到了哪块痒痒肉,他靠着她左躲右闪的。      看着这样如孩童般笑着的少年,席润羽心中涌起的那股气恼和委屈慢慢的消散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她又何必和他计较。      终于在他的内衣袋里找到了钥匙,她一手扶他,一手打开了大门。      推开大门,她扶着他往里走,他似乎是因为醉了也可能是刚刚笑闹的倦了,又倚靠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侧头看着他,心中有无限的疼惜,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她伸手又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等将他抱起来后,她才觉得自己还真是大力士,抱起一个男人该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她做起来却是毫不费力,轻松愉快。      走进院子,她提起后脚跟将门踢上,一直走进卧室,她都是一直以着这样的方式关门。      童秋水的反应算是迟钝的,直到席润羽将他放在床上,他那酒的后劲儿才上来,还没等席润羽站起身,他已经冷不丁坐了起来扶着床板大声的呕吐起来。      席润羽急忙扶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等他吐完了才扶他又躺下,屋内散发着酸腐的味道,他吐出来的基本都是水,看得出晚上这顿酒饭他大部分都是喝酒了,并没吃什么东西。      她去打了些水端进来,投湿了手巾在他的头上轻轻擦了擦,擦干他嘴角的水渍,他似乎是觉得热了,手在领口拉了拉,那白皙的肌肤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席润羽的眼内,她摇了摇头,叹着气又为他擦了擦脖子。      放下手巾,她取来扫帚将那些呕吐物打扫干净,又将窗子打开,将那浊气放走。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寻思着,她给他擦脸的时候,已经将他束发的布带解了下来,躺在床上的他就如同毫无防备纯真可爱的孩子,他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无邪,他不是看不惯李捕头么,为什么又要请求去他那一班?是为了和她赌气?何必呢,她又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呜!水,痛……”可能是酒喝的太多,不多会儿他便喊着口渴,皱着眉头喊头疼。      席润羽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刚才打扫完这战场后,便烧了些水,现在水已经晾凉了,她端过来,扶起他,一点点的喂给他喝。      等他喝完,她又坐在他的床边慢慢的给他按着太阳穴的部位。      应该是给他按的舒服了,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又陷入了睡眠中。      这一晚就是这样,她坐在他的床边,帮他按摩着头部,让他安然入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幽幽转醒,头虽然还有些隐隐地疼,但却不至于难以忍受,身子有些胀胀的,他低头看看身上盖着被子,这里是他住的地方,他松了口气,想起昨晚他和李捕头他们去喝酒,酒不是好东西,喝多了是会误事的,这是师父一再告诫他的,他却因为郁结难舒而答应和他们去喝酒,他真的后悔了。      他想坐起来,脑袋却疼了一下,他没敢硬往起坐,他发现他的头发好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他慢慢的在不扯动头皮的情况下转了转脑袋,发现在他的床头还坐着个人,再往上看时,他愣住了,她怎么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佳人本无罪(20)   梦里关山万里路,不知何处是归途。      她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身边有慈爱的义父,有顽皮的师兄弟,更有喜欢粘着她的小狗豆丁。      她跑啊跑,忽然义父和师兄弟都不见了,只剩下豆丁还跟着她,就在她停下来想要抱住豆丁往回走的时候,豆丁满身是血倒在了地上,一忽儿却也消失不见了。      她惊恐的看着地上的那一点血迹也慢慢消失了,她想大声喊,却喊不出声音来,看着没有尽头的回头路,又转身看看身后,那里是断崖峭壁,世界一片空茫,她纵身一跳……      “啊……”她以为自己已经投身悬崖峭壁之下,怆然醒来,她以为自己的喊声必然震天价响,却原来只如蚊蚋。她的忽然醒来让来不及收回手,收回关心的视线的童秋水愣愣的与她对视。      看到他绝俗惊艳的面容,她有片刻的怔愕,随即她薄抿唇角,竟是毫无心机的笑了,她伸出手臂将他半跪着的身子收拢入怀,然后脸颊在他的头顶心蹭了蹭。      他能感觉到她怀抱里的温暖,这样的依靠是他漂泊日久等待的归宿,而她的躲避也着实伤了他的心,他没有给出她应该有的回应,只任由她抱着,蹭着他。      “呼……你醒了就好,以后别再喝那么多的酒,浅酌怡情,多喝伤身。”她的声音有着初醒来时的慵懒,听着既像责备又像撒娇。她的话语轻柔,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刚强。      童秋水听着这样的话,圆而通亮的眼眸有瞬间的犹疑,他不知道该相信她,还是该继续封闭自己的心眼。      席润羽在那样的一个梦里惊醒,醒来之后就看到昨晚一直照顾着的小少年半跪在自己身侧,他的脸上写满担忧和关心,她没有多想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伸手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此刻,她是脆弱的,她需要一点证明,证明自己还活在这个世间,证明她并不孤单,也不会被脆弱击倒。      他的身子跌落她的怀抱,彼此之间是那么的契合,似乎他天生就是该填满她的怀抱,他们不分男女,只要彼此相拥就好。      她贴着他的脸,沿着他的颊边慢慢地靠近他柔软的唇,他身上的甘洌气息吸引着她,要她不断的靠近,汲取那芬芳。      她分不清什么是幻,什么是真,此刻她只是知道,她就像一个渴望得到清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虚妄的绿洲,她需要以那海市蜃楼来继续支撑自己前行。      童秋水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不是躲他躲的紧,不但让牛大壮告诉他让他死心,还以不告而别的行动来诠释她的意思,让他别痴心妄想的去赖住她,那现在她是要干嘛?      还来不及想出个一二三来,他的唇已经被她深深吸住,似乎不满足于唇与唇的贴合,她柔软的舌伸进了他的口中,他被动的承受着她的需索,他的人被她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想要推她,却已是无能为力。      开始的抵抗最后变成了顺服,他顺从了心里的声音,慢慢沉醉在她的吸吮当中,忘记了时间,更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从不知道亲吻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似乎一切的交流只需要在这深深的亲吻中进行即可。吻到快要窒息她才停下对他的勾诱嬉戏,她看着他红肿的唇瓣,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开心,她在清晨曙光里看到他的那一刻时,终于肯承认她已被他征服了,或许她还没放弃要回到现代的想法,但却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会找到回去的路,她会回到现代,带着他一起走。      童秋水只觉得嘴唇火辣辣的,脸也火辣辣的,他顾不得看她,匆忙推开她,退回到被子里,缩回床角,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遮起来,他这样子要怎么见人,他还在和她冷战,怎么可以让她轻薄了自己。      席润羽抚了抚嘴唇,细细回味了一下刚才初吻的感觉,吧嗒了一下嘴,这吻还不赖,看来她对这方面的事还真有点天分。      “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感觉被梦吓出来的冷汗都在那一吻中消散而去,高志静的案子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今天再去衙门将证物细细的整理,就可以抓人,等案子结了,她要好好和他谈谈。      席润羽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卧房,童秋水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掀开被子往外看,那白皙的脸上还因为刚才的吻布满着红晕。但他清亮的眼眸中却满是困惑,他不懂她既然不打算接受他,为什么还要吻他,吻完了,却什么都没说。他恨恨地想,就算这里男子的地位崇高,可是女子吻了男子,难道男子就该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了么?      席润羽将最拿手的粥及糕点端进卧房的时候,童秋水还卷着被子团成个蚕蛹似的,她好笑的看着床上那一团,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团在被子里不热吗?快出来吃饭了。”席润羽走近床边拍了拍被子,她的动作自然的仿佛做了千百遍,可惜童秋水一则还在困惑她的吻,一则还在赌气她的什么也不说,就是不肯钻出被子。      “出来吃饭了好不好?”席润羽坐在床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被子团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是在犹豫,然后席润羽就看到被子那个尖尖的尖儿晃了晃。      席润羽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大约是他在不好意思,也不勉强他,遂站起身说:“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先去县衙,一会儿你把早饭吃了,别饿着自己。你换到李捕头那一班的事我会和文大人说,你不适合呆在他那一班。如果你不愿意呆在我这一班,可以去陆捕头那一班。其他的等这案子了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她看了一会儿那被子卷,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她的脸上出现一抹无可奈何,不知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她看这少年的心也是曲曲折折,猜不透。      等席润羽出了卧房,童秋水才猛的掀开被子,他的脸上满是羞怒,可她人已经走了,他刚才不是不肯给她回应,而是因为她的话让他愣住了,忘记了反应,她就不能再多劝劝他。      第一次他感到生气,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她为什么不对刚才那一吻做个解释,而他竟然会为了她说要好好谈谈而发呆。      一想起那个吻,他的手指不由得慢慢地抚过嘴唇,她的吻并不霸道,很温柔也很深刻,他从没被人吻过,原来亲吻是这么让人心动的事,若说从前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关怀和温柔,那么此刻他的喜爱又深刻了一些,大约是因为她对他的珍爱,是吧,那样的吻该是对他的珍爱吧,不自觉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舒心的微笑。      ﹡﹡﹡﹡﹡      县衙内一片肃静威严,席润羽站在县令座旁,底下跪着的正是胥眉及刚刚被抓到的高夫人白竹心,此时的高夫人早已褪去那份雍容端庄,代之的是冷厉阴沉。      她一身白色裙衣,头上没有繁复的头饰花样,只是简单的绾了个髻,以银丝小菊花簪子做装饰。      “白竹心,证据在此,你还不肯招认吗?”文怀远面容沉凝,沉声喝道。      白竹心端的是镇定自若,她跪在那里,脖颈挺得笔直,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人。      “大人明鉴,小女子并无犯法,要小女子招认什么?”      胥眉就跪在她身侧,听到她如此一说,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带了些蔑意,却不出声,好像在看一出戏。      “胆大凶徒,既已杀人,却还在无理狡辩。看看这些证据,和你府中奴仆的证供。”文怀远说着将案上几样纸页扔下堂去。      白竹心捡起地上的纸页细细看时,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褪下了几分,眼中的精巧之色也被恐惧所代替,但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将纸页扔到一旁,手指指向胥眉高声反驳道:“她才是凶手,她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她枉顾人伦,与自己的亲爹私通,被我发现才想要借刀杀人。”      堂上众人听她所言,都已脸上变色。胥眉更是脸色刷白,想要辩解,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      “你说她是高志静的女儿,你有证据吗?”文怀远皱眉问道,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可是个大丑闻啊,本县大文豪大善人竟然有这样不光辉的历史,这要他如何判好。      “哼哼!高志静在二十几年前就和胥眉的亲娘好上了,他嫌我不能生养,才会置了外室,以为我不知道,他一副学究的样子,做什么大善人,其实都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那时候那女人生了孩子,自己却死了,哈哈,死的好。这狐媚子一早就知道自己和高志静的关系,还说什么女弟子,呸!你问问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白竹心一脸的不屑,大声骂道。      文怀远的眉皱得更深,他没想到这件案子竟然牵扯出这么一段往事,而故事的主角已经死了,虽有证据证明白竹心确实是杀害那高家仆人的凶手,但高志静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还尚未有确切的证据。      “是,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高志静的私生女。高志静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但我并非真正凶手。高志静的书房里有两盆植物,一盆曼陀罗,一盆滴水观音,这两种植物都有其毒性,一盆或许还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作用,但两盆,却可以让人在极度兴奋之后产生幻觉,最后终会因心悸而死。”胥眉声音平静,跪在那里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因为白竹心的话而有任何波动,或许有波动也被她平静的表象给掩盖了。      席润羽站在公堂之侧,看着堂下两个女子,心中却不由得好奇起来,这齐曌国与中国古代并无太大区别,一贯信奉的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堂下两个女子不但打破了那个惯有的女子该有的模式,还有古代女子少有的从容淡定之风。      文怀远抚着短须听着两人的陈述,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些眉目,脸上却不表露出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既然她自称不是凶手,又如何能够得知这么多的信息?      “回大人,从小我对这花草园木就有非同常人的敏感,后来,因为喜欢就对它们多了些研究……”      “大人,她在胡说,那么多的花都可以放在一起,怎么那两样花放在一块就能让人心悸死了。她在胡说,别听她的!”白竹心脸上出现了一抹慌张,虽是力持镇定,却难掩其心中的焦急,不等胥眉说完,便打断道。      文怀远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一时倒有些难以定夺,抬手拍下惊堂木,喝道:“不得在公堂之上咆哮,来人,将两人押回牢中,明日再审。”      两旁衙役上前,将两人押下堂去,文怀远陷入沉思中。      过了大约一刻钟,他才转首对席润羽说:“你说的是对的,这件案子的确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说完这话,又对坐在堂下公案一角的师爷说道:“将证据整理好,明日我定要将真凶审出来。”      席润羽站在堂边也在寻思着这件案子的蹊跷之处,文怀远那真诚的话语让她不由得对这位县令大人又有了全新的看法。      “对了,大人,我想跟您请示,童仵作是否可以调回我们这一班?”在文怀远临走进内堂之前,席润羽赶紧追上来问道。      文怀远站住,转身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然后摇了摇头,脸上浮现笑意,很是不拘的说道:“童仵作的去向我可管不了,上次凤神捕要免去童仵作的差事,不也是你挡下了。他是自己要去李浮那儿的,要是他愿意回你那一班,我也管不了,只要你们把案子给我破了就行。”      席润羽没想到文怀远竟然这么说,稍一迟疑,文怀远已经走了,师爷也站起身来要走,临走时,神秘的对她说了句:“真没想到啊!”      他这一句弄得席润羽有点摸不着头脑,等想明白了文怀远的话,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他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说服童秋水回来,一切都好办喽。      这么一想,她立刻转身往县衙外走,她必须得说服那个小傻子,他得留在她这一班,她可不许他去什么青楼找什么女人。      刚走出县衙大门,就看到童秋水正和李捕头一行人往县衙内走,他那标志性的小木箱还挎在他的右胳膊上。      虽然他的脚步故作轻松,但看得出和这么一大班人走在一起,他还是稍显拘谨,一行人说说笑笑,偶尔还来两个荤段子,他的脸上还浮现可疑的红晕。      席润羽走过去,拦住他,声音倒是没有拔高,只是僵硬了一些:“跟我走!”      李捕头拨开挡路的捕快走过来,挡开席润羽的手,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席捕头,你也欺人太甚了吧,今天我们这儿有案子呢,你怎么能说带人走就带人走。”      童秋水因为席润羽的突然到来,有点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案子去找徐仵作,童秋水是我们这班的仵作。”还不等李捕头再有反应,席润羽已经拉着童秋水快步往县衙东边走了。      李捕头被席润羽如此不稳重的举动惊的愣在原地,其他捕快也因为席润羽这抢男人的举动给吓到了,都张着嘴站在原地,忘了要反应。      他们还真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个大男人就走的。      席润羽哪管得了那么多,她是一天也看不下去童秋水和这帮人混迹在一起了。      第二天,在平远县的监牢里传来高氏夫人白竹心上吊自杀的消息,而更稀奇的地方是她还留下遗言说凶手就是她。      这件案子最终以凶手自杀收尾,而胥眉也以故意刺伤亲爹的罪名,被判流放平远县以西最艰苦的地区宣茂服役。      胥眉离开平远县的时候,席润羽赶来送行,两人对视之后,俱是了然一笑。在差役喊胥眉走之前,胥眉才郑重的对席润羽说:“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差。”      席润羽看着胥眉和官差的身影渐渐走远,不无惆怅,只怕胥眉一走,再没人敢夜闯她这个捕头的家了。      <卷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完了,下一卷两个人的关系会更明朗化,不过,也会有新的配角陆续登场。   ☆、皇室风云(1)   今日五月初五,也是齐曌国的传统节日--端午节,只不过端午节的由来并非屈原投江,而是源自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上古有位女神用黏黏的粽子修补了天上的一个洞,使百姓没有遭受天灾,自此这一日便被定为端午节,粽子也就成了百姓们在端午节必吃的食物。而龙舟旱船之类的东西也是在日后渐渐才兴起的娱乐项目,这里与中国的古代相似,却又并不太相同。      今天年轻男女可以自由出行,女子也可以大方的在街上行走,观看赛龙舟跑旱船。      往日县衙门前自然是肃静威严,不容人轻侮。可今日却不同,外面已经热闹非凡,而县衙内堂里却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      凤轻曲轻啜了一口瓷杯里的上好龙井后,又将茶杯放回了身侧的案几上,静寂也被打破:“这事需要你考虑这么久吗?你是捕快,又是捕头,出入烟花之地也不在少数吧?还是你太在意童仵作的想法?”那冷沉的声音中似乎是带了那么点幸灾乐祸。      席润羽垂首沉思自己的事,听到凤轻曲的问话,才稍稍扬了扬眉毛,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凤神捕最是看不得她好过。      那一日她截住李捕头等人,硬是将童秋水给带走了,也不知道这小少年是钻在哪个牛角里不肯出来,她好生相劝,他就是不肯买她的账,要说委屈,也该是她委屈不是,哪知越说他的情绪反而越低落,还银牙紧咬,说什么都不肯松口,这到头来错的好像都是她。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先放他回那李捕头那里,虽说叮嘱了人好生看护他,但毕竟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放心,难免有时会跑去看看。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走的事,让李捕头那班人这么一宣传倒成了县衙里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准备今天利用点时间好好劝劝他,哪里想到这凤轻曲又派了人来找她,硬是把她给叫回了县衙。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对了,是说让她和他一起去县上有名的妓院转转,听说今天这个日子有些妓院会有头牌或者新来的姑娘现身,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去查查能否查到那男妃穆睿的下落。      要说这妓院她还真的去过,但去过是去过,那是例行公事,而他的提议却是以嫖客的身份,这就有点那个啥了,他莫非想要去逛妓院还要她打掩护?这么一想,她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果然,男人都是有其劣根性的,只会用下半身行事。      “凤大人说的极是,不过,就算我去过烟花地,也绝不熟悉,倒不如找个男捕快跟着大人同去,还可以……”言下之意,找个男的既能办公也可以私下活动。      “席捕头,别告诉我你不想去,你别忘了身为捕快所承担的责任。你这些日子的玩忽职守,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处罚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凤轻曲俊脸微沉,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听命令的手下,就算是她也一样。      席润羽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着实有些心虚,这些日子她的确是把心思用在童秋水身上居多。      也因为理亏心虚,席润羽只好答应下来,说好换身衣服再来后,她就先离开了县衙,凤轻曲的目光稍缓,视线落在茶盅盖上,心绪倒飞舞了起来。      ﹡﹡﹡﹡﹡      席润羽一身男子装束,因为少了女子忸怩之态,身姿也挺拔高挑,倒显得甚为潇洒倜傥,倒不比身边的凤轻曲逊色多少,单从身边走过的年轻姑娘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就可知一二。      凤轻曲冷眼看着大街上的人潮涌动,心中却并不似表面上来的那般平静,从衙门出来便有些不知名的紧张,越是紧张他的脸反而绷的越紧,使得走过他身边的姑娘都加快了脚步,连有俊男也不敢矜持的欣赏了。      走到一个两层楼,门上挂着大红灯笼,朱红漆的门柱很是威风的小楼前,两人才停了步。      这一处门上挂的是“极品轩”的牌匾,门口有小厮张罗着,而进出的大都是男子,没有女子的踪迹。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了然于胸,这里便是他们锁定的妓院之一,号称天下极品都在此的着名青楼。      刚被门口的小厮带进来,便有阵阵古琴低沉略显哀婉的声音传入耳内,门厅里挂着五彩的丝绸,在大堂里搭有高出地面三尺的舞台。二楼分别设有不同级别的雅间,雅间对外的部分皆以白色轻纱遮挡,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但在二楼却是视野极佳,不怕人挤,又能看清楚下面的表演。      大堂四周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坐不下的也都围在舞台四周,从门口处大约只能看到舞台上表演的人的头顶,虽说现在弹奏的曲目并不欢快,但接下来会有更加美艳的舞娘上场,他们也就不在意了。      席润羽挑眉看着面前这闹哄哄,乱糟糟的场面,先前的郁闷之感竟骤然消失,心情竟是一片大好,稍微侧了侧脸看看身边的凤轻曲,好么,看出来人家是正宗的男人,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里,竟是不被困扰,神情倒是平静的很,那一双眼目也极有神的盯着舞台上的青衣女子。      “凤大……凤大哥,你看是在楼下找个空位置坐坐,还是去楼上?”那带他们进来的小厮已经陪着笑脸在旁边等半天了,席润羽也不好就那么杵着。      那小厮也是个会看人的角色,看到席润羽和凤轻曲这两人衣着虽不考究,但那布料却是上等的烟罗绸,这样的主儿哪是普通客人,便打着笑脸一直陪同。其间老鸨子也来过一回,在凤轻曲寒着脸,皱着眉的情形下,席润羽只好扮起那纨绔的公子哥儿,几句夸赞几锭银子成功将老鸨打发,还让那老鸨对她来了个临送秋波,着实让她恶寒了一把。      现在呢,他们也站在原地看了半天了,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这里人太杂,真想在这无边无际的人头里找人还真有些麻烦,依她之见,莫不如登高望远,上二楼看看再说。      凤轻曲听席润羽开始要喊他凤大人,他一挑眉,席润羽立马改了称呼,这称呼他还是比较喜欢的,所以浓眉一展,大手一挥:“我们要二楼的包间。”      小厮一听,脸上倒皱成了包子,急忙打躬作揖陪着笑脸回道:“二位爷真是不好意思,楼上的雅间都被一位爷给包了,要不,我给二位在楼下找个好位置?”      凤轻曲听他这么一说,仰脸看去,发现二楼除了中间的位置好像有人外,其他的房间都空着,便皱起了浓眉。      席润羽见他如此,就知道他极不满意这样被打发,她赶紧招呼小厮:“小哥儿,你看能不能请你上去和那位爷说一下,我们就要那个最西北角的房间,绝对不会打扰他欣赏表演的雅兴。”      她的话说的虽是极为客气,心里却又不免吐槽大骂那楼上的王八羔子,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包了整个二楼,看二楼起码有五个房间,都包了,他能挨个房间坐一遍是怎么地。      那小厮一脸的为难,席润羽也看出来那楼上的客人定然不好商量,索性她就好人做到底,笑着说:“小哥儿要是为难,不如我自己上去和他商量?”      看凤轻曲不言不语就是皱着眉头看着二楼的架势,就是非要坐到二楼的包间里去不可,她这个给人打工当差的自然也就必须鞠躬尽瘁了。      小厮听她这么一说,有点松动,又有点担心。      席润羽连忙说道:“要是那客人怪罪下来,我就说是我非要上去,你们没拦住。我好好和他说,应该能通融一下的。”      那小厮看她如此,也只好答应了。      从一旁的楼梯走上二楼,席润羽无心打量二楼的布置摆设,直奔中间的房间而去,那房间此时很安静,没有一般寻芳客到了这里时,那些青楼女子耍痴买好的声音,也没有花魁之流弹曲助兴的靡靡之音。      这不由得让席润羽有些好奇,这屋内的客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走到门前,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随着门开,站在门内的是个高大的没有表情的黑衣男子,他的眉目中泛着冷冷的疏离之意,而眼中隐隐泛着杀气。      席润羽看到他,不由得愣了愣,这人还真是眼熟啊,她不能说自己的记性如何了得,但对一些人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面前这位仁兄,她见过。      “有事?”冷冷的一句开场白,让席润羽打心里往外笑了,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没事,她敲什么门呐。      她拱手一礼答道:“在下是来向贵主人商量租借西北角那个房间的事。”      那黑衣冷面男子在她的话落后先是一愣,随即眉宇皱起,那模样竟与凤轻曲有几分肖似,席润羽在心中暗笑,看来冷面的人一遇到不愉快都是这表情。      “不借!”冷面男子冷冷的一句两个字掷地有声。      这又让暗笑在心的席润羽愣了一下,难道她猜错了,这个不是那人的侍卫?她眨了下眼,然后很厚脸皮的又说道:“在下与朋友很想看接下来的表演,楼下实在是没有位置了,能不能请通报一声,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要不让我见见贵主人也行。”      冷面男子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厚脸皮,想要关门,却发现他竟然脚抵在两扇门中间。他本欲将门硬合起来,却不知什么原因无法如愿。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房内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素敏,请他进来。”      冷面男子正在全心想着如何将门合起来,听到主人的声音,原本源源不断涌向手臂的内力收了回来,门大开。      席润羽也正在与他关门的力道较着劲,那力道一下子消失了,让她差点往里倒去,还好她的定力还够,勉强站稳。      她拂了下衣袖,眉梢一挑,抬高下巴,越过那叫素敏的男子朝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开始了,衷心盼望大家能一如以往的喜欢。   ☆、皇室风云(2)   这雅间内倒是与外面不同,摆设素雅古朴的很,也怪不得这极品轩能够在这县城里十几年屹立不倒。向西的墙壁上悬挂着古琴,看琴弦琴板,就算席润羽不懂琴,也知道这琴大概是名琴,古琴之下的案桌上焚燃的香,闻味道竟是檀香,倒没有如其他青楼妓馆那般点什么催情香;另一侧墙壁上挂着松涛听雨图,那松涛画的入木三分,果然是名画,好一派古雅的气韵。      正对着窗户那一张檀木摇椅摆着,椅上半躺半靠着的男子眼睛闭着,眉眼处倒是凝定安详,男子原本就深刻俊逸的五官在这样毫无戒备的安静情境下舒展开来,倒有几分不食烟火之色,只是那一身锦衣华服却又硬生生将他行于内的高贵气质明晃晃的摆了出来。在他脚边地上蹲着个美貌的小姑娘,那一身罗缎衣裳也显示着其不俗的身家,看侧面年岁也就是十五六,她正在给男子捶腿。      席润羽站在原地欣赏了半天美男美女,那素敏也跟着进来,只是乖乖站在一旁,依然是冷面,却俨然将身上的淡淡杀气泄露了出来。      “在下打扰了公子的清净,先在这里陪礼了。”席润羽看着摇椅上的男子,他倒是很沉的住气,她不出声,他也便任由她看着他,只管闭目养神。她的时间可没他那么多,她抱拳很是有礼的说道。      男子在席润羽有礼客气的话后,半睁开眼,目光直直的射向席润羽,席润羽也承接住了他的视线,这一眼大约是他对她的评量,而席润羽在很早前便已经见过这男子,她想大抵美男都是有本钱矜贵,骄傲的吧,要不当日他的马车险些撞了那男孩,若不是凤轻曲出面,他又怎会轻易认错赔钱呢。      他摆了摆手,半坐了起来,地上蹲着的小姑娘便站了起来,拿了一旁桌上的大靠垫放在男子身后,才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也直到这时,席润羽才看清楚这女孩的容貌,真可谓天人之姿,若是稍加时日只怕又是一个祸国倾城的苏妲己了。      “你说你要租借西北角那个房间?”男子的声音柔和,细听起来会发现他的发音清晰标准,并不似平远县本地百姓说话时偶尔会有点卷舌那样的发音。看来这人并非本地人。      席润羽微笑上前一步,此时他和她也只有三步之距,她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和眼中闪过的每一个微小的闪光。      “不知兄台能否行个方便?”      男子的眼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足一秒,便又闭上了,身子也稍稍往后靠了靠,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席润羽很有揍人冲动的话:“我花了钱,凭什么要让给你?”      席润羽本已展开的笑僵在了脸上,想必那叫素敏的男子也暗笑在心里吧,奴随主性,果然有什么奴才就有什么主子。她忿忿的在心里想,攥了攥拳头,她本欲转身离开,可又一想那楼下等着的凤轻曲,若是她不借来个房间,只怕他不会轻易饶了她,所以踌躇再三,她还是咬了牙,狠了心,站在原地没走。      “我知道兄台并不在乎钱,毕竟能花大钱包下这顶级妓院二楼的人,定然是视钱财如粪土了,但有句话说的好:出门在外,与人方便,才与己方便不是。”席润羽敛了笑容,人家都不领你那个情,你何必非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有些有钱人不就是爱这个调调么,你越是骂的厉害,他还就越受用。      果然,摇椅上的贵公子倏地睁开本已合起的眼,他的眼中闪动着疑惑还有那么点错愕。      “大胆!你怎敢……”听席润羽口出不逊,素敏大概已经打算将她扔出去了。      男子却抬手阻止了素敏未尽的话和迈上前来的脚步,“与你方便,对我有什么好处?”他一扫之前的无可无不可,倒是摆出一副精明商人的嘴脸问起席润羽来。      席润羽也往前一步,似乎是打算告诉他与自己方便有何好处,男子也坐起来打算听一下她会有什么好处给他。      可她却又退后了一步,摊了摊手很是遗憾地摇头叹道:“很可惜!目前来说没有。”      她这一回答,又让男子一愣,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大笑,倒是少了几分仙气,多了些人气,或许是他从未如此不顾及形象大笑,他身边的两个人都被他此举吓了一跳,两人原本的严肃及呆板此时都变成了张着嘴合不上。      “你……”      哐当--      那门撞在门后的柜子上的声音缭绕在屋内,半天也没有消失。      屋内的几人都被这门开的声音震住,全都往门口看去,席润羽看到门口的人时,不得不抚额大叹,这人一点耐心都没有嘛。      初时的惊愣过后,素敏终于反应过来,走过去,声音依旧冷淡却增加了几分肃杀:“你是何人?怎敢在此猖狂?”      席润羽赶紧走过去,这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可不能让两方人马大打出手,更何况屋里的那位贵公子的身份可是猜不透,更是不能轻易得罪。      “大哥,你怎么不在下面等我一等,扰了贵客,咱们可吃罪不起。”      凤轻曲站在门口看一眼门内的黑衣素敏,又看一看席润羽,然后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个在席润羽看来比哭还要吓人的笑来:“既然是求人,总是该拿出些诚意的,我在下面等着不如和你一起求求贵客。”      他脸上分明是笑,可眼中却有着警告意味,呃,席润羽只好乖乖点头,唉!谁让现在这人才是她的上司,要是伺候不好这老大,只怕她今天见童秋水的愿望就得泡汤,丢了工作还是小吧,要是让童秋水觉得她胸无志向,一心想要赖给他养,那可就不好了,不都说女儿当自强。      素敏拦住凤轻曲往里迈的身影,执意不肯放行,可惜他又哪里是凤轻曲的对手,不到两招,他就被凤轻曲轻松绕过,进了屋。      屋内的男子在看到凤轻曲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随即隐没,他笑着很有些调侃地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说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我还有什么好说。素敏,告诉老板,隔壁的房间让给两位公子。钱由我出,反正我视钱财如粪土嘛。”      贵公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席润羽有点莫名其妙,看先一刻的情形,这男子分明就不打算借房间么,怎么凤轻曲一来,他不但借了房间,还借了隔壁的房间,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她看看男子,又看看凤轻曲,要不是凤轻曲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会以为这两人有什么私人情谊,不过,这位贵公子看来似乎是对凤轻曲颇有好感。      要是在以前让她办公室里那些自称腐女的小妹们看到这俩美型男,说不定又要YY到什么地步了呢,她想。      神捕就是神捕,对于这样半明不明的情况反应就是迅速,要不说人家神呢,凤轻曲抬手抱拳来了个很江湖范儿的谢礼,然后豪气的说道:“多谢公子如此慷慨,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凤轻曲如此豪爽就应承了贵公子的馈赠吧,算是,着实让席润羽咂舌不已,她以为就凭着神捕的傲气,怎么着也该冷脸拒绝吧,可惜竟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而贵公子呢,则是脸上带着温和的牲畜无害的笑容款款拱手连连说什么朋友之交贵在心诚,凤轻曲不置可否,两个人大方的从这雅座包间里出来了。      “看够了吗?”      来到贵公子隔壁的雅间,又让席润羽有些感慨,这做皮肉生意的也真是不易呀。这房间与先前的房间又有了些不同,墙上除了挂着一把圆形弯刀外,就是一幅幅龙飞凤舞的书法大作,其中竟还有李白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看到这幅字,席润羽不由得凝神细观,字是铁画银钩,想来写字的人在写这幅字的时候必定万丈豪情,一蹴而成。      她看的入神,楼下正式的表演开始了,她也没有注意,凤轻曲虽说眼睛看着楼下,但也没忘盯着席润羽,她站在字画前那专注的样子,让他几乎忘了置身于此的目的,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席润羽被那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唤回了神志,这幅字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身不由己的投身入字画当中。      她抚了一下额角,走到凤轻曲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楼下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从楼上便能看到楼下的一切,果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青楼楚馆这种地方本就是龙蛇混杂,今天这些人就更是无所顾忌,在大堂廊柱侧方有肋下夹着长剑的江湖客,也有番邦异族蓝眼睛高鼻子的商人,这里更不缺挥金如土的豪门阔少。      席润羽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到有疑似那什么后宫男妃的人物出现。      “这人还躲的真深……”席润羽轻声呢喃,她就觉得这次到这里来有点白费力气,能在皇帝老子后宫里的人,不对,是皇帝老娘后宫里的男人,能简单了吗?      凤轻曲打席润羽坐在自己身边起,就有点身子僵硬,一听她的低语,不由得侧了脸看她,而席润羽自然是没有注意他的一切举动,还在兀自看着下方的情况。      一道粗犷激昂的乐音突的响起,让嘈杂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整个极品轩原本灯火通明,不知什么时候大堂内的灯光灭了一大半,只余下照亮舞台的灯还亮着。      乐曲从开始的粗犷激昂一点点的变得欢快起来,随着乐曲那欢快的节奏,从舞台侧角缓缓扭动出一个窈窕的戴着面纱的舞娘。      她水蛇一般的腰肢随着那欢快的曲调扭摆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她穿着紫色紧腰长袍的身子仰倒在地上,衣袖以轻纱制成,那似露不露的感觉更勾人心魄,她如同菟丝缠绕树藤一般慢慢地向上升腾着,随着手臂的不断上升,她的人也跟着往上扭动而去。      席润羽听着耳边时而高亢时而深沉时而欢快的乐曲曲调,这乐器分明就是马头琴呀,再看楼下舞台上那扭动着的舞娘,她穿的那绣着云朵的紫色紧腰长袍,长袍下摆开叉,脚上一双红色靴子在她舞动的时候从下摆露了出来,使得她整个人如同在火焰中跳动。      看到这些,席润羽心中可乐,没想到来了青楼竟然能够欣赏到蒙古族的服装和乐器,但可惜的就是这舞娘跳的舞太不蒙古了,少了些彪悍的民族风格,多了些阴柔娇媚。      席润羽是来自现代,当然对现代的蒙古族的民族舞蹈多有了解,而这里的一班纨绔们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装扮的舞娘,而且乐曲震动着人心,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时有人喊上那么一两句好来。      席润羽对楼下的舞蹈有些意兴阑珊,没有发现目标便四处看着,无意中倒是扫到了凤轻曲,他似乎是在看楼下的舞蹈,但在席润羽的眼神扫来的时候,却下意识的躲了下。她不由得好奇,再扫过去时,发现他的确是专注的看着下面舞娘跳舞,并没有看她,她摇了摇头,笑自己有些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就在席润羽百无聊赖之际,楼下的乐曲倏的滑下一个重音,舞娘扭转着身子半仰着躺倒在舞台中央,不知是谁打了个口哨。      接着,灯光再次大亮,舞娘站起来,款款向四周福身行礼,老鸨此时走上舞台,摇着小扇笑着开口说道:“多谢各位爷来捧场,蒙珠是我们新来的姑娘,今日就是她大喜的日子,哪位爷若是喜欢她,就请多多捧场啦!”      老鸨的话一完,台下的人竟是纷纷开口喊起价来。      更有那不怕事的高声喊道:“既然要我们捧场,就揭开面纱让我们看看!”      老鸨拿着小扇的手向下压了压,喊价声起哄声停了下来,“既然大伙儿想看看我们蒙珠姑娘的真面,我就做主让大家看看。”说着,一个动作,蒙珠已经伸手将面纱从耳旁摘了下来。      哗--      满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而楼上虽然没有如楼下那般喧哗,也是同样不平静。      席润羽虽然对这买卖人肉的事十分抵触,但无奈身在此处,也无可奈何,就在她无可无不可的看着楼下舞娘的动作时,眼睛停在了一处,而且她还很没上没下的伸手拉了把凤轻曲。      凤轻曲皱着眉头看她,她伸出食指,指了指下面一处,凤轻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的更紧,手也抓紧了凳子的扶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暂时没男主角什么事,下一章吧,下一章再让小水露露脸。嘿嘿!O(∩_∩)O~   ☆、皇室风云(3)   从极品轩出来,席润羽就忍不住笑,没想到啊这位神捕铁面无私的,在标女人时竟然如此豪爽,对了,而且在明知道那是个假女人的前提下。      可惜呀可惜,没人家锦衣公子财大气粗,他们终究是没能拔得头筹,不过,这更加说明那位锦衣贵公子的来历可疑,花一百两金子只买那舞娘一夜,身边放一个那么娇美如花的姑娘不要,要一个舞娘?这说出来太匪夷所思了。      凤轻曲迈着大步朝县衙后巷走去,毕竟俩人刚从那什么地方出来,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走正门吧。      席润羽在心里笑够了,才板起脸来跟上他,到后巷口,凤轻曲忽然停了下来,差点让她与他的后背亲密接触。      “怎么不……”席润羽虽然比普通女子高,但凤轻曲还是硬高出了她一个头,她站在他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往旁边迈了一步,眼前刹时清明如水,她侧了脸看他,发现他的视线胶着在一点上,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笑不出来了。      县衙后巷一向少有人来,此刻却有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什么,她手掌攥紧,沉下了脸,心中也不是滋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前方那两两相对的男女真的很相配,男的温柔,女的娇美,好一对金童玉女。      “童仵作真是好福气呀,小姑娘还真是漂亮。”凤轻曲看着前方的人,早前心中那股淤积之气竟消了,还不忘打趣席润羽。      “哼!”席润羽并未回应,只轻哼了一声。      “过去?”      席润羽没看凤轻曲此时脸上那悠哉的神情,也没答他的问话,站在原地就是看着。      那男子正是童秋水,而女子是个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笑容很甜很纯净,和童秋水的笑倒有几分相似,那盈盈笑眸中带有几分依恋和情意,而那情意的投注人不用问,应该就是童秋水。      席润羽深深深的吸了口气,握起的拳头收放了几次,也不管凤轻曲在旁边又是调侃又是询问的,是她一开始逃避了他,那么现在就让她把他找回来。      在心里反复的加油了几次,又一次深呼吸,她往前走去。      “严小……”童秋水有些拘谨的站在严豆蔻对面,肩膀上还挎着小木箱,他还不太习惯和席润羽以外的女子太过接近,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世和背景让他先天就对女子有一些防备,哪怕面前的女子是救过他一次的恩人,且她甚至比他还要柔弱,他也不愿意和她太过接近。      “童大哥,你叫我豆蔻就好啦,我说过的,叫严小姐太见外了。”严豆蔻含笑的微垂着脸,但还是忍不住拿眼睛看他,他长的真好看呢,他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看的,他也是她平生仅见的最温柔的男子。      “严,嗯,豆蔻,你这次来,严老伯知道吗?他不是说要为你选……”童秋水抿了下嘴唇,他别扭的动了动手边的小木箱带子,有点不知所措,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她单独相处,在他初到这个国家时,是她收留了他,她对他也很好,可他就是无法对她产生像对席润羽那样的感觉。      严豆蔻听到他提起那件事,桃腮刹时变白,眼中滚出大颗泪珠,她掩在衣袖里的手指抠住掌心。      童秋水不敢看她,扭着头看着另一侧的墙壁,耳边却已经能够听见她低低的嘤嘤声。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爹选的人我不喜欢。”那柔嫩的语气里分明还带着赌气的成分。      他可是知道那位严老伯对面前这姑娘有多么疼爱,当初严豆蔻带他回去,那严老伯可是十分反对的,但就因为豆蔻小姐的一行清泪,他便应允了,及至后来发现她对他的感情,那位严老伯才决意要将他送走。其实当时他真的很感谢严老伯,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无法回应她,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没想到她却偷跑出来,还找到这里来。      “啊?那严老伯不是急坏了,你你怎么来的呀?”童秋水听她说偷跑出来,一下子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她,急急的问道,他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姑娘,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我和翠巧一起来的,翠巧很厉害的,她到过很多地方,要不是她我真不敢偷偷瞒了爹来找你。”一说起这个,她停下哭泣,忍不住激动地说。路上也有诸多辛酸,一想到就要见到喜欢的童大哥,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童秋水一听她是和丫环一起偷跑出来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巷外走。      “童大哥!”严豆蔻还是第一次和童秋水如此亲密,心中一则喜,一则惊,但终究喜占了上风,她含羞带怯的喊道。      “不行,你不能留下,走,跟我回县衙,我找人送你回去。”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席润羽,请她帮忙,怎么说严老伯对他有恩,他不能让老人家着急。      严豆蔻还以为他是要带她回家,当然是指他现在住的地方,没想到他是要送她回去,她用力挣开他的手,站在原地怒瞪着他。      “童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我喜欢你!”那一句话她终于说了出来,忍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够当面对他说出来了,她不要嫁给爹选的人,她一直喜欢的倾心的只有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此时风吹过,将少年少女的发丝吹起,那风仿佛吹开了少女心上蒙着的那一片薄纱,也仿佛将一层云雾蒙上了少年的心头。      童秋水明亮的眼暗沉了下来,他并不希望她将那层纸说破,因为就算他再胆怯,再柔弱,他也不会接受一份他无法回应的喜欢,就像那个他喜欢的人不能接受他一样,不能因为怜悯就勉强自己。      席润羽刚大踏步的走过去,却看见不知什么原因,童秋水竟抓住了少女的手,而少女先是眉目含情,接着又奋力甩开他的手,此时,两人相对而立,他皱眉,她懊恼地看着他。      席润羽的心先是一紧,接着又是一紧,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什么喜欢,她停下脚步,他终于还是要接受别人的感情了吗?      站在那里,她也在选择是上前去打碎他的桃花运,还是退回去让他自己选择。      童秋水皱紧的眉并未因严豆蔻的话而放松,豆蔻以为他会高兴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诉衷肠的场面并未出现,她期盼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该就这么放弃眼前的感情吗?同时,席润羽也在轻声的问着自己,此生她想要抓住的东西其实不多,童秋水的感情不在她的预期中,可扪心自问,这么干净而美好的少年,这么唾手可得的情感她愿意拱手相让么?再看看那个少女,那一副比童秋水还要楚楚动人的样子,她能够保护好他吗?      惶惶然的,她笑了,那少女只怕自己还需要人保护,又怎么可能有力量保护好那个少年。      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席润羽哪里肯再迟疑,抬步往前走去。      “小水,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半天了!”她不但走了过去,还一副与童秋水很亲密的样子。      童秋水和严豆蔻之间的气氛很紧绷,那根弦或许只要一碰就会断,席润羽的声音宛如天籁,让童秋水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往她那方看去,看到的是一身男装的席润羽,他不由得傻了眼。      严豆蔻听到那清亮的声音也看了过去,原本紧锁的眉宇,因为看到男装的席润羽而松了开来。      席润羽笑着走过来,伸手就搭在童秋水的肩膀上,还真有那么点哥俩好的味道,她其实就是想将情敌击退,早就忘了自己一身男装。      随后跟来的凤轻曲看到席润羽如此大胆的举动,原本准备看好戏的打算被不知名的烦躁所代替。      严豆蔻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这男子容貌虽然比不上童秋水美的浑然天成,也不似时下男子的阳刚,却独成一味,初看不觉得好,在他一笑一说话之间竟将那种洒脱之气尽显于人前,不粗俗,倒显得刚毅豪迈。      “喂!小水,不为我介绍一下这是谁吗?”席润羽拍了拍童秋水的肩膀,催促道。      童秋水还没从看到席润羽一身男装的惊艳中醒悟过来,他一直知道席润羽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以往她俊俏,她不羁,她细腻,她温柔,却独独没有将那种英武豪侠气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今天他才看到她的这一面。      “这位大哥,你是和童大哥在一起工作的吧?我是童大哥的未婚妻,以后我就留在这儿了,还请这位大哥多关照。”严豆蔻一脸的羞涩,却比先前对着童秋水时要大方许多,她边说,眼睛还不时的看向童秋水,发现童秋水并没什么反应,不反应就是默认,她心中暗喜。      席润羽原本带笑的脸因为听到她的答案不自觉沉了一下,但到底磨练多年,还是撑住了表面的笑容。      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掐了一把,然后很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小水,亏得我待你那么好,有未婚妻怎么不说,呃?”      童秋水原本还沉浸在被席润羽的男装惊艳的遐思里,肩膀上一疼,他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席润羽问:“什么?”      席润羽决定要什么以后,便不再故作疏离,“乖!你的未婚妻刚才说要我多关照她。”      等听明白席润羽的话后,童秋水不仅眼中,脸上也是一阵迷惑,“我……没有……”      “来,看看,未婚妻。”席润羽还不肯放过他,非要他面对眼前的人,她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收回,两只手抱住他的脸转了个方向,正好对上严豆蔻。      “童大哥!”严豆蔻咬着嘴唇,脸色胀红,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当众拆穿她的小小伎俩。      “我……她……”童秋水看到严豆蔻那红彤彤的脸,想要解释,可又因为想到这里除了席润羽,还有一个凤轻曲,原本想要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他又怕席润羽误会,一时间,他的脸也急的红彤彤,眼中还有亮光闪动。      “唉!”席润羽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他着急,谁让他要招惹这桃花债了,可看到他粉红的脸上带着急切地想要解释却又害怕伤害别人的表情,她的心又软了。      她伸手将他抱住,然后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童秋水正在担心席润羽误会他,却被她抱了过去,而且耳边那似嗔似怒的声音根本不是生气该有的,他才稍稍缓下了脸色,放心的被她抱着。      这在知道席润羽和童秋水性别的人眼里那绝对又是一番口诛笔伐,但在不明就里的严豆蔻眼前却是惊世骇俗的,两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抱在一起。      刚刚她还以为这个男子是个正人君子,可现在看他对童秋水的亲昵举动,那分明是存着一份暧昧,男子和男子之间怎么可以?她心中想着,手上也开始动,走到童秋水近前来,她拉住童秋水的胳膊,厉声喊道:“童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小水不仅露了一下脸啊,还给席润羽露出个情敌来。   ☆、皇室风云(4)   童秋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离她这么近,他有些心狂跳,脸发烧的感觉,然后一股浓郁的香就那么窜进了鼻子里,他正皱着眉想要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弄来这一身香,突然身子被往后拉去,差点被拉了个趔趄,等他站稳,身前忽然多了个娇小的人影。      他张口结舌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又越过她的头顶看席润羽,发现席润羽似乎也很是愣了一下,而且她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站在那儿。      “这位大哥,我知道童大哥很好,但他是喜欢我的,下个月,不,过几天,过几天就由文伯伯替我和童大哥主持婚礼,我们就要成亲了。”一个含羞带笑的姑娘一旦发了怒也是很能震慑人的,这是后来席润羽在和童秋水打趣时说的话,眼前她自然是无暇去细想这些。      “哦?你和他要成亲了?你确定?”那确定二字,席润羽咬的极重,视线并未在严豆蔻那里停留许久,而是投向了她身后的童秋水。      童秋水也被严豆蔻的话说的一愣,但很快便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原本急切的表情淡定了许多,然后不等严豆蔻回话便转身往巷口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说吧。”临走前,他丢下这句话。      席润羽倒有些意外,这小少年如今也有了些成年人的气魄,这应该是好事吧?看着他细瘦的背影她想。      严豆蔻因为席润羽的质问,也因为童秋水的未置可否而难过,但看了一眼男装的席润羽,她还是咬了粉唇跟着童秋水走了。      “凤大人,您还是先回县衙吧,至于穆睿的事稍后我再去和您商量。”席润羽转过脸来对凤轻曲说道,这算是家务事,在凤轻曲面前,只怕童秋水是无法做出正常的决定的。      凤轻曲一直站在一旁旁观这三人的爱恨纠葛,按理说他该回避,但他就是不走,现在童秋水说去他家,算是个明智的决定。      凤轻曲挑了挑眉,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席润羽全当他答应了,也不继续追问,快步去追童秋水和严豆蔻。      凤轻曲斜靠在墙上,嘴角斜挑了下,然后甩出一句话:“要是他跟了那个小姑娘,你大可不必伤心,好男人多的是,不妨看看身边的人。”      席润羽听到他的话,停了下脚步,然后继续往前走。      凤轻曲垂下眼皮,自嘲的一笑,他从来不觉得哪个女人配得上自己,可在遇到她以后,他的想法似乎变了。      童秋水打开房门,严豆蔻抢先走了进去,席润羽无可无不可地也跟着走了进去,最后他才走进屋。在关门时,他犹豫了,和两个女子一室共处,这门该关么?略作了思量,还是决定不关。      他走到放置茶水茶杯的地方,倒了两杯茶水放在严豆蔻的桌前,又将另一杯递到席润羽手边。      严豆蔻一直注意着童秋水的举动,发现他对她,和对席润羽是两种态度时,心下一惊,但脸上还是故作不知的双手握住杯身看着童秋水。      童秋水知道严豆蔻在等着他的答案,他将小木箱放下,走过来,看了一眼站在屋内一角的席润羽,席润羽的表情柔和,眼中更是带着柔和的光芒,顿时,他的信心倍增。      “豆蔻,对不起,你当初救了我,我从心里是很感激你的。就是,就是我不能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严豆蔻愣了愣,没想到童秋水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木然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身后不远的席润羽,然后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上一片悲戚,“童大哥,你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他?”她伸出手指着席润羽,她是那么喜欢他,喜欢的不惜背着亲爹来找他,他却告诉她他喜欢个男人?这要她如何自处?      童秋水看她脸色泛白,眼中似有泪花闪闪,心中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若是他因为不忍心或许会给她更多不该有的希望,他又坚定了起来。      “对!我喜欢润羽。”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原来叫出来并不困难。      “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欢他,我这么喜欢的你怎么可以喜欢个男人!”严豆蔻第一次不顾大家闺秀形象的大喊起来,她不要看他和男人双宿双栖,她无法忍受她倾慕的人有这么不堪的想法。      她的话一出口,不仅童秋水被惊住,连席润羽也吓了一跳,而席润羽还愣在了原地,继而她低下头打量自己,才发现今天为了方便穿了一身男装,她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这小姑娘反对是因为自己是男的?要是这个原因,可好办的很,她索性将束住头发的发带解开,身上的长衫也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内裳,虽然为了扮男人不露破绽,她已经用棉布带将胸部绑紧,但到底她对虐待自己没什么癖好,绑的也不是那么紧,脱下外衣,还是能看出点胸口的起伏的。      “小丫头,谁说我是男人的?”将外衣搭在右臂上,席润羽走了过来。      童秋水看到只着内裳的席润羽脸一下子羞红,眼睛更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严豆蔻看到席润羽胸口的起伏虽不明显,但到底还是比男人的胸部略高,而且解开头发的席润羽竟是比扎起头发时要柔美多了,她也愣住了。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猛地从桌后走到童秋水身边,大力的抱住童秋水的胳膊,那原本含笑的眼中带了几分厌恶。      “童大哥是我的,我的!我不会让给你!”她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很多,她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她用力的箍紧童秋水的胳膊,似乎怕一松手人就会不见。      席润羽眯起眼睛看向紧抱着童秋水,眼中射出阴鸷光芒的女孩,她,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童秋水被严豆蔻大力的抱着胳膊,身子迅速僵硬,他想要挣扎开她的禁锢,却发现她的力气很大,他竟是挣脱不开的。      他焦急的看着席润羽,希望她不要误会,却发现席润羽却是眯着眼观察着严豆蔻。      “你说他是你的,那你知道他身上有几块疤,他的肌肤又是多么温润光滑吗?”席润羽微微一笑,挑衅地问道。      她无意伤害小女孩,但看眼前的情形,这女孩并不似外表表现出的那么柔弱天真,且她那眼中分明有一种阴鸷激狂的东西在闪动。      童秋水因席润羽如此大胆的话而变得更加局促不安,那次他生病,他就觉得她应该是看到了他的身体,可她一再否认,他也就相信了。      严豆蔻似乎是被席润羽的话惊住了,阴鸷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她眼中的厌恶更深,她不但抱住了童秋水的胳膊,更是伸出手占有性地抱住了童秋水的腰,然后示威似的看着席润羽。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是你勾引了童大哥,就算,就算童大哥真的跟你怎么样了,他也是无辜的,男人,男人是没办法抗拒的,我我不会在意。”      席润羽听到她的一番话并不惊讶,她在这里日久,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对三从四德的惯性遵循。她们大都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就算男人三妻四妾她们为了能够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严豆蔻的话她不意外,只是她眼中那化不开的阴鸷及厌恶让她很是心惊,大家闺秀该是这样吗?      “豆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润羽,快道歉。”童秋水听到她的话,奋力想要挣开她的束缚,却未能如愿,他胀红着脸,语气却是严厉了许多。他感激她对他的搭救,但他却不容许她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这么侮辱性的话,就算他真的被席润羽看过了,那也是他的事,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润羽,而且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是那种人尽可妇的男子吗?      严豆蔻从未看过童秋水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的脸色是全然的不相信,她看向他,眼中满是受了委屈的娇弱难过。      “童大哥,你怎么可以?”那语气里早已没了气焰高涨,而是委屈万分。      席润羽咋么了咋么,在心里感叹这姑娘还真适合在戏班里唱个青衣什么的,那表情说变就变,转换表情都不用酝酿。      “我我我……”童秋水本来也不是个多么强势的人,会激动全是因为席润羽,看到严豆蔻柔弱无助的表情,他刹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豆蔻,你做错了,就要道歉。”压下心头的无措,他严肃起表情,语气柔和地说道,她不该这么诋毁一个人的名誉。      “我不!”严豆蔻嘴里说的硬,眼泪却是簌簌的落了下来。      “看不出,严姑娘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却对男女之事如此了解,真是人不可貌相。”席润羽带了些嘲讽地说道,她可不是什么柔弱的闺阁千金,她也不是男人,学不来委曲求全,怜香惜玉那一套。她走近童秋水,伸手一拂,严豆蔻的禁锢竟是毫不费力的被她拂开了。      严豆蔻被席润羽挥开,她是毫无防备的,所以差点跌倒,幸好一旁还有张桌子,她扶住桌子,看着被席润羽带过去的童秋水,脸上满是不甘。      “我爹请了不少嬷嬷教导我成人之事,只怕这些都是你这野人享用不到的,草莽之人只配用些勾引之术,哪里是我们这些闺阁千金能比的。”严豆蔻拂了下鬓边的散发,挺直腰背说道。      席润羽将童秋水拉到身边,先是在他的胳膊上揉了揉,又拍了拍,又在他的腰上摸了几把,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放开他,她虽然想表达自己对他的亲爱,但还没想表演给外人看。      等听到严豆蔻的话后,她差点笑出来,这御夫之术还要拿来做比较,这大小姐未免也太幼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里放了好几个写了个开头的短篇,懒惰的人啊~~~~   ☆、皇室风云(5)   极品轩最妩媚特别的舞姬被人以重金买断头一夜后,楼下的客人们便有些意兴阑珊,好在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舞蹈出场,舞姬们的穿着也更加惹火,跳到尽兴处,衣衫似露不露,早已经那些客人的心魂勾了过去,谁还记得刚才那个舞姬长什么模样啊。      极品轩采的是楼后楼的结构,在前边这里是欣赏歌舞,标价的地方,从二楼楼后的扶梯下去,还有一幢别致的小楼,那里才是真正给客人品玩歌女舞姬的场所。      小厮提着灯笼引着一行人到了小楼最东侧最豪华的寝房前便停下了,素敏给了小厮银钱便让他离开。      侍女小绸推开青梨花门扇后,只站在门口,并不进去,锦衣贵公子倒是一派潇洒自在地先走了进去,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这房间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屋内的陈设更是简洁中犹显高雅。      他走到床边的一张松花木大摇椅上坐下,看向门口还半低头抱着琵琶的蒙珠,“还不进来?”他的语气很清淡,没有一般嫖客的迫不及待,也并没摆着贵家公子高高在上的姿态。      蒙珠抱着一把琵琶,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那满身贵气的客人,等听到他的话后,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门口左右站着的男女都没有看她,但就是让她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她小步的走了进来,刚跨进门槛两步,又听到贵公子吩咐道:“把门关上!”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我花钱买你一夜,可不是为了看你的头顶。”贵公子的话轻飘飘,但却让听的人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蒙珠原本打定主意要站在那不动,却因为他的这句话不得不抬头走到他跟前,两个人只剩下一臂的距离时,贵公子才喊停,仿佛是为了测试她的胆量般。      贵公子闭起眼睛,手搭在摇椅的扶手上,好似在假寐,又好像真的累极了在休息。      “给我弹一首《寒江谣》吧。”就在蒙珠以为他今晚就要这么僵持一晚的时候,贵公子突然开口吩咐道。      蒙珠如蒙大赦般想要退到离他远一些的椅子上坐,他却又说道:“就站在这儿弹。”      她愣了愣,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客人,但看他一身贵气,容貌出众,看似温雅一公子,却在他眉宇间隐隐有着难以消磨掉的霸气,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调了调琴弦,将琵琶抱在怀里以腰胯固定住琵琶,旋即手指搭在琵琶弦上。      不多时,一曲凄怆哀婉的乐曲便从这房间中传了出来,《寒江谣》是一位早已亡故的词人所作,词人早年曾因战乱颠沛流离。他见过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更见过年轻的士兵因保家卫国而葬身边疆,那马革裹尸埋骨荒野的悲壮,词人无法宣泄心中的悲苦,所以写一首《寒江谣》,将那忧愤之意尽诉于曲中。      此间天下已大定,算是太平盛世,而此曲甚苦,便很少有人愿意听这曲子。蒙珠没想到这位客人却要听这首,她轻轻拨动琴弦,手指在弹拨间,就将那动人心魂的曲调飘洒而出。      不知是这蒙珠真的有什么凄苦的经历,或者她果然琵琶造诣深厚,竟然将那乐曲弹奏的入木三分,让听者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门口站着的素敏小绸二人脸上虽依然冷漠如斯,但眼中已有重重泪意。      一曲奏罢,屋内静寂下来,只余下摇椅轻微的吱嘎声和两人轻浅的呼吸声,蒙珠手按在琴弦上,半晌只是低垂着头。      而锦衣公子靠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也是久久没有出声,摇椅还在轻缓的摇动着。      “穆睿,你的一曲《寒江谣》果然一如当初,就是不知道你的决心是否一如从前?”锦衣公子脸上的慵懒之色一扫而空,代之的是从未在人前显露的锐利,他眼眸忽睁,那眼中再不见什么温和淡然。      蒙珠听到他这么一问,身子打了个颤,接着还是稳住了情绪,她微微抬起低垂的眼帘,含笑的看着贵公子,那脸上眼眸中还带了几分轻佻,几分妩媚,“公子说的什么蒙珠不懂,蒙珠就知道拿了公子的钱就要伺候好公子。”      贵公子眼神炯炯的看着她,听到她如此说,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他手指在摇椅上敲了几下,然后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四方的很是薄巧的玉印递在蒙珠面前。      “这个我想你应该认识,我的名讳从不告知外人,现在我告诉你,我,姬清远。”      蒙珠看到那玉印的时候,眼神中已经透出火一般的光芒,再一听他自报了姓名,登时激动地跪了下来,声音也由先前的柔细变成了低沉。      “臣穆睿叩见宣王殿下,殿下圣安。”      “起来吧,在外面不必那么多礼。”贵公子姬清远正是当今女皇帝唯一幸存的兄弟十八皇子宣王。      “谢宣王殿下!”蒙珠,不,现在该叫他穆睿,他已经来到这平远县有两个月了,当初会蛰伏在女皇帝后宫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襄助宣王起事,却没想到女皇帝对他早已起了疑心,若不是宫中有他的一个亲信,只怕不但拿不到那重要的印信,连命都不保,好在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今日终于见到了宣王。      姬清远看着面前这女身男声的人,不由得皱了下眉,而立在他身侧的穆睿正在兴奋之中,却并未注意到。      此时,童秋水的住处也透着勃勃生机,但这生机只怕并非他所愿。严豆蔻在说出了那么一番闺阁千金和野人对于房中之事的不同后,便与席润羽大眼瞪起小眼来。      席润羽与她对看了一会儿,心中便觉索然无味,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她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况且童秋水明显对这个女孩没有私情,她倒也放心将小少年和小姑娘放在一室。      “你们饿不饿,我去做饭?”席润羽撇开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红着脸的童秋水,这小少年呐明明是个学医的,即便没经历过也应该比她见识多吧,可他就是会在提及这些时脸红,想来若是他做了什么坏事只怕也是瞒不住的。      童秋水本来就觉得不自在,又一听严豆蔻竟然公开说这些私密事,脸颊腾的一下就整个烧了起来,等席润羽说要做饭时,他赶紧跟上她,嘴里还念叨着:“我去做,我去做。”      严豆蔻本以为席润羽被她这么一说该知难而退了吧,却没想到她毫不在意,还说要去做饭,再看童秋水也跟在她后面,这她哪里肯罢休。      反正此时此地也没有别人,她也不想去做什么大家闺秀的淑女了,要是再让他们俩单独呆着,说不定还要有什么事。      “童大哥,我也去!”她跨步走过去,一把就扯住了童秋水的衣袖。      童秋水哪里肯让她拉住自己,想要挣脱,却又怕碰到严豆蔻的肌肤,所以这一挣一扯间,反而让她将他的胳膊给牢牢的抱住了。      席润羽稍转了脸看了一眼,心中大大的感叹着,这男人长的好就是招祸,这小少年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再加上那温柔羞怯的性子,哪个女人见了不想将他收为己有,只怕她若是想和他在一起,将来必定还有好多对手要对付了。      她在心中感叹,那严豆蔻也没闲着,一边要瞪她席润羽,一边还要做娇羞状对童秋水嘘寒问暖一番。      到了童秋水的厨房,席润羽又是傻了眼,这小少年的厨房还真干净,干净的只剩下一只碗和两只铜盆。      这她想做饭,也得有米吧,左看右看也没寻到一点能做来吃的材料。      “这样吧,小童,你一会儿去打点水来,再把锅刷刷,我看后边还有点柴,我回去取点米和菜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终究是需要米面油才能做成这顿饭,看看眼前的严小姐豆蔻妹妹,想必她还不会对童秋水霸王硬上弓,所以她也就放心的留两个人在这里。      “你?你是不是女人啊?古人有云:君子远庖厨。童大哥是男人,是要干大事情的,你怎么可以让他干打水,刷锅这样的小事?”严豆蔻听席润羽吩咐童秋水做事,她先不乐意了,在家时都有奴仆干这些事,何时轮到她,而这女人敢勾引童大哥,竟还敢指使童大哥做事,太可恶了。      席润羽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严豆蔻,“君子远庖厨?那好,他可以不干,那你来干好了,你有手有脚的,总可以干吧?”正好让小童可以放松一下,她那爪子抓的太紧,说不准将小童的胳膊都钳出印来了。      严豆蔻听她让自己干活,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低叫道:“我?我是我爹的掌上明珠,怎么可以干,干这样粗鄙的活儿。”      童秋水听她这么一说,眉宇微微皱起小小的褶皱,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竟然这么娇惯任性,他还以为她是善解人意,天真大方的,或许有点小任性,但绝不会如此伤人才对,看来是他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是想多更新一些的,被一些事耽搁了,所以今天只能更新这些了,若是明天能有时间的话,我会尽量再来更,还请大家多留言,多提宝贵意见,在此谢过。O(∩_∩)O~   ☆、皇室风云(6)   “粗鄙的活儿,嗯?小童,你也觉得劈柴,打水,刷锅这样的活儿是粗鄙的活儿吗?”席润羽挑眉看童秋水,她不想和这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计较,那么童秋水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会认为她让他干的活儿粗鄙吗?      童秋水撕扯不开严豆蔻的纠缠,却听到席润羽问他问题,他抬头向她看去,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没有,我做惯了这些的,没什么。”      席润羽听到他的回答,很满意,然后又看向严豆蔻,脸上的笑终于恢复了无所谓:“小妹妹,听见没,你的童大哥说他做惯了这些活儿。”      严豆蔻被席润羽那一副挑衅的面孔及话语惹的又是一番大怒,但在童秋水面前她也不好发作,她眯了眯眼睛,然后又重新在席润羽身上打量了一圈,好似确定了什么般,重新挂上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状似无意的说道:“我说为什么童大哥那么听你的话,看你的样子也不年轻了吧?到了你这把年纪还没嫁人,急巴巴的盯紧一个男人,只怕你不是身在欢场,就是别人的下堂妇。看你也怪可怜的样子,我便原谅了你的出口无状。”她的口气倒有些别人家正室对外面狐狸精宽宏大量的味道。      童秋水一听她这话,赶紧出口澄清道:“润羽才不是,她是县衙的捕头,很厉害的捕头!”      席润羽开始听严豆蔻的话时,心中的怒气反而消了,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故意诋毁他人,等再听到童秋水为自己澄清的话时,忽然莞尔一笑,这小少年还是那么纯善的可爱。      严豆蔻没想到心上人竟然维护另一个女人,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席润羽,然后又挂上温婉的微笑说道:“哦?我说怎么会和别的男人一起回来,原来不过是个捕头,童大哥,你知不知道,好人家的女子是不会随便抛头露面的,干捕头更是最下等的差事。怪不得润羽姑娘年纪老大还没有出嫁,只怕姑娘的苦楚是我这样的小妹妹不能了解的。”      席润羽一笑,她真没想到这小姑娘说起损人的话来竟然这么不遗余力,要不是她来自现代,只怕早就受不住她这明着是在可惜她,暗里却是极尽嘲讽之意的话吧。      “小妹妹哪里知道大姐姐的好,不过,也不必小妹妹懂,只要你的童大哥懂了就好了。”      严豆蔻没想到这样说她,她都不生气,反而还让她占了便宜,她压了压涌到胸口的火气,然后眼眸一闪,又笑着说:“大姐姐的好的确不是我这般的闺阁之女能够懂的,不过,男子一向薄幸,大姐姐的年纪终究要大上童大哥一些,他日若是童大哥迷途知返了,大姐姐又要如何自处呢?”和翠巧在路上这些日子,她见识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要说从家里出来她学会最多的,大概就是心计,若是没有心计,便不可能立足于这个时代。      席润羽不得不承认,严豆蔻的话果然说到了她的痛处,当初逃避童秋水并非没有年龄上的顾虑,要不是童秋水的坚持她不可能改变初衷。      “小童,秋水,其实原本我今天是打算过来找你坦诚我的心意的。”她说了一句,不由得觉得好笑,她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优柔难断了起来。      童秋水听她说今天要来找他的事,便挺直腰板认真听她说,却没想她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他眼巴巴的等着她继续说。      “上次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只是太突然,我没准备好。今天你说喜欢我,我还应该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席润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样具体的告白她第一次说,而且还有第三者在旁边做见证,她自己都脸红,不得不说她果然还是有那么点愚勇在的。      童秋水瞪着大大的眼睛,眼中喷射着喜悦的光芒,也顾不得还吊在自己胳膊上的严豆蔻,张开手臂就想抱住席润羽,可胳膊上的重量实在太沉,让他无法如愿。      “不要脸!”严豆蔻咬着牙重重骂道,她早就忘了早前她自己也说过这话的。      童秋水哪里还管她说什么,用力扯她扯不开,他有点着急地说道:“豆蔻,你放开我!”      席润羽只是挑了挑眉,并不帮忙,惹了一身情债的是他,可不是她,没有道理每次都得她给他解围。      “我不放!放开你你就又要被她迷去心窍了。”严豆蔻不依不饶的说道,她还没那么单纯的以为她放开他,他就会让她呆在他身边。      “你?”童秋水瞪着眼睛看着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他真的好生气,他也很后悔,当初要是不被她救了该多好。      “你不是说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的吗?”严豆蔻接着说,眼中有一抹算计一闪而过。      “嗯!我是说过,你想让我做什么?”童秋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只傻傻地问。      “我要你娶我,我救了你,你就得以身相许。”严豆蔻抬起下巴,大言不惭的说道,眼下的情形只怕她不用这一招,根本无法呆在他身边,就算他要恨她,她也不怕,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的好的。      席润羽也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古人的确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的,可眼下这不是强买强卖了吗?      童秋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啊,在以前他见得都是男子要对女人以身相许的,还没见过女人非要男子以身相许来报答恩情的,一时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或许是依赖使然,他侧过头去看席润羽,发现席润羽并未注意他这方,应该是有意让他自己处理。      他舒展开的眉宇再次紧蹙,他不想以身相许,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的恩情,他低头想,用力的想。      “咳!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半晌,席润羽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中倒有了几分萧索,她知道严豆蔻的话让童秋水为难了,就算他可以不喜欢严豆蔻,却不能不报答救命之恩,她不想做那个让他忘恩负义的人,所以这个选择题,她只能留给他。      “润羽!”童秋水听席润羽要走,赶紧抬头向她看去,看到她脸上虽有笑容,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失落,他心中一紧,想要去追,却被严豆蔻抓着胳膊不肯撒手。      “童大哥,她走便走了,还追她干嘛,等你知道我的好,你就会忘了她的……”严豆蔻还在喋喋不休,可童秋水已经听不下去了。      “放开我!我不喜欢你,我不要娶你!”童秋水的一声断喝,确实吓住了严豆蔻,她不自觉的便松了手,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他愤怒的脸,他的脸虽然还是那么好看,但此时却无端的增添了一分硬朗之气,这样的他竟然让她多了几分畏惧。      童秋水也没想到冲动间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了一眼被他的怒火吓呆的严豆蔻,他动了动嘴唇,踯躅片刻,还是走了。      严豆蔻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胸口仿佛被什么大石头砸出了一个大洞,她咬住嘴唇,眼中闪过一抹恶毒,她远从京城而来,为的全是他,可是他给了她什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席润羽有些心烦,她将小少年扔下自己走了,这是她第一次扔下同伴独自离开,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害怕,她怕他为了还那份恩情选择放弃对她的喜欢。      他们的感情刚刚萌芽,还不够强壮到能够抵挡狂风暴雨的侵袭,她可以替他阻挡一切外来的侵扰,却不能替他做决定,她承担不起将来他的埋怨。      她漫无目的的走到了鸣翠楼,店小二见她到来,赶紧将她迎了进去,又带她来了她平时惯常坐的那个房间。      她甚至觉得有点累了,她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手指在桌子中间的一个小坑洞上无意识的点着,店小二何时离开的,她也没有注意。      门吱呀的一声又被打开,她知道是小二又来送饭菜了,这是他们老板娘吩咐的,只要她来,一定要最快送上酒饭,菜肴。      “哟!瞧瞧这席妹子也学那有钱有闲的大家小姐开始女扮男装啦?”一个柔媚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席润羽抬了抬眼皮看是傅秀娥,便也只是无力的点了下头,又低头做那无聊的动作--点着那个小坑去了。      “我看看?哎呀,瞧瞧这味道,还真浓,莫不是你的那个小童养夫去了哪个馆子,你去捉奸了?”傅秀娥眼珠儿转了转,联想这一身打扮的席润羽,再想想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美少年,他不由得怒的一声吼道。      席润羽被她突然的发飙吓了一跳,直起身子看向身边比她还激动的傅秀娥,她大体是能明白她的心思的,毕竟当初她会陷进一个大案中,就是因为她的前夫背着她置了外室。      “秀娥姐,你想多了,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席润羽勉强一笑,那笑中有很多的无奈。      “啥?不是为那个?”傅秀娥一愣,她坐了下来,仔细盯着她看,看她脸上的确不是因为被男人背叛而有的伤心,反而无奈更多一些,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姐姐我这来,不会就只是吃饭喝酒这么简单,说吧。”她拍了拍她,柔声问道。      席润羽只觉得心中气闷,看到傅秀娥如此真诚的问,她便也呼出一口气,然后才把刚才的事都说了。      傅秀娥听的是眉头也微蹙起来了,然后啪的在桌上大大的拍了一下,大声说道:“你管他那么多,好男人就要赶紧放在身边。就算他埋怨也是将来的事,凭你的本事,你还怕他把你怎么着了?现在他喜欢的是你,你把他丢给那女人,不是白白让她占了便宜。”      席润羽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胸中的憋闷散了些,她一个现代人还没一个古人看的透彻明白,她还真是白活了。      她笑了笑,先前的愁眉不展已经换上了揶揄的笑,然后站起身来说道:“秀娥姐的话,我记住了,现在我就去把他要回来。不过,秀娥姐,你也要加油啊,那位万大师傅可也是很受欢迎的,别让他跑了。”谁不知道秀娥姐也很中意他们鸣翠楼的大厨,虽然那大厨冷了点,模样普通了点,但人的确不错,也不嫌弃傅秀娥曾有过一次婚姻。      “臭丫头!”傅秀娥嗔怪了她一句,便挥了挥手让她走。      席润羽刚推开门,外面正好站着崔庆,她看到他,不由得也是一愣,崔庆也没想到他刚到,门就开了,看是席润羽赶紧说道:“凤大人说请您回去一趟,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席润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崔庆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有点对这文没爱了,想写现代文,不知道各位亲爱的读友们会喜欢看我的现代文吗?(星星眼疑惑中)   ☆、皇室风云(7)   细雨绵绵,席润羽一个人走在静寂的街道上倒生出一种慵懒的情绪来,她忽然就想念起了那些在现代的家里,推开窗子,让暖暖的阳光洒满一室的日子。从鸣翠楼回到县衙之后,凤轻曲所谓的商量下一步计划,无非是他的一言堂,他已经决定明日再去极品轩会一会那个假女人蒙珠,并且不忘捎带上她,要她去的理由却是她身为女人正好试探蒙珠。      她倒也无可无不可了,毕竟人在县衙,身不由己,但她也是有一定底线的,若是超出那条线,她宁可舍了这一身官衣,哪怕摆个豆浆摊度日也比总被人压制要强,她觉得累了。      从县衙出来,天空已经在飘洒着如细沙般的雨点,她不想避雨,只想在这细雨中慢慢行走,而街上的行人早在雨下来时,就躲的躲,跑的跑了,如今倒是她有些特立独行了。      天已经全黑,因着她的家与县衙相距不远,所以她以散步的速度走回来依然没用多少时间。她走到门口,从袖筒里掏出钥匙,刚将钥匙插到锁孔里,便听到有很细微的呻吟声。      “嗯……”      今夜有雨,月亮自然是不会出来,天空黑蒙蒙的,从隔壁家的门缝里透出来的那一点灯火,却是不足以照到这一方的每一处角落。      那一声呻吟正是从偏黑的角落发出来的,她往那方看去,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她把钥匙从锁眼里拔出来,往那走去,走到近前时,发现果然是个人,他蜷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的样子。      席润羽皱了皱眉,她从不知道还有流浪的人会走到这里来,她小心翼翼的扶正了他依靠在墙角的身子,等看到那张脸时,她双眉皱的更紧。      “小童,你怎么在这儿?”她以为他应该是在他的住处才对啊,今天她是没什么精力再和那位严大小姐吵了,她相信童秋水不会让她失望,所以她决定明天就过去找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冷的用双臂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童秋水听到耳边的声音,睁开迷蒙双眼,愣了下神,确定是席润羽后,眼睛才放射出光芒来,他突然投入她的怀抱,声音不难听出带着哽咽。      “润羽,你终于回来了。”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怕他不这样她就会消失,就会将他遗弃般。      席润羽有点摸不清他这是怎么回事,却还是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身子,他全身衣物已经湿透了,身子冷的直打颤,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发梢还有水在往下滴。      “乖啦,我们不在这儿说,进屋去好不好?”席润羽如哄小孩子般温柔的诱哄道,她身上现在也是一身湿,不换换衣服,只怕明天他们就得一起躺床上当病号了。      童秋水却是不肯,非要一直抱着她,状甚委屈地说:“我不会和她,和她走,我不要她,你不要不要我。”他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席润羽倒是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毕竟她可从未说过不要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小童,秋水,听话,我们这衣服都湿透了,得换换衣服。”席润羽用手攥了攥他的后背上的头发,一小溜水就那么被拧了出来,她有些无奈的拍抚着他,希望他能够和她进屋去。      他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的眼,仿佛是在寻求保证般说道:“你不会不要我?”      席润羽看着这样可怜兮兮的他,她总有种错觉,接受了他,便不单单是接受一份感情,同时还接收了一个大孩子,她似乎还要承担起疼爱他的责任。      她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容,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我保证我会一直要你,直到你不要我为止。”她这话若是被大女人协会的人听到只怕又要说她太过无能,为了个男人都自降身份到如此地步了。      童秋水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应一声:“嗯,我们进屋,进屋。”话是这么说,可他刚被席润羽扶着站起来,身子便摇了摇,差点歪倒。      席润羽叹了口气,这傻孩子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啊,她轻巧地扶住他的腰,又将他的胳膊绕到自己的脖子上,总算是支撑住了他大半的重量,席润羽扶着他走到自家门口,将钥匙再次插到锁孔里,咔,门开了。      等席润羽扶着童秋水到客房里时,童秋水已经又陷入了昏沉的状态,似乎是因为先前的担心,他一直都在说着梦话。      席润羽也不再顾忌什么男女之别了,她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衣服脱光,又用干布巾给他擦干身上的雨水,才将他推入被褥间。      望着他不太安稳的睡容,她的神思早已不在眼前,他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是柔弱的,按理说她对这样的男子该是不屑一顾,但却独对他产生了一股怜惜之情,是命吗?      说不清楚,她笑着摇了摇头,或许真的是命运之神将他们拉扯到了一起,她不再看他,只是俯身将他的湿衣服拿起来,叮当,清脆的敲击声从衣服中掉出来,她定睛看时,心口一跳,那是?      两只翠绿的玉饰掉落在被子上,那是一对寒鸦造型的吊坠,而材质分明就是翡翠,这,不就是她百寻不着的翡翠吊坠,踏破铁鞋却近在身边,她捡起那两只吊坠,玉质润滑,肌理分明,这真的就是带她来的那只吊坠了。      她攥紧吊坠,又看向还在呓语不断的他,她该拿着吊坠走吗?      “不要走!我不会……不会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心有灵犀,在她想到去留的问题时,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双手挥了挥,声音委屈中带了恳求。      席润羽低低地叹着,他便是她的克星了,她舍不得他,将玉坠重新放进他的口袋里,她抱着他的衣服站起身出了客房。      席润羽的卧房,书桌前,她拿着两块吊坠查看着,吊坠还是吊坠,只是数量上发生了改变,原本是一个,现在却是两个,而这两个也略有不同,带她来的是左手边的这只,这只寒鸦头颈高扬,似乎为自己的美丽羽毛而骄傲,那精巧的雕工可说巧夺天工;而右手这只头略微低垂,从雕工来看,羽毛略微凌乱,似乎玉匠在雕刻这只寒鸦时,并未使出所有功力,手工略显粗糙了些,而正是这粗糙,让两只寒鸦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      两只造型不同的吊坠,却有着某种她无法捉住的联系,她拿着两只吊坠在灯火下反复的对比,却始终无法找到它们之间存在的玄机。      她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找,将吊坠放进桌子上的木匣中,该到他吃药的时间了,她走出房间,现在只怕已经夜间十二点左右了,在这里大约是子时。      将炉灶点着,用小火熬着汤药,这是上次童秋水病了剩下的,希望他不会像上次病的那么严重才好,她盯着炉中的火默默地想着。      客房里依然点着灯,在灯火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有那么点苍白,她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没有上次那么烧,她放下心来。      拍了拍他,她轻声唤道:“秋水,该吃药了。”童秋水本来就睡的不安稳,能够睡着还是因为见到了席润羽,所以她一叫他,他便醒了。      他张开眼睛看她,嘴角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润羽!”他没有说更多,却以着行动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愿意呆在她身边。      席润羽也朝他笑笑,扶他坐起来,她便端着药碗坐在他身侧,将药碗放在他嘴边:“这药还是上次的药,有点苦,还剩下点糖浆,喝完药,再喝点那个就不苦了。”她诱哄着,一般小孩子都不喜欢喝苦药。      童秋水眨了眨眼睛,很有些淘气的撇了下嘴,喃喃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怕苦。”但还是乖乖地喝了药后,又把糖浆喝下了。      席润羽看他这么听话的喝药,拍了拍他,却拍在了他露出来的肩膀上,她略显尴尬,虽然她是看了,摸了,可那都是在他意识不清楚的时候,现在他好歹醒着,倒像是她占了他便宜呢。      她尴尬的站起身,也不敢看他,有些窘迫地说:“那,那你先睡,我,我先回去。”      童秋水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走了,伸手急忙拉住她,急切地说:“润羽,你别走,我不会娶她,不会娶豆蔻。你别走!”      席润羽被他抓住衣袖,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眼中还闪着渴盼的光芒。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碗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她认真的看着他,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到底是谁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童秋水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从我那走了以后,我就告诉豆蔻,我不喜欢她,不会娶她。然后我就到你家来找你,可是你家的门一直锁着,我就跑去了鸣翠楼,可老板娘说你不要我了,她说你对我失望了,所以不告诉我你去了哪儿。”说着说着他的眼圈还有些泛红,倒真的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席润羽有些好笑地想,这个秀娥姐可真的能给她找麻烦,她这么说分明是因为童秋水迟迟没做决定,有意教训他,但她更加意外的是童秋水竟然真的相信了,这孩子也太单纯了。      她搂过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秀娥姐那是逗你呢,还是她鼓励我要抓紧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童秋水听她这么说,想了会儿,终于破涕为笑,她说不是就不是,他相信她。      “那你说喜欢我也是真的吗?”他枕在她温暖的膝上,不由得又问起问题来,他还是不敢相信她说喜欢他呢。      “对呀,我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比我小了好几岁的小男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恋童癖了,对这么稚嫩的少年也下的去手,想着她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在她膝上蹭了蹭,但他这一蹭,倒是让席润羽有点僵硬,她左手掌下是他光滑的脊背,嗯,这孤男寡女的,他又没穿衣服,好像有点那个啊。      她正这么想着,他却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一张美丽的脸孔上满是单纯的期望,而他红润的唇是那么的娇艳欲滴,她低头看着他,不由地越低,直到唇触到他的唇,他们之间竟犹如魔咒般,她自然而然的吻住了他。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反抗,只是顺应着自己的本能往后靠去,她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一切都仿佛是最自然不过的在继续着。      被子渐渐地被推开,她的衣服也逐次的褪去,她与他以着最原始的面目面对彼此,他的眼中充满着烧灼的火,她的眼中也满是情感。      他大胆地抓着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游弋,他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她,连同那最最神秘的不能被人知道的隐秘一并呈现在了她面前。      “你不怕?”她盯着他闪闪发亮地眼问他,她当初看到他那里的与众不同后,就知道那该是他最脆弱的防线,她不想强迫他坦白,所以她权当不知道,现在他自己将这一切公布在她面前,他可准备好了?      她的手盖在他最最脆弱的部位,他停顿了下,然后他抿着唇看着她,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爱怜和疼惜。这些就够了,他得到了她的珍视,那比什么都重要,他愿意将自己交托给她,他愿意和她一起走完这人生。      “我不怕!”他先是坚定地回答,然后怯怯地问道:“你怕吗?我这里,我这里可能和别人不一样。”他曾经给人看过病,也看到过这里的男人的那里,和自己的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才会极力隐藏自己。她怕不怕这样的他?他垂下眼,不敢看她。      她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不怕,我认定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我都会一直珍爱他若宝。”她认真的说道。      她边说着,手已经在他的脆弱上慢慢地移动起来,他哪里能够抵挡她的进攻,身子颤了下,她和他是相对着躺在床上的,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他白皙的身子刹时红透,竟是美丽的犹如玫瑰花在盛开。      她着迷的看着他,他却已经难忍的磨蹭着她的身子,他半眯着眼睛,嘴里低低呻吟着:“呃……疼……”      席润羽轻轻的凑到他唇边,舔了下他的唇瓣,这似乎引燃了他身体内潜藏的热情,他眼睛倏地睁大,然后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也不管是否会伤了自己,他翻身压上了她,大口的朝她的嘴咬了过去。      “呀!”她正在他身上制造惊喜,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带着感情的碰触男性躯体,却没想到他已经忍不住了,被他大力压在身下,她不得不放开他,改抱住他的腰,看着眼中升腾着雾气的他,她心中倒有些好笑,怎么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的更加大胆一点,不过,在看过很多书籍以后,发现还是做不到,大概也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接下来么,继续研究去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一章我的那点小小的尝试和突破,呵呵。   ☆、皇室风云(8)   屋外的细雨伴着柔和的风沙沙的响着,屋内红绫帐暖,春情正酣。      席润羽疏朗的眉目含俏,嘴角却勾出个邪肆的笑,她两手轻轻按住他纤细的腰,制止他继续进攻自己的动作。他正陶醉在刚发现的快乐运动中,被人如此钳制住,身上有点点的扯痛,这痛加深了噬骨的美妙滋味,却阻止了他的继续进攻,他抬头撅着唇看她,眼眸中含着一丝迷蒙沉醉。      “放……开……嗯……”他刚张了张唇瓣,即被抬高了上半身的席润羽给含住了嘴唇,余下的话都被吞进了她的嘴里。      席润羽边啃咬着他的唇边想,她从未如此放浪形骸过,从现代到这个在历史上未有的朝代,她都是严于律己的,何曾和男人如此厮混过。她小心谨慎还是难以逃过美色的诱惑,拜倒在了这小少年的纯真之下,她还真有点不甘心,而那点不甘心全用在惩罚这始作俑者身上了。      似乎是不满意席润羽的走神,他用力吮了下她的唇,这大概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吧,她想,在情/事上,男人总是比女人要容易投入又比较热衷的多,别看这小少年年纪小,可在这事上可绝对不以年纪论输赢。他能很直接的去表达自己的切身想法,她却必须要带领他走出一个正确的步伐,她现在既是他的同伴也是他初开人生的老师。      不再想其他的,她也投入情海之中,放开钳在他腰背上的手指,改掐为揉,嗯,他的身子很完美,这个很完美的男子和这具美丽的身子是她的,她不会让给别人。      童秋水的手也没闲着,在一个时辰前,他虽然还懵懂的不知该如何对面前玉体横陈的美人下手,但一个时辰后,他已经可以熟练的找到她最容易动情的敏感地带了,他吻着她,细长的手指在她身上弹奏着美妙的旋律。      他温软中带着刚强的身子在她身上厮磨良久,却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席润羽睁眼看他,他眉眼间带着点点春意,嘴角却带着顽皮的笑。他身上此时已兼具了成熟男人的阳刚与纯稚少年的质朴,两种特质互相矛盾,却又无比和谐的存在在他的身上。她抬手抚向他披散在肩背上的墨色长发,她从不知他的发竟是那么长那么黑,铺在他的肩背上,将他白皙美丽的身子掩盖在那黑毯之下,让他显得既神秘又充满了诱惑,她轻吐出两个字:“妖孽!”      是啊,在如此情境之下的他,那么魅惑人,那么妖冶,即便他此时做的是最恶劣的事--勾诱她情动,他自己却不肯就范,也还是美的让人不忍责备他一句。      而被人称作妖孽的人,却展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笑容,那笑容干净而纯粹,就好似向日葵对着太阳展示那最开怀的脸盘,灿烂炫目。      席润羽看到他这一个笑,不由得胸脯上下起伏着,她有点受不住他如此单纯的诱惑了,她凭着自己的一身蛮力,硬是把他趴在自己身上的身子给扳倒下来,然后她自己跨坐在他的腹上,他却还是痴痴的笑着,她刮了下他的鼻子,然后很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叫你妖孽,你还笑?”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咕哝着说:“我……我很开心,嗯……”还没等说完,他又低低地呻/吟了声。      席润羽的眼珠儿转了转,若说以前不懂,但经过了这场情/事后,她可是很了解了,身下抵着她的只怕又克制不住要造乱了。      她故意当不知道似的挪了下身子,这更让他的脸色涨红起来,“开心什么?嗯?”她惩罚性地用双手按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还俯低脸看着他问。      “啊!呀!开心……在一起……我们……”他有些急促的喘着,眼睛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她好坏,非要他说出这么让人脸红的话。      “呵呵,真乖!”说着,席润羽大笑着俯低脸在他唇上舔了一口,抱住他耐心的厮磨起来。      风消雨住后,红帐之内只余下轻浅地呼吸声,一对有情人交颈而眠。      ﹡﹡﹡﹡﹡      日已东升,低垂地帐幕后,发丝分不出彼此的缠绕在一起的两个人正相拥而眠,昨晚的情动让初尝禁果的两人睡的很沉。      一只藕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挡住从缝隙射进来的光线,床内的人睁开眼睛,而睡在床外侧的人丝毫没有被她轻微地移动而惊醒。      席润羽已经习惯了早起,所以到了时间就会自动清醒,无论多累都一样,她在被子里伸展了下四肢。但毕竟床不大,她并未有太大动作,手指触到他的肌肤时,她竟还有些留恋。沿着他光滑的腰侧,直到他平坦的胸口,在他胸前的小豆上停留片刻。又继续往上,他纤细的脖颈上有几个红点,那是昨晚动情时,她咬的,她不由得在心里偷笑,这算不算在他身上刻了个印,表明此人为我所有。      不知道是不是席润羽的恶作剧起了作用,童秋水的身子又渐渐泛红,但他却没醒,身子下意识的往席润羽这方贴了过来,小人儿嘴唇微微撅了撅,似乎很不满意梦里所发生的事。      席润羽自然是乐于享用这份美人恩,不过,要想再来一次,她的腰只怕是承受不了,收回手,她在心中叹息,或许真的是老了。几乎折腾了大半宿的,她还真有点腰酸背痛,将小少年扯了过来,揉了揉他的腰,他的身子居然更红了。看看他的情形,她就放开了,都说男人在这件事后会精神百倍,她还给他按个什么劲儿。      心里想着,人也动作了起来,她将他往里抱了抱,她自己却是坐了起来,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上,又站起来踩着床沿儿跳下了地。      人刚到地上,她就觉得腿有千斤重,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古人诚不欺我啊,果然人是不能太纵欲的。      席润羽扶着自己的老腰往外走,还是烧点水泡泡吧,今天还要去极品轩,她要是这样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她可不想出去丢人。      童秋水做梦时,嘴角都挂着餍足的笑,他好开心,他和她在一起了,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身边温热的气息已经散去,他突的睁开眼,发现床上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他惊慌地坐起身,嘶--他不由得轻哼一声,他慢慢地掀开被子看,脸色腾的一下就泛出红潮,他,他果然是破身了,那里还有血渍,而且那象征处子的琉璃囊已经褪去了。      他动了下身子,腿间还有些酸胀的疼,他皱了皱眉,虽然他从未有过类似经验,但他是医者,多少还是知道些这方面的常识的,大体也明白这就是男子必经的过程。按了按自己的大腿,酸胀感褪了点,他便想要下床,可他一挪动,还是有些刺痛。      他不敢动,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是席润羽的地方,才终于放下了点心,却难掩失落,她不在屋里,是后悔了?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猜测着,都是他的错,他不该那么大胆,不顾羞耻的非让她……      这么一想,他的脸更红,昨晚的一幕幕在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就是他不知羞耻地非要缠着她,她一定是觉得他太过痴缠,所以一早就逃走了,他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淌了下来。      就在童秋水自顾自地往最坏的地方想时,席润羽已经擦完了自己,正提了水往客房来,推开门,发现童秋水正坐在床上掉眼泪的时候,她愣了愣,心想,好嘛,她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痛,她还没哭,他倒先哭上了。      她提着水进屋,将门关上后,才走到床边看着只用被子盖住下半身的童秋水,她觉得自己特别无奈,“哭什么呢?该哭的是我才对吧。”她其实是想打趣一下的。      童秋水听到她说的话,不但没止住眼泪,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他就知道她在怪他,怪他勾引了她。      他的下巴被她抬了起来,他望进她的眼,她的眼中没有嫌弃,没有怨恨,只有深深地无奈及柔柔地带着怜惜的光。      她轻轻地擦了擦他的眼泪,很是心疼地看着他,看着他满是委屈难过的脸,她不由得有种错觉,怎么好像她是十恶不赦的狂徒,正在欺负无助的小闺女。      “别哭了,我烧了热水,等一下你也泡泡,舒活一下筋骨。”她浅浅地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她,眼泪蕴涵在眼中,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席润羽放开他的脸,然后从床底下拽出一只大木盆,放在地当中,又把提来的水倒了下去。接着,她又出去提了一桶,又用木盆舀了些凉水,将水兑好,她又走回床边。      童秋水的视线就跟着席润羽来回移动,最后,席润羽走回床边,他有些戒备的往后退了下,却又因为身子的不适,皱了皱眉。      席润羽看他痴痴的看着她,还带了那么点防备,倒有些不懂,索性她也就认了,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命,她掀开被子,便要将童秋水抱起来。      “不要!”被掀了被子的少年冷不防将被子扯了回去。      席润羽手还停在半空,愣在原地,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干笑着说:“那个,这水不烫,你泡泡有好处。”原来拿他当弟弟的时候看光了他,她也没脸红,可是自从他俩那个啥以后,她倒是也知道脸红,因为他把被子抢了回去,她的脸也迅速转红,她可也不是那不知羞的女子啊。      “你……我,我我一会儿就走。”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于可怜他,才会对他这么好,可是刚才她说的话,他都听清楚了,她说该哭的是她,那她一定后悔了。昨晚说的话,大概也都是安慰他的,他不能让她看轻了,他不会纠缠她,这么想着,他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席润羽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别扭,她坐在床边,按住他的身子,然后将他左顾右盼的脸转回来看着自己说:“秋水,你在怕什么?”她不是随便的人,也不会跟个没感情的人上床,可现在他这样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一副避她如蛇蝎的样子,还说一会儿就走的话,这让她的心口也有些疼,难道他们真的就要把这当做一夜的爱情吗?      “我……我没有,是我不好,我知道,我不会缠着你。”他脸色苍白着,先前的红润也褪去,红唇泛出了白色。      席润羽看他这样,竟是不自在的凑过身子,在他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他闷哼了声,她放开他的唇,看他唇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她用拇指在他的唇上磨蹭着,“说,你不缠着我,要缠着谁?”他竟敢说不会缠着她,那她的清白找谁去负责。      童秋水有些懵懂不明,她明明是嫌弃他了,为什么好像他辜负她的样子。他大着胆子嗫嚅着说:“是我不好,勾引你,你要反悔也行,我不会缠着你的,真的!”他一口气说完,最后好像是保证似的还狠狠地加重“真的”二字。      席润羽看着他,着实愣了好久,她何时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说要反悔,不让他缠着的,看来他们两人在认知上有很大的分歧。      “我从来没说我后悔,也没有说不许你缠着我,而且以后你必须缠着我,不许看别的女人。最后,你有一点说对了,还真是你勾引的我,所以我的清白必须由你负责。”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一点他最好明白。      童秋水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一则有惊吓,一则有欢喜,所以他看着她竟是悲喜交加的。      席润羽知道他此时大概是说不出什么了,索性也就不管他,径自在他白皙的锁骨上又咬了一口,看到那美丽的锁骨上有自己咬出来的红印,很满意,然后很有大力水手范儿的将他抱起来,放到还冒着热气的大木盆里。      而坐在木盆里的童秋水,眼泪又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这次是因为喜悦,而身子下蒸腾地热水也让他有些酸胀的身子舒服了许多。      席润羽蹲在木盆旁边给童秋水按摩腰部,边训诫道:“以后不准胡思乱想,有问题直接问我,知不知道?”      童秋水的眼泪吧嗒嗒的掉,而脸上却是带着红润,嘴角挂着甜蜜羞涩的笑,听她这么跟自己说,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地点头答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两章是我写了这么久,写的尺度最大的部分了,有那么一点点因为工作压力的关系,也有一点点因为选择取舍的难以抉择,所以若是哪里写的让大家觉得不好,很反感的地方,就请告诉我,我会尽量改正。最后,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   就因为尺度大了,所以必须修改。   ☆、皇室风云(9)   当你要或者不要,她都在那里的时候,不要反而会被当成是不合群。      此时,席润羽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不能当不合群的人,所以她右手抱了个肉质丰满的风骚女子,而左边还要顾着她最新出炉的小恋人。      她有种自作孽的感觉,她就不该带他来这里。一早上,她和童秋水吃完早饭,本来么,累了一晚上该休息一下的,她的意思是让童秋水在家里休息,她还有公务要办,她换上男装要出发的时候,刚刚升格成了她恋人的童秋水,却非要跟着。      并要求她必须带着他,无奈重的无奈,她只好对他坦白自己将去的地方就是他最不愿意踏足的烟花之地。她以为这么说了,他准会乖乖留下,怎么也没料到出乎她的意料,他不但要跟,还特别让她找出一条她以前戴过的文士方巾,用方巾将自己的头发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她还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一脸的端正严肃,很郑重地对她说:“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男子在破了身后,都是需要戴上头巾的,这表示他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别人不能随便招惹。”      她看着他将那一头墨色长发严丝合缝的拢进那一块方巾里,还着实有些傻眼,她还真没听说哪里的习俗是这样规定男子的,那照他这种说法,她要不要也戴上这么一顶方巾呢?他的答案是不用,女子本来就是要在外行走的,戴了方巾会不方便。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的发不长,至少没他的长,而且虽算得上顺滑,却不比他的自然天成,按理说该她戴才对,但看到他即便戴了方巾也难掩那一身绝美容姿之后,她想,罢了,就让他戴吧。      他的美好让她身为女子都妒忌,但同时她也万分的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么一个特别的男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昨晚,他的身材似乎有了些变化,不是说他胖了,但就是比之前要丰腴多了,不会再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也绝不是那种肌肉男的精壮,他看起来更结实,而且更让人有了一种安定感了。      她摇了摇头,笑自己真的是在胡思乱想,“润羽……”童秋水推开偎过来的女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若是他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他或许会害怕,但此时,他是坐在她身边的,莫名的他觉得身体里有种力量,他什么都不怕了,只是觉得烦。      “哟!我说这位小公子,你招呼席爷是要干嘛呀?难道说我们姐妹伺候的不周到?”过来要拉童秋水的女子见他不但不像别人那样占她们的便宜,还躲躲闪闪的,便发起嗲来,那语气倒像是不对她们怎么样,倒是童秋水的不是了。      这极品轩虽说是高档青楼,但到底有钱的大爷们那长相都有些抱歉,而今天来这里的三位青年公子都是英俊不凡,尤其是这个年纪看起来稍小的,看那样子应该还是个雏,能够给这样一个少年当开苞人,那也是一项很光荣的事情呢。      女子如是想着,人便更往童秋水身上靠过来,那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及红色的嘴唇便要往他的脸上一起招呼。      席润羽虽然也很反感这些女人,但毕竟她是作为男人来的,又有任务在身,便也就没法顾忌那么多;童秋水则不然,他一向是对陌生人的靠近表示出了高度的戒备及恐惧,所以在这里他是最不适的一个人。      席润羽也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童秋水这里的动向,看到那女子竟然手来,嘴来的一番动作,她心里也难免涌起一股醋意,借着拿酒的动作,她推开腿上的女子,状似不经意,其实是有心的将那女子的手和嘴挡了开来,还好似生气般嘟囔道:“小童,叫你来是让你陪我喝酒的,可不是让你来抱女人的。”说着,她倒了一杯酒,看似倒的用力,其实已有七成的酒水洒在桌子上,她用力扳过童秋水的脸,手中酒杯的边沿便塞在了童秋水的嘴唇边。      童秋水诧异的看着她,耳边却听到她压低了声音的话:“舔上一口就行,我会护着你的。”      听罢此言,童秋水眼睛闪亮,果然只是轻轻地伸出小舌舔了一小口,席润羽见他听话,眼中闪着笑意,脸上却有些不满地嚷嚷道:“行啦,行啦,你爹让我带你出来见识见识,要是我真让你喝了这玩意儿,他老人家还不打断我的腿,你意思意思,还是我喝了吧。”说着,拿起酒杯一股脑的都喝了。      童秋水虽说不愿意真的喝酒,可看到她竟然那般豪爽的将酒都喝了,难免有点着急,扯了扯她的衣角,劝道:“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体。”      席润羽其实并不胜酒力,今天到了这里,他们本来是要见蒙珠的,但老鸨说蒙珠被那位公子包了,想要见蒙珠,必须得那位公子同意。而且此时,他们不在极品轩,出去游玩了,要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凤轻曲听了这个消息,脸上表情依然冰冷,但眼中却蒙上一层阴霾,马上便说要留下来等。      而在极品轩等人,那可不是白等,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凤轻曲更是叫来了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在包间里陪着三人。      此时,除了席润羽和童秋水身边的三名女子外,在凤轻曲身边也围坐着三名女子,不知是凤轻曲果然沉醉温柔乡,或者是为了演戏演的像,他的怀里已经抱坐着一名模样还不错的女子,而且他也毫不客气的承接了那烟花女子给他的美人恩。      席润羽撇过脸看去,那两人此时倒也调笑的很欢畅,她不由得冷冷一笑,除了她的秋水外,男人似乎都是一样的。      将视线调回自己这边,一旁坐着的几个女子似乎还不死心,想要纠缠童秋水,在桌上拿起酒杯含在口里,便想要以口哺喂给童秋水,童秋水哪里肯受,便想要躲开,却不想正好躲进了席润羽的怀里,表面上看,就是两个男子抱在一起。      “呀!两位公子如此要好,莫不是那……”几个女子看到此处,难免大惊小怪,以袖口薄纱捂嘴,眼中还满是惋惜惊叹之色。      席润羽也没想到童秋水会扑过来,将人抱在怀里,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却惊住了一屋子的人。      尤其是凤轻曲,本是抱着那女子喝酒,摸胸的,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也看了过来,见到童秋水和席润羽抱在一起,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席润羽低头看看弄了个大红脸的童秋水,眼中飘过一缕笑,然后若无其事的将童秋水扶正坐好,还煞有介事地训诫道:“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再莽撞行事了,若是觉得这几位姑娘不是你中意的,你让她们不要再纠缠就好。何必躲躲闪闪,给人误会。再说,你那一身武艺,要是伤了谁都不好不是。”      这话说的也没错,但听在各人耳里却都是不同的意思,凤轻曲自然知道席润羽这话是警告那些缠上来的女子,而听在女子耳里,则是觉得席润羽果然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自然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而童秋水听着这一番训诫警告,心中倒有几分甜蜜,他哪有什么武艺,只不过是她在告诉他,他不需要害怕,要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她自然会为他化解开。      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身子越发往席润羽这里靠过来了,几个女子虽然都想将这小少年纳为自己的恩客,却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硬缠了。      几个人只是坐在包间里吃吃喝喝,几乎在极品轩里坐了一整天,结果,那位公子和蒙珠还是没有回来。      凤轻曲一边喝着酒,一边从包间的窗子往外看,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却依然没有他们要等的人。      那先前坐在他腿上的女子,早已坐在他身边,边给他剥着瓜子,边说道:“公子是要等什么人吗?”      凤轻曲微微一笑,早先的冰冷面孔也褪去了些,倒是更加的英俊了,“上次见了蒙珠姑娘一面,倒有些念念不忘,只想着再欣赏一次她那精彩绝伦的舞技。她能成为你们这里的花魁,果然不是虚有其表,那一舞技压全场不说,更是世间少见。再有那位不知名的公子花百两黄金只买一夜的事,也都成了这欢场上的奇闻不是。”      那女子一笑,然后倒是点了头,却不见一般妓女互别苗头的谩骂之语:“蒙珠的确是很难得的舞娘,她两月前来,以一曲《醉上枝头》打动了妈妈,妈妈便将她留在了极品轩。要说这蒙珠也真怪,从不见她与姐妹们交谈,偶尔遇到了也只是一笑便过去了。”      凤轻曲拿着酒杯听着她的话,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接着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位公子一直住在这儿么?”      “那倒不曾,不过,蒙珠隔几天都会去一趟,回来时会带着些金银首饰,她倒也大方,自己不藏私,还会分给姐妹们些。”那女子接着说道,丝毫没有察觉凤轻曲在套她的话。      “这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呀,不过,这蒙珠也真是大方。”凤轻曲嘿然一笑,好似羡慕,又好似嫉妒。      那女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只听说那位公子姓季,说是从外地来的,看着就是大家公子哥儿,出手就是大方。”都是风尘里滚过的,却没人家好命,到底还是有一些些嫉妒的。      季?会是那个人吗?凤轻曲手指夹着酒杯,听到这一个姓氏,眼中有抹疑惑一闪,接着,好似不想再谈那些人和事,又与烟花女子们调笑打趣起来。      席润羽感叹这男人真就是天生在这青楼楚馆混得开,几句话套出了不少信息,她和童秋水边吃花生,边听着这方的对话,偶尔交谈几句。      “公子,你看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何不与小玉去房里坐坐?消磨一下时光?”那凤轻曲身边的女子撒着娇的靠向他,然后,媚眼一勾,带着暗示的说道。      凤轻曲下意识的朝席润羽这边看过来,而席润羽依然靠坐在椅子上,似是在与童秋水交谈什么。      看到她与童秋水的亲昵交谈,凤轻曲胸口莫名憋闷起来,他眉宇一皱,随即舒展,大手搂住那名唤小玉的女子,然后大声说道:“小玉的提议甚好,阿羽,你在这里和几位姑娘玩着,我要和小玉去房里坐坐。”      席润羽正和童秋水说着话,听到凤轻曲高声喊她,便转过头看去,发现他怀里正搂着一个娇媚女子,心下便了然,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随即转为正常,应道:“大哥自去坐吧,这里的花生瓜子,我们还没吃够,就不去姑娘们房里坐了。”      凤轻曲听她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恼意,他本是要试探席润羽会不会在意他的动向,却没想到席润羽一副如常的表情,他心下暗恼,但已箭在弦上,临时反悔,反而会让人疑心,便笑着搂着那小玉走了。      童秋水看到凤轻曲如此轻佻的举动,脸上已有不悦,但席润羽都未曾说话,他便也就忍耐了。      “你是看上他了?干嘛看到他搂着个女人走了,你要摆一副苦大仇深的脸给我看,嗯?”席润羽在凤轻曲走后,便借口要清净一会儿,将那些烟花女们打发走了,看到童秋水侧面皱得跟包子似的,难免打趣道。      童秋水转过脸来,看到席润羽一副打趣的样子,倒有了些不好意思:“我才不是,男子本该洁身自爱,他要是在我们那里,此番举动会被视为不贞。”与席润羽已经那般亲近后,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也不再避讳说起自己的家乡。      席润羽听到他这么说,一脸的好奇,他究竟来自何方,竟会有这么多稀奇的风俗。      刚想再问,腹中却有阵阵尿意,让她不得不先对童秋水嘱咐一番,自己先去了茅房。      解决了生理问题,席润羽再回到那包间的时候,却不见了童秋水。 作者有话要说:  做决定的时候是很难的,但一旦决定下来,却觉得无比轻松。O(∩_∩)O~   ☆、皇室风云(10)   天色渐已向晚,席润羽也已经找了极品轩的大半房间。与此同时,蒙珠与姬清远也回到了极品轩。席润羽找童秋水心切,又哪里会注意他们,在与他们错身而过时,顿了下脚步,视线相交,她点了下头,接着才往楼上找去。      “这个人,公子认得?”蒙珠看席润羽向姬清远点了下头,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在这里大概没人识得这位独善其身的王爷,那么,那人又是如何与他有了这点头之交的呢?      姬清远收回视线,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一面之缘,不过是因为凤轻曲和他的关系很亲近罢了。”那个人才是他极力想要拉拢的人。      蒙珠略点头,又问道:“那他出现在这儿,凤轻曲会不会也在?”      凤轻曲这个人他听说过,女皇先前便想纳他入宫,后来,不知因何作罢,不但如此,他还成了女皇的得力帮手。而此人并不按常理办事才是让人觉得头痛的地方,几次大臣想要弹劾他,不但未能如愿,还差点丢了脑袋。这个人很厉害,无论是办案的手段,还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手腕,若是他们想起事,要么除掉他,要么就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你问问凤姑,凤轻曲来了没有,查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姬清远站在大堂一角良久,才低声吩咐道。能够和凤轻曲扯上关系的人大都不简单,那凤轻曲一向自视甚高,独来独往的,何时身边会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了。      蒙珠看姬清远一直看着楼上的目光莫测高深,也不多问,便点头去办事了。      姬清远看着楼上飘动的布幔,还有其内晃动的人影,勾出一个极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楼上属于雅间,所以只是一些歌舞伎献艺的地方,并不招待客人留宿。其中一个房间传出古琴低沉的琴音,席润羽丝毫未有犹豫便踹开了门。      屋内的靠椅上正坐着闭目听曲的凤轻曲,他用两指夹着一只酒杯,蹙着眉头,不知是曲子实在难以入耳,还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听到门被踹开,古琴的演奏停了下来,屋内的两人都朝她看过来。凤轻曲看是席润羽,心中一喜,直觉便是她终于认清了谁才是她的良配,但她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他的美好猜想。      “大哥在这儿正好,小童不见了,能否请你帮我找找。”见到凤轻曲在这儿,席润羽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更顾不得他是上司这一点,还不等走进去便开口说道。      凤轻曲看到她满脸的焦急和额头上急出的汗液,心不由得一沉,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如此。他放下酒杯,一笑说道:“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或许他觉得哪位姑娘好,就到人家房里去坐了呢。”他确实是嫉妒了,嫉妒她对那少年的处处维护。      席润羽本以为他会帮忙,却见他只是坐在椅上说着风凉话,丝毫未有要帮的意思。她沉下脸来,稍动又止,勾了勾唇,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攥起的手,握起又放开。      “既然这样,那我不打搅大哥赏曲了。”言罢,她转身就走,走的没有一丝犹豫。      凤轻曲看她竟是如此干脆转身就走,连一点软都不肯服,抬起的手又放下,久久没有说话。      “公子,还要听小玉继续弹曲吗?”小玉坐在案桌后面,看这两人未曾交谈几句,另一个走了,这一个却是坐在椅上迟迟未有动作,便轻声问道。      凤轻曲回过头来,先前的温和一扫而光,换上的是冰冷得有些冷酷的面孔:“你,出去!”这一句,只有三个字,却字字含了冰珠,那小玉被他如此表情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片刻不敢停的退了出去。      凤轻曲坐在椅上半天,拳头砸在扶手上,终究他并不是真的毫无血性的人,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童秋水,席润羽只好去找老鸨,老鸨见是她,一脸的谄媚笑意,听了她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公子啊,你说你的小兄弟在我们这儿失踪了?”虽然他们这儿也做男子的皮肉生意,可也不会随便就扣留客人呐。      席润羽心上着急,面上还要强作镇定,她不能慌,一慌就会乱了阵脚,只怕于找人不利。      “对,我刚去了趟茅房,人就不见了。我找遍了你这儿的房间,却不见了人,怎么着你也该给我个交代吧?要么,我们去衙门说道说道?”      老鸨见席润羽板着脸,一副不找着人誓不罢休地样子,所谓和气生财,她也只好端着笑脸说道:“公子说的哪儿的话,好像我这儿倒卖人口似的。说不定公子的兄弟是觉得无趣,先回去了呢。”还说不定和哪个姐儿出去快活了,看到席润羽那一张阴沉的脸,她硬是没敢说后一种可能。      “我兄弟是和我出来见世面的,绝不会一个人走。你说你这儿除了这楼,还有哪里招待客人,嗯?”她就不信童秋水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老鸨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看席润羽来者不善,她倒既没有翻脸,也没有吓的腿软,依然好言相对:“公子说的好像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似的,公子说招待客人么,后院还有幢房子,那里专门招待贵客的,若是公子的小兄弟真去了那儿倒是好办了。洪忠,带这位公子去后边的一点居看看。”老鸨叫来场中的下人吩咐道。      那下人赶紧走过来,引领着席润羽往另一个院子走,其间还遇到了凤轻曲,而凤轻曲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在他们身后。      老鸨转回大堂里的一个房间,里面坐的正是姬清远。      “公子爷,事情都办好了,那位严姑娘也已经被送回了客栈,她不会乱说话的。”老鸨褪下刚才一脸的谄媚笑意,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姬清远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到老鸨的回报,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无限柔和地说道:“凤姑,你做的很好,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老鸨躬身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姬清远坐起身来,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光,随即又换上了那温文儒雅,俊秀迷人的面孔。      “凤轻曲,女皇喜欢的臣子么?”      所谓的一点居,并不算太大,大约五间房子的面积,也分两层,不过,从外观看来竟是比极品轩的正房还要豪华得多,怪不得说是招待贵客的。      此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一点居里倒是处处可听到一些不寻常的浪荡声音,席润羽全然不管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只管认真的挨个房间搜索,惹的正在兴头上的贵客们连连发出不平之声。      而那下人只好跟在后面安抚,终于走到最里边的一间房时,先前的那些浪荡声音没有了,很安静,恰是这安静让人不安起来。      席润羽已经顾不得许多,用力踹开在里面插上的门,门大开,门里的情形,烧红了她的眼睛。      凤轻曲站在她身后,也不由得睁大了眼,手心毫无预兆地开始冒出冷汗来。      房内床上躺着的是半裸着身子盖着薄被的童秋水,他的头巾已经不知被扯到了什么地方,墨黑的发丝披散在床被上,白皙的脸此时散发着诱人的红色,他的衣服散落在被子上。      床边站着个半披外衣,袒露黝黑胸膛的高壮男子,梳妆台前,一个穿着薄纱单衣,里面只有肚兜,下身穿亵裤的女子,她正背对着他们在梳那一头散着的长发。      席润羽看到这一幕,咬紧牙,大步踏进屋来,直朝床边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站在床边的高壮男子先是一愣,看到席润羽闯了进来,大声喝道。      席润羽哪肯理他,一双眼已经赤红,她欲靠近床边,却被那高壮男子挥出的一拳给挡住,她此时满身的火气,正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时候,看那拳头打来,也不躲,握起拳头直直的击在那一只硬拳上。      高壮男子没想到她的力气竟如此之大,竟被她击退了两步,那梳妆台边的女子慌忙站起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蒙珠。      没人阻挡下,席润羽顺利的到了床边,看到童秋水露在外面的胸膛虽然还在上下起伏,但呼吸却是急促的,而且他白皙皮肤上也泛着红,她留在他身上的红印,在他身上的红映衬下倒显得微不足道了,看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是她错了,她不应该心软而让人有机会对他做这样的事。      她擦了一把滑落下来的眼泪,将他扶起来靠着自己,拿起散落在被子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遮挡住他露在外面的肌肤,然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      “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她或许可以就这么带着他走,但她必须问清楚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秋水。相处这些时日,她怎会不知道他对于自身的爱惜,况且先前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说凤轻曲搂着别的女人的行为会被视为不贞,那如今被别的女人,甚至男人看到了身子,而且或许还有更不堪地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要如何承受?她必须查清楚,一次解决,她不会错杀,但也不可能放过。      那高壮男子浓眉深锁,迟迟没有回答,蒙珠倒是一脸媚态,抢先开了口:“我说这位爷,这事情不就摆在眼前嘛?床上这位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看我和赵爷正在忙,便也要加入,赵爷见他模样不错,所以就……”蒙珠的话并没有说全,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她的手在那位赵爷的黝黑胸膛上轻轻滑动,还将那雄伟的胸房往那赵爷胳膊上轻轻地蹭着。      席润羽听到这里,不由得暗咬牙根,手指一根根攥紧,并没有什么预警的,她的手向外甩出,两道银色光柱朝那位赵爷和蒙珠门面飞去。      叮叮两声,并未如预期的见血封喉,两枚银色钢钉砸在一柄同样银色的软剑剑身上掉到持剑人手中,凤轻曲站在那两人身前,手中一把银色软剑,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冰冷。      “阿羽,别忘了你的身份。”他冷沉而有质感的声音响起,让席润羽再次痛恨起自己的身不由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实在是......嗯,表砸我。另:亲们现在都看什么书啊?可不可以给我推荐几本,军旅的,言情的,女尊的,校园的,玄幻的等等,但凡是亲们觉得好看的书,俺是来者不拒。   ☆、皇室风云(11)   席润羽手下的皮肤透过衣服烫到她的心中,那热烫的几乎能将人的心烧沸,她按住童秋水的肩膀,又抬头向凤轻曲看去。      凤轻曲看到席润羽的脸时,心不由得大跳了下,她的脸上是不计后果的决绝,似乎她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大哥,我自然记得我是什么身份,他们做的事已经触犯了齐曌律第五百八十一条--拐带人口,按律当废去其手脚各一,看小童现在的样子,再加上蒙珠的证词,他们更是触犯了齐曌律五百六十二条--用药诱使他人通奸,按律当游街示众,再以箱笼浸之。”      站在凤轻曲身后的赵爷和蒙珠听着席润羽一条条的说着齐瞾律法,面颊上竟是有薄汗渗出。      凤轻曲听到席润羽开始述说齐瞾律法,先是一愣,脸上依旧冷峻,眼中却有掩不住的笑意,这个姑娘还真是有一套。      “就算如此,抓他们去县衙即可,你决不能对他们动用私刑。”他虽然不在乎这二人生死,但身为官差,必须遵纪守法,这是不能更改的铁律,为了她好,他也不能允许她做出鲁莽的事,更何况那少年也并未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席润羽扯唇露出一个微笑,淡淡地质问声传出:“我不能吗?”话还未落,她的手迅即甩出,“啊--”“唔--”高亢和闷哼声同时响起,凤轻曲一惊,转头看时,发现蒙珠的头发及左耳的耳垂竟是被削了下来,那赵爷也未好到哪里去,头上的发髻已经被整个削掉。      凤轻曲转回头,怒瞪着席润羽:“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是他忽视了她的能力,没想到她竟然能不被他发觉的伤人,而且她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麻烦。      席润羽冷冷一笑,她的麻烦还少吗?自从她当上这个女捕头后,各式各样的麻烦就纷至沓来,她并不怕麻烦,但她怕这麻烦会将她最珍贵的人带走。      “蒙珠,给赵兄按的怎么样了?”屋内还在僵持不下,门外已经传来那含笑的优雅男声。      不多会儿,从门口走进三个人,为首的正是姬清远,他身后跟着的是素敏及小绸。      等他看到屋内的情形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住笑容,眉头深锁的摆了下手,素敏和小绸赶紧走过去查看赵爷和蒙珠身上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姬清远则是皱眉问凤轻曲,丝毫未将坐在床上抱着童秋水的席润羽放在眼里。      蒙珠哪里肯吃这个亏,她推开小绸走到姬清远身边,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间已经有血在往外淌。      “爷,是他,他要杀我们,还用暗器打伤我和赵爷。”      姬清远扶住蒙珠,顺着她右手所指看了过去,此时,席润羽正在为童秋水整理衣服。      “哦?不知蒙珠有哪里得罪公子,要公子下如此重的手伤她?”姬清远舒展眉宇,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却有一道复杂的光迅速闪过。      “得罪?不,她没有得罪我,而是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席润羽冷冷回道,丝毫不惧怕素敏身上瞬时散发的杀气及姬清远那清贵中所带着的威仪。      姬清远看向蒙珠,蒙珠的视线却在躲闪,他扬高眉,脸色沉下来:“蒙珠,你究竟做了什么?”      蒙珠低下头不肯看他,似乎是在气恼姬清远维护外人,不维护她,但只有她攥紧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恐惧,这次只怕她做的有点过了。      那位赵爷在素敏的帮助下,已经将头发整理好了,而他的发髻被削掉,只余下发髻四周的头发,头顶倒成了光头,真有点像地理书里说的盆地。      “季兄弟,也别怪蒙珠姑娘了,她只不过就是和那位公子开了个玩笑,都是误会。”赵爷看气氛有些僵凝,赶紧笑着解围道。      “果然是这样吗?”姬清远勾起蒙珠的下巴,与她眼对眼的对望,蒙珠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警告,她抿了下嘴唇,乖乖的点了点头。      “是,是的,爷让我好好服侍赵爷,我哪敢怠慢,就是赵爷说身子疲乏,我就想着先给赵爷按按。哪里知道这位小公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看到我们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所以,赵爷就点了他的穴道,那一身衣服也破了,我们总不好就那么把人扔外面,就让他躺床上休息了。别的,我们什么都没做。还有半个时辰,穴道就会自动解开,真的!”末尾的一句话,似乎有点发誓的味道。      姬清远听完她的解释,笑了笑,将她推给小绸扶着,往床边走了两步,遂又停下,抱拳说道:“看来是蒙珠顽皮,给大家造成了误会,我在这里先给三位赔罪了。在下季方,宣州人士,平生最爱交朋结友,不知在下是否有这荣幸结交两位?”      凤轻曲早已将软剑缠回腰间,他站在床边未动未出声,态度很冷淡。而席润羽则是带着一抹嘲讽笑意看着面前这带笑的清贵男子。      “赔罪么?我觉得最好的赔罪方式就是让这两人永远开不了口!”她将床边的布幔挥下,然后,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便不再出声。      凤轻曲站在那里,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表示。      而蒙珠听席润羽如此说,有些忿忿,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赵爷则是别有所思的看着那布幔,素敏只是没有表情的站在姬清远身后,小绸则是很快包扎好蒙珠耳朵上的伤口,扶着她站在那儿。      他们站在外面只能听到簌簌的布料摩擦声,其他的便不得而知。      布幔内,席润羽也不管其他,将被子掀开,果然见童秋水的裤子只是半褪到臀部下方,前面的裤腰还完整的呆在他的肚子上,她暗暗的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发生什么事。她慢慢褪下他的裤子,他身上除了不正常的红之外,并不见他因为动情时而出现的花纹,她终于可以将心放下了,看来那蒙珠并没有说假话,他们是真的什么也没做,那么,小童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季公子是真的有意赔罪?”席润羽的声音传出来,屋内面面相觑的几人终于舒了口气。      姬清远听到席润羽如此说,脑中已经开始转动,但却不能不回话,遂回道:“是,季某是真的想赔罪。”      “那好,先请季公子给我弄一套新的男装,中衣中裤也要一套新的,再给我买一双新的男鞋。”      布幔外除了凤轻曲外的其他人听到她如此要求,不由得睁大眼睛,何时,脑中闪过的念头都是:他们爷要这么委曲求全,听一个陌生人摆布吗?      姬清远听到他如此要求,一双细长的眼闪了闪,随即笑道:“好!公子果然性情中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素敏,还不去办公子说的事。”      素敏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爷,你何必和个野蛮人交朋友。”蒙珠不依不饶地扯住姬清远的衣袖劝道。      “倒是,我是野蛮人,可高攀不上公子的高门。”席润羽听到蒙珠的言词冷笑一声,立刻出言反击之。      “蒙珠!我交什么样的朋友,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姬清远一甩袍袖,蒙珠被他推在了一旁。      蒙珠被他厉声呵斥,只得乖乖闭嘴,垂首站在一旁。      “看两位公子的身手都不错,不知小生可否动问一声,要怎么称呼?”姬清远再上前向凤轻曲一礼,问道。      布幔内,席润羽已经无心听他们彼此寒暄,她将童秋水身上的衣服都褪了下来,这青楼她是再不会带他来,而沾了这里晦气的衣服她也不会让他穿回去。将被子盖到他的下巴处,她俯低头看着他,他的脸还是红红的,她忍不住在他的唇上亲了亲,从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是灼热烫人的。      “不知哪位能帮我把小童的穴道解开?”席润羽看童秋水渗出汗渍的脸,甚为心疼,便扬声问道。      那赵爷赶紧走过来,说道:“在下赵清,能帮公子解穴。”      “好!你进来。”布幔内沉寂了一会儿,才听到席润羽答应。      等赵清进到布幔里时,看到童秋水的样子有点傻眼,这他要怎么解穴?      “还不快点解穴!”席润羽不耐烦的催促赵清,这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干嘛。      赵清的衣服早就穿好了,但还是拢了拢衣襟,他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说:“席公子,你把这位公子包的这么严实,我根本找不到穴道,怎么解?”      席润羽低头看了一眼被她用被子包的像个蚕宝宝的童秋水,只好打开一个被角,勉强露出他的肩膀来,又催促道:“这样总行了吧?快点!”      赵清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江湖跑的还是有点短,他还不曾见过如此维护个男人维护的这么起劲的男子。      “席公子,大家都是男人,何必……”言下之意就是你何必把他宝贝成这样。      可席润羽就是不听,又万般不愿的将被子拉到了童秋水的胸部以上,在他腋下扎紧。      “只能到这儿,你要是不解,就别怪我不客气。”不知何时,她手里竟然出现一把闪着银光的短匕首,那匕首正抵在赵清的腰窝上。      赵清低头看了眼那把匕首,刹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罢了,他算是遇到杠头了。      赵清在卷着被子的童秋水身上点了几下,有两次因为被子的阻隔,他不得不反复刺了几次,惹得席润羽对他怒目相视,而此间那把匕首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身体。      “唔……热……”穴道刚刚被解开,童秋水一双剪剪瞳眸便睁开了,他眼中满是迷蒙,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席润羽的脸上,很热,他不安分的蠕动起来。因为解了穴,席润羽立刻用被子卷住他,所以他的手在被子里不停地挣动着。      “你可以出去了。”席润羽放下匕首,淡淡地吩咐赵清。      赵清哪里想到他竟是用完人,就开始赶人,他摸了摸鼻子,只好退出了布幔。      素敏也在此时回来,手中拎着布包,看的出是买了全套的。      “席公子,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姬清远在布幔外说道。      “递进来就好。”布幔里再次吩咐。      蒙珠盯着那布幔的眼睛泛出红来,这个人太得寸进尺了,却敢怒不敢言。      布包被递了进来,席润羽接过来放在一旁,又去解童秋水的被子,童秋水一直陷在迷乱中,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的方向,竟是撅着嘴不偏不移地砸在了席润羽的嘴唇上。      席润羽停下手上的动作,抱住他的身子,低头看着不停挣动的他,她越发的心疼起来,他那么害羞,若不是被人暗算,怎会在外面这样,他的热情让她越发的恨起害他如此的人。   ☆、皇室风云(12)   屋内的几人听到童秋水的低低喘息声,已经知道幔帐内在发生什么事,顿时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幔帐内的席润羽好不容易打开包着他的被子,入眼的是他泛着红润的肌肤,那代表着动情的如花朵般的红艳让她幽深的眼更加深邃。      “唔……羽,润羽……”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童秋水那双迷蒙的眼竟有了片刻的清明,他仰着脸看着她,薄红的嘴唇微微掀着,纤长的手臂就那么揽住了她的脖子。      席润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蛊惑,她稍稍弯了弯脖子,唇就那么贴在了他的唇上,他好似渴了很久般,用力的吸吮着她的唇,从嗓子里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      她轻轻地拍着他光裸的背,以着自己的方式安抚着他,他不停鼓动的身子似乎被她安抚住了,但在不停地吮吻下,他又如何能够真正的将身体里那潜藏的魔兽压制住。      “唔--”一声长长的呜咽从他的胸中发出,他无法满足于亲吻,搂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用力,身子也在用力蹭着,竟是将席润羽压在了他的身下。      席润羽哪里想到如此迷乱的少年竟然会这么有力气,不提防的下场就是被他压倒在床上,她还怕他伤着用手垫在了他的腰侧。      却不想这更给了他机会,刚有些清明的眼瞬间又覆上了一层火焰,他的嘴唇有着自己的意识般的往下移去,手指也灵巧的挑开了她外衣上的系带。      席润羽还没有失去理智,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清楚地知道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她赶紧压住他造乱的手和嘴唇。      “秋水,秋水,再忍一忍好不好?”她贴近他的耳边,柔声地哄劝道,她虽然无法体会他此刻的难耐,但她绝不会让他忍太久,她不希望他们在这里发生什么,她不喜欢这里。      还在用嘴唇袭击席润羽的童秋水听到她的话,有瞬间的停顿,扬起的脸上有着迷惑,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扶起他趴在自己身上的身子,他火红的身体便那么打开在她眼前,他咬着嘴唇,有些茫然,似乎是因为忍的难受,眼中还有些湿意。      她看着这样的他,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断了,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用力覆住他的嘴唇,她左手环在他的腰上固定住他的身子,右手向下伸去……      大约一刻钟过去了,幔帐外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而幔帐内,童秋水身上的红已经褪去,他的身子此刻犹如刚从水中捞起,皮肤上还有汗珠,他的脸上是满足后的慵懒,未着衣的身子侧靠在席润羽的身侧,一只手还在席润羽的手里。      席润羽微侧了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拉了拉他的手,低声说道:“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完全解了你中的药,等一下我们回去,你自己能检查看看吗?”估计外面的人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大概能猜到些,毕竟他们在这幔帐里呆的时间够长了,她虽然觉得有些赧然,但到底他的健康才重要。      刚刚她不过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帮他排解那毒性,而他到底中的什么毒,她不知道,这样的解毒方式究竟是否能彻底解去那药性也是个未知数。      童秋水有些不安的将自己的腿更贴近她的腿,虽然隔着布料,但他就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心。      “嗯,我中的就是一般的催情烟,已经没事了。要不是我大意了,不会这样的。”他学医也有些时候了,师父也教过他许多关于催情啊,春药之类的东西,师父说是怕他以后被人算计了,才教他识毒,是他不好,他不该因为等的着急就跑出去,也不知哪里来的烟,他忘了要闭气,就吸了进去,结果,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清醒些时,就发现她在面前,而且还以那么让人害羞的方式在帮他,等他彻底清醒了,才从她那儿知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很庆幸是她在他身边,否则,他会因羞愤而死。他虽然不愿离开她,但他无法忍受他沾了污秽的身子再留在她身边,幸好幸好。这么想着,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不想再说话。      席润羽感受得到他身子的颤抖,或许她可以隐瞒他中了算计的事,但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有些事必须让他明白,以后才不会着了同样的道。      “好了,我们不想这些,这里我不喜欢,我们早点回去吧。”席润羽拍了拍他,拉着他一起坐起来,她的衣服并没有脱,就算乱了点,整理一下便看不出任何不妥,而他是什么都没穿,着凉了可不好。      包袱里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席润羽打开那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套丝绸质料的中衣中裤,她看这一套内衣,不由得啧啧称赞,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侍卫,甭管是给谁穿的,都买这么高档的。      “来,穿穿看看,季公子可是说了要给你赔罪,如果这罪赔的不好,我们就让他直接把那两个不长眼的杀了便罢。”席润羽抖着衣服让童秋水穿,童秋水看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倒有些好笑,接过来便往身上穿。      这厢两个人试穿衣服试的起劲儿,外面那几位公子丫环的本来就被两人的断袖之恋给震撼住了,再听到席润羽这一番话,脸色都是乍红乍白的,他们哪里被人如此消遣威胁过了。      “爷!”赵清倒是没因为席润羽的话而动怒,只是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只有蒙珠压不住火气,脸色铁青地唤了一声。      姬清远并没有理会蒙珠的大发娇嗔,只是自顾自的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有小绸为他张罗茶水等一应用品。      他端起茶杯,低头间,眼神流转,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倒相得益彰,而圆筒形的茶杯正好挡住了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等席润羽为童秋水试好衣服,大约又是半刻钟的时间,刷的一声,布幔被挑开到一旁,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衣,黑缎般的长发也以湖蓝色绸带扎住的童秋水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眼前一亮,这少年竟然是如此的美,那美竟是可以蛊惑人心底深藏的那个魔鬼的。      “咳!”赵清咳了一声,移开视线,他以为这少年美的有些娘气,没想到清醒后的他竟然是如此不分性别,可以魅惑人心的美丽,若是再看下去,只怕他要失态了。      席润羽牵着童秋水的手从床上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丝毫没因为先前他们隔着布幔差点上演春宫秀而有什么不自在或者尴尬。      而童秋水则是维持了他一贯的在陌生人面前的羞涩,他的脸蛋上有淡淡红晕飘过,握紧席润羽的手指,他只是略微低着头,却别有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味道,他不看屋内的其他人,这是席润羽告诉他的,要是不喜欢就不看他们,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各位还在这里,还真有劳了。既然小童没事了,那我就不追究了。告辞!”席润羽恢复了有礼客套,微微抬起牵着童秋水的手抱拳见了礼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童秋水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稍转过头,对坐在椅子上的姬清远点了个头,很有诚意的说道:“秋水谢过季公子赠的衣服。”话完,转过头和席润羽一起走了。      凤轻曲挑眉看着这一对就那么走了,心中很是不痛快,但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对姬清远及赵清抱了下拳也走了。      等凤轻曲他们都走的远了,素敏和小绸也出去将门关好,门里的人又变了个样子。      蒙珠抚着耳朵,眼睛眯了眯,脸上的骄横跋扈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深沉算计。      赵清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他本不想搅进这一摊泥泞中来,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了。      “这个童秋水还真是美的够味。”姬清远深思的看着门板低低说道。      穆睿眼睛也是一亮,他曾经在那样一个美男聚集的地方呆过,而且他本身的条件就不错,如今看到这么一个美的浑然天成的男子,连他也不得不说一声美绝尘寰。      “穆睿,你觉得我那位大姐会喜欢吗?”姬清远与穆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着同样了然的光芒。      “王爷此言差矣,清平公主不是喜欢,是会万分喜欢。这样天生的尤物,就算是才貌俱佳的安乐君也未必能够企及。”穆睿勾唇一笑,他们已经决定要反,当然就没有必要称现在的女皇为陛下,叫她一声公主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姬清远和穆睿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后,便相继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们这一出戏没白演,收获不只一个呢。      赵清不知道两人打的是什么哑谜,但一股不安感悄悄笼罩在了他的心头,今晚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待两人笑罢,他才开口问道:“既然两位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那么,可否容我先走一步?”他虽然和穆睿是朋友,但还不到生死相交的地步,他可没打算用命来见证友情有多么深厚。      穆睿皱了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赵兄,我不是说了么,你若是肯一直帮我们,那么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个赵清所掌握的人力和财力都很庞大,若是能将他拉拢在身边,那么对他们起事有大大的好处。      赵清却是摆了摆手,言语间便是拒绝的意图明显:“我一个江湖草莽,哪里能和两位公子做什么大事。再说我那江汉盟就是个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还是算了吧。”      姬清远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转来转去,听到他如此明显的拒绝,眼中一道幽光闪过,杯子定在手指间,那磁性优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赵盟主不觉得此时再推脱有些矫情,更何况你的江汉盟究竟是不是小打小闹你心里清楚。虽然当今陛下多次围剿你江汉盟都铩羽而归,却不表示你翰江真的固若金汤。穆睿!”      姬清远话落,穆睿已经从那雄伟的胸部里掏出一张半臂宽的图纸,不待姬清远吩咐,他已经打开图纸展示在赵清面前,而图纸上所描画的沟壑江海正是赵清的江汉盟所在翰江的详细地形,那详细的程度就连一个小小的暗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赵清惊见这一张图,脸色煞白,他以为自己的防御措施做的万无一失,却不想竟然已经有人对他了如指掌。他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舔了下下唇,缓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跳,然后镇定的开口问道:“公子希望我做什么?”      姬清远微微一笑后,才缓缓启口:“暂时什么都不做,等时机成熟,你只管直取东宫便是。”东宫啊,那个地方住着他的皇姐,那里也曾是历代太子皇孙的居所,那是他梦寐以求了多少年的梦。      咕--      赵清哽在吼间的唾沫咽了下去,他就知道要有不好的事发生,果然如此,直取东宫,那不就是要纂权夺位,那是谋反啊。      他此时才仔细打量姬清远,这位季公子虽然表现的慵懒洒脱,可那内敛的贵气及威仪却是普通贵族公子无法有的,这人只怕不是贵族,而是皇族吧。      “好!”思绪流转间,他已经有了决定,他再拒绝不但引火烧身,还会贻害盟里的兄弟,既然上了船,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我又来更新啦,那天kit留言说现代女尊,豆豆说一对一的女尊都喜欢。   我就在考虑是否尝试现代女尊,而思来想去的结果就是俺不怕死的打算开一个短篇的现代女尊文坑,具体开坑时间,待定。嘿嘿,不是吊胃口,是真的还没想好如何设定,不希望大家失望。好啦,就啰嗦到这里。   ☆、皇室风云(13)   第二天一早,鸡啼第一遍的时候,童秋水就睁开了眼睛,他突的坐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全睁,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弄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他朦胧之中脑中倏地窜出一个念头,他,他低头看看自己,丝绸质地的中衣衣带松垮的搭在衣襟上,露出一小片粉嫩的肌肤,他刹时清醒过来。猛的掀了被子,眨了几眨自己的眼睛,绸裤还稳稳的穿在身上,他松了口气。      又想到什么,颤颤巍巍的侧过脸看去,终于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还好她还在身边,兴许是太累了,她侧对着他的脸很是宁和安详,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个人身上,又伸手将她在外侧的身子往里拽了拽,嘻嘻,她没醒呢,他有些窃喜的抿着嘴角刚要躺下。      “一大早的折腾什么呢?”他以为自己的手脚够轻了,却还是惊醒了她,她没有睁开眼睛,手却如藤蔓般攀在了他的肩背上。      他咕哝了句,然后贴着她,就那么半卧着任她抱着,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便睁开眼睛来,正好对上他晶亮亮的眼睛。      望进那一片如深潭湖泊般澄明的眼底,她竟有点不愿意就此清醒了。      她自然而然的将唇贴了下他的唇,就仿佛他们已经做过了多少次这个动作,他眨动着那长长的睫毛,胸腔里震动着喜悦。      早安吻结束,席润羽便起身了,而童秋水却是不愿意这么就起来,磨磨蹭蹭又亲昵了一会儿,天光大亮,两人才总算梳洗完毕。      早饭时间,两人相对而坐,童秋水吃着馒头,又被席润羽喂了几片青笋片,不知道是不是童秋水的嘴儿小,或者口腔里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两颊竟是有点鼓鼓的。      席润羽看他如此模样煞是可爱,两只手贴在他的双颊上,逗着他:“小猫儿乖,一会儿姐姐再喂你几片好吃的。”      童秋水哪里知道原来席润羽也有这么恶趣味的时候,瞪圆了眼睛瞪着她,因为自己的腮帮子被她贴住,想嚼一嚼嘴里的东西都显得很困难。      不知是不是因为差点失去童秋水的关系,席润羽那严谨稳重的性子有点跳脱,逗弄完了童秋水,便横过身子吻在他的唇上。      童秋水哪里经过这些呀,被她又是逗弄,又是调戏的,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等席润羽吻完了他,嘴唇就那么停在他的唇边磨蹭着,“如果一直都能这样,或许也不错吧。”她说话时,吐出的温暖气息就在他的唇边,他觉得痒痒的,等想明白她的话意,他眼中闪出一抹亮光,她的意思是……      席润羽说完这句话,也愣了愣,她虽然想过和他在一起,但还没想到结婚的问题,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亮光时,她还是有些犹豫,她没谈过恋爱不假,却从身边的人身上看到了不少。      在恋爱中,女性还是矜持些比较好,而男人大多不喜欢太主动的女性,她现在这样又会不会表现的太主动,让他觉得她太过随便呢?      她放开贴着他的手和唇,坐回自己的座位,埋头开始吃饭。      童秋水本来是喜悦于她会说出想要一直在一起的话,但看到她忽然又表现冷淡,埋头吃饭,也有些摸不清是怎么回事,想开口问,又怕他理解错了,手就那么攥着筷子举在碗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童秋水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决定他不能再退缩,哪怕她要笑话他自作多情呢,也好过乱猜,更何况她也说过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她。      席润羽没想到他问出这么个问题,抬起头来看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真的?”      “就是刚刚你说的一直,一直都这样啊!”他放下筷子,有些着急的看她,她怎么可以不承认刚才说过的话。      席润羽笑了,摇了摇头,也放下筷子,将凳子挪到他身边,执起他的手,很有些要开始讲大道理的味道。      “秋水,你明白我说的一直这样是什么意思?”      童秋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纤长,她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他的手白皙,她的手是小麦色的,嗯,刚刚好,他喜欢这样的组合。      他抬起头看她,正好看到她带着笑容的脸,然后他很用力很肯定的点了头,说:“一直这样,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席润羽看他坚定的不容人质疑的样子,心中漾开层层波纹,她转而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接下来她要说的事很重要,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你喜欢孩子吗?”      童秋水还等着她继续问,没想到她却以如此依赖的方式靠着他,他僵了下身子,又马上放松了身子,让她舒服的靠着。      “我喜欢,师父说每一个孩子都是爹娘的小仙子,他们会带给爹娘许多快乐。”一想起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小宝宝,他不由得扯开唇角笑起来,将来他和润羽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比他见过的宝宝可爱很多很多,他如斯幻想着。      听到他说喜欢孩子,席润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万分艰难的拉着他的手来到她的腹部,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不可能有孩子了,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还要在一起吗?”      童秋水的手平放在她的腹部上,那里在她说话时上下起伏着,很软,他有瞬间的迷惑,她不可能有孩子,为什么?然后,他忽然想起,来到这里后,他才知道这里是女子负责生育子嗣的。      他迟疑的低头看她,也只看到她的发顶,“我喜欢孩子,我更喜欢你,无论如何,我都要我们在一起。”他不知道她所说的不能有孩子是怎么回事,但他却知道此生唯有她才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她听到他这类似于承诺的话,不由得潸然泪下,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身子,脸紧紧的埋在他的脖颈间。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也只是本能的抱紧她,两个人这样相拥着不肯分开。      半晌,他才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个,润羽,我想说那个我……”      门外此时却传来敲门声,席润羽抬起头来,很是有些小孩子气的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下自己的眼泪,然后,站起身,又恢复了女强人的模样。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就我们两个一起过,等忙完了,我们就成亲吧。”临去开门前,席润羽对童秋水如是说。      看着席润羽走去开门的身影,童秋水呆怔了好半天,她这算是向他求亲了吗?可是,他刚才要说的是他们不一定没有孩子的,她会不会有点绝望的太早了,她还说忙完了就成亲呢,想到后面一句,他又有点欣喜,但一想到要成亲了,他又有点羞怯。      席润羽带着来人进屋时,看到童秋水正坐在椅子上一会儿锁紧眉头似乎是有些为难,一会儿又因为什么舒展眉头喜悦万分,反反复复的表情变换了好几个。      席润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很有些无奈的对跟着进来的人说道:“他昨天经历了那样的事有点没缓过神来。”      凤轻曲看着两个人如此亲昵,而一早上又看到童秋水竟然在席润羽家里便有些明显的不悦,一张英俊的脸此时沉的犹如黑锅底。      “席捕头这个时候还没去衙门,是想今天旷职吗?”他冷冷质问的口吻,着实让席润羽不爽,她压压心头的火气,脸上却难掩怒意,若是他不说旷职,或许她还不会怎样,一想起旷职,就让她想起昨天他的见死不救。      童秋水也回过神来,看到凤轻曲那冰冷的眼神,不自觉的向席润羽靠拢,从他看到这位凤大人开始,就觉得他好像很不喜欢他。      “属下哪里敢旷职,不过是知道去烟花之地必须在晚上,所以这么早去衙门只怕也是空等,倒不如在家里多消磨些时光,在青楼之地也好多打些精神,找到要找的人。凤大人难道是还没听够小玉姑娘的曲,今天想早早去听吗?”昨天发生的事她想了很长时间,她和凤轻曲乔装去青楼,除了县令外,再无旁人知晓,而青楼这样的地方也很少人认得她,更是不可能有谁会从她的身份查询蛛丝马迹。      青楼或许是多事之地,但那极品轩在这县城也是小有名气的,断然不可能出现迷昏客人,让那些青楼女子一逞私欲的道理,那么想来想去,还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让人有机可乘了。越想越气,他要去青楼,难道就非得她跟着?      凤轻曲眼一紧,他没想到席润羽说话竟是夹枪带棒的,再看一眼,他的眼眸更沉,他明白了一切是为了他--童秋水。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他拂袖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她是这么儿女情长的女子,算是他看错了。      席润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她平淡的表情顿了下,随即对童秋水说道:“秋水,你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一下,我会和大人说。你顺便帮我做中午饭,我回来吃。”有个当捕头的女友就是这点好,想要不出公差,只要她掩护就行。      童秋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本想说要一起去的话压在了舌头底下,听她说中午回来吃饭,他笑着点了点头。      席润羽得到他的应允,便也往外走去,或许她可以赌气的去嘲讽凤轻曲,但她也深深明白她的职责所在,她不可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在工作上怠惰。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因为劳动,腿磕破了一块,腿直起来就疼,所以今天这章就写了点甜蜜中带点苦的,嘿嘿,让男主女主跟我有苦同享吧。   ☆、皇室风云(14)   初夏的早晨偶尔也会有薄薄的雾气笼罩,朦胧之中,席润羽竟有种错觉,仿佛她并没有阴差阳错的穿越时空而来,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如今她又回到了那个春夏四季格外分明的故乡。      “今天我们不去极品轩。”正在席润羽神思不属之时,耳畔传来一个有些局促的男声,那声音似乎清晰又似乎遥远,她转过脸去,透过白色雾气,隐约可见一张俊朗的面孔。      她终于还是回过神来,她并没有回到现代,也并不知道这荒唐的近乎杜撰的梦究竟何时会醒,她有多久没有这么恍惚过了,她对自己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他说不去极品轩,她俊秀的眉头稍稍收拢。      “既然凤大人不去极品轩,那我就先回衙门了。”她并非是石雕木刻的偶人,怎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既然她已经决定和童秋水在一起,也就没有和别人夹缠不清的道理,所以她说完转身就走。      “席润羽,你站住!”凤轻曲本来还有些别扭,他也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事有些太不仗义,但一想到这事关自己终身,倒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他并非圣人,而且他一直都清楚一个道理--想要就必须尽全力争取。      他见席润羽竟然对自己如此决绝,那点歉意和别扭就一扫而光,放柔的表情立刻冷硬起来,即使压低声音,也依然吓着了身边经过的行人。      席润羽回首挑眉,嘴唇挑了挑,旋即走回来,很是恭敬地问道:“凤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我还要回衙门报到,不想被人说是怠忽职守。”      凤轻曲胸中一口恶气还没有出尽,一听她貌似恭敬,实则是在暗指他早前说的话,他的怒气竟然消了一大半,他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霸道,不按牌理出牌,一意孤行等等不该在一个执法人员身上出现的毛病,他都有,但这些并不妨碍他查办一起起案子。可他在情感上就是个求毛求疵的人,不是他心目中的人他不想要,所以即便是在掌握生杀大权的女皇帝面前,他也敢梗着脖子说个不字。      大概是他一直都太顺利了,所以老天爷故意将席润羽送到了他面前,让他在一次次与她的交锋中,不由自主的倾心于她,等他发现时,他的心早已经不归自己掌握了。      席润羽看着面前神色变幻的凤轻曲,眼中满是不耐烦,她可以陪着他去青楼办案,却没工夫陪他在大街上发呆。      不等他再开口,她已经转身往衙门的方向走了,等凤轻曲回过神,席润羽早已走出了二十多步的距离。      凤轻曲看着那潇洒而去的身影,眼中浮现一抹柔色,然后一恼,他是不是太过于纵容她,让她忽略了他对她的用心?      “陪我熟悉一下,不,是陪你的上司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并不算怠忽职守吧?”凤轻曲几步便跨越了那二十多步的距离,他跟在她身边边走边说道。      席润羽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看他,她一脸的惊讶,他是不是在说笑话,他还需要熟悉这里的情况吗?就她看来他应该比她还熟悉这里的情况,连那个极品轩都找的到,哪里还有她变身导游的余地。      “凤大人,这陪你熟悉地形地况的事谁都可以,非得我吗?”衙门里的案子虽然并不多,但她可不愿意干这等闲闲的差事,被其他捕头衙差知道了,定然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她倒是不怕那些,她就是怕谣言传进童秋水耳朵里,那个小少年又该东想西想了。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搭档,不找你带路,难道还要其他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凤轻曲一脸严肃,但他的表情早已经褪去了疏离,席润羽没有发现的是他对她真正严肃冷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倒更像是纵容恋人的痴情男子。      席润羽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这么说,她竟是无法拒绝了,毕竟他们现在的确可以算作搭档,拒绝了倒像是推卸责任。      “那就走吧,先去东市看看,听说那里最为繁华热闹,兴许在那里能查到点蛛丝马迹。”凤轻曲伸手拉了一把并没有立刻起步的席润羽的胳膊,席润羽却因为他说东市而略为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跟着走了。      凤轻曲见席润羽并未立刻拒绝自己,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童大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两个一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在距离席润羽和凤轻曲他们不远的巷口,童秋水眼神复杂的看着席润羽被凤轻曲拉走,而他身边站的正是一早上出现在家门口的严豆蔻。      要说起严豆蔻的出现,童秋水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他以为她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却不想她再次出现了,还出现在他家门口。      他本来是要留在席润羽那儿等她回来的,但一想到自己也没什么换洗的衣服,所以就想趁着席润羽不在家的时候,回去取两件衣服,刚走到他家的门口时,就看到打着素面油纸伞的严豆蔻。      她看到他时,脸上依然是那种柔柔的甜美的笑,好似先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般,她迈着碎步走向他时,他有种冲动,想要转身离开,却又知道他必须勇敢面对。毕竟她曾经救过他,在情在理他不该如此不近人情。      她对他说她知道做错了事,也保证不会再对他肆意纠缠,他狐疑的看着她,看进了一片澄净之中,人的眼睛是心灵的一扇窗,他愿意相信她是真的想通了,但他还是存了一份警戒之心,所以他没有请她进屋,他说他不计较从前,他也说送她回客栈。      她却犹豫而迟疑了,对他欲言又止,他不问,她却还是说了,她说看到席润羽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她说席润羽和别的男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还说从文大人那里知道席润羽曾经单独和那个什么凤大人在一起过,她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他相信席润羽不会骗他,所以,她非要拉着他去看事实时,他拒绝了。      她又说既然你信任她,那还怕去看看么,他并不想和她一起去,却抵挡不住心中那个小小的念头,他相信席润羽的为人,那么去看看又能如何,也让严豆蔻死了心,以后不会再污蔑席润羽。      他和她从巷子里出来,抄了近道去找席润羽,却看到那个男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而她并没有拒绝他的碰触,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脑子里嗡嗡的响着,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身子也有点软绵绵的,他晃了晃变沉的脑袋,幸好身边有一堵墙,他靠了上去,倚住,还好还好,他还有个依靠的东西。      “童大哥,你看到了吧,这女人水性杨花,昨天她还说和你好,今天又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真是有辱妇德。她这么做,根本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严豆蔻并没有发现童秋水的不适,她狠狠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个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口中却好似在为他打抱不平。      童秋水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大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扶着墙面站直身子,转过身往回走。      “咦!童大哥,你干什么去?”严豆蔻没听到童秋水的反应,回过身看他时,发现本该在身边的人不见了,再往前看时,发现他竟然走了,她赶紧追过去问道。      童秋水扯了扯唇角,脸上扯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喃喃地低语:“我要回去做饭了,她说中午要回来吃饭。”      严豆蔻听到他的话,心中刹时涌上一股气闷,她将手中的油纸伞收拢攥在手里,继续跟着他,说道:“童大哥,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我,就算你看不上我,你也不该看上她。”她的语气里难免带了些不服气,这是出自她内心的真实感受,她是大家闺秀,在京里多少人踏破门槛来求亲,可她就是看上了他,他却毫不领情,也不在意。      童秋水站住,看着她,他脸上有一瞬间的痛苦滑过,继而恢复平静,他笑了笑,满含歉意地对她说:“豆蔻,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还是回客栈吧,我不能送你了。”      说完,他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走自己的路,而留下严豆蔻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走的背影,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难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她攥紧手中的伞,她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那样一个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男人喜欢,她的童大哥这么好的人竟然会被那个女人迷惑的如此心甘情愿。      席润羽跟凤轻曲走在东市的大街上,看着穿梭往来的行人,耳边听着小贩们热情的叫卖,心头忽然一跳,她皱起眉,眼睛往四周打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已经走出去两步,却发现凤轻曲并未跟上,她停下往后看去,发现他竟然停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在摆弄一支凤尾银簪。      凤轻曲一打眼就看中了这支簪子,它的造型大气并不见匠气,很适合她,他心中一动,便停了下来。      “原来凤大人是要买东西。”她的语气近在耳边,那语气里带了那么点讥讽,他毫不在意,将簪子在她头上比了下。      “嗯!不错!”也不知道他说的不错是指人还是簪子。      “这位大爷,您真有眼光,这支凤尾簪出自南国巴尔克塔国,只此一只,别无他件。”小摊的摊主见凤轻曲拿着簪子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赶紧在一旁为自己的货品打起广告来。      席润羽却是被凤轻曲如此的动作弄的一愣,等他说要买下来时,她心中不由得翻滚起一层薄薄的不安来。      正在席润羽心中隐隐泛出不安时,她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对于那种危险迫近或者说对犯罪的敏感是她一直都有的,她的眼如鹰隼般逡巡着四周。      凤轻曲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那种气息,他将簪子揣入自己的怀里,视线也在周围行走的行人间不停的游移。      那是一个看似很普通的男人,他的样貌几乎是很大众的,但席润羽就是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      她推开身边挡路的行人,朝那个手里拎着一个大布包的男子走去,凤轻曲很是诧异的也跟着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宅在家里这几天,看了一本书《木垒河》,虽然宣传里说是新疆版的《白鹿原》,但看完之后的感觉还是觉得它不如《白鹿原》来的细腻大气,缺少了那种明确的清晰的人物线索,太散。   呵呵,有点扯远了,和大家分享一下读书心得。   本章好像浓情蜜意少了点,不过呢接下来男女主角的感情路似乎也不会太顺畅,不是说没有曲折的爱情不是爱情么,呵呵O(∩_∩)O~   ☆、皇室风云(15)   太阳渐渐西沉,屋里的阳光也由地面渐渐移到了窗台,他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发呆,她说她中午要回来吃饭的。他买了一只鸡,做了他拿手的葱爆辣子鸡丁。他边做菜边想着她吃到这些饭菜时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做饭,他要让她爱上他做的饭菜,不是有句话叫“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他不会问她和那位凤大人的事,他相信她。      将饭菜端上桌,他就在等她回来,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太阳下山,他的心从先前的期盼到失落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只是机械的盯着那些开始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变成凉菜,有些菜原本还泛着油光,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色的胶体。      他眨了下眼睛,那挡住视线的水就那么滴落在桌子上,先是一滴,然后两滴,三滴……      外面的门响了,门又关上,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多会儿,屋里的门也开了,一阵凉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吹起了他散在颊边的发丝,也吹干了他的泪。      “咦?这么多好吃的呐?我可得好好尝尝。”她关上门反身走进来时,就看到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咽了口口水,要知道她虽然会做饭,但也只是会做,可做不出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来。      席润羽走近桌边,挑了一样自己最喜欢吃的葱爆辣子鸡丁放在嘴里,虽然已经凉了,吃到嘴里却没有失去菜的原味,他的手艺竟是比五星级大厨的手艺还要好,她连吃了三块,才停下大吃大嚼的诡异举动。      在桌旁的抹布上擦了擦手,她腆着脸去看童秋水,自己这事做得有点不地道,先是爽约,后又只顾着大吃大嚼,但没办法,她自己也饿了一天了。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她怎么可能还忍的住不吃。      童秋水看到她这么大吃大嚼的,眼光闪了闪,手抬了抬的,但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他将视线收回来,继续盯着那一桌子的饭菜看,好似没有注意她回来一般。      她转过脸来看他时,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一动不动,仿佛他的时间静止了般。      她到底也是着了慌,赶紧的拉了凳子坐到他身旁,又是拍背,又是摸脸,甚至更有甚者,她还得寸进尺的舔了舔他饱满的薄嘴唇。      “秋水,你听我说,中午没回来是我不对,不是我忘了约定,是实在发生了大案子,我没能走的开。上午在东市我们抓了个杀人犯,他用布包着颗人头提着穿街过市,实在是太危险。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就算是她做足了一切安抚的动作,他依然没有转动眼珠看她,她摸了摸鼻子,在心中低低感叹,她是真的得罪他了。      她转了转眼珠,又继续说道:“我本来也没在意那人提的是啥,可你想啊人是刚杀的,人头还新鲜呢,从那布包里不断的往下淌着血,要是再晚点只怕他就真的能逍遥法外了,等我们把他带回县衙,打开布包一看,你知道那布包里的人头是谁吗?”      童秋水坐在她身边愣愣的瞪着眼睛,在听着她解释的时候,眼睛才稍稍有了些转动,又听到她说那布包里的是人头,身子小小的颤了下,然后他的嘴小小的动了动:“谁?”      席润羽眼里得意的光芒转动,嘿嘿,她就知道这招肯定行,不过,就是吓到他了。      她搂了搂他的腰,让他贴着自己,这样做让她觉得心里踏实,他还在她身边。      “是巴尔克塔来我们这儿做生意的一个商人,那人的信誉还不错,就是爱调戏小姑娘。听说他还是他们国的什么皇亲国戚,仗着朝里有人撑腰,连齐曌国的税都可以不交。这样身份的一个人在我们这里出了事,若是我们办的不好,只怕不单是地方上要受到处罚,还会让两国的邦交关系受到影响。轻则断交,重则很可能会开战。”她说的一点不夸张,所以说她今天能回来已经算不错了,他就不要再计较她回来晚这件事了吧。她撒娇似的在他的脸庞蹭了蹭,他的脸有点凉,不知道他就这么坐了多久,一想到他就坐在这等她,她难免心疼,手指爬到他的脸上揉了揉。      童秋水被她的手指弄得痒痒的,原本僵硬的表情也有所缓和,他咕哝了一句,她凑过去仔细听,却只听到他不太清楚的说:“……饿……”      席润羽眼中闪过笑意夹杂着无奈,这少年为啥就能这么孩子气,她有点恼恨的问他:“中午吃饭了吗?”      他侧过脸来与她对视,眼中有莹莹水光晃动,脸上还是扯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我一直在想事情。”他一直都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呢?一直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      她叹了口气,他白长了这么大个儿,外表看着是个大人了,内心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事情竟然连饭都忘记了吃。      拍了拍他的背,她站起来,“我也饿,我中午也没吃,就商量着怎么敲开那人的嘴了,那杀人犯嘴太硬,硬说买的是猪头,他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人头。”      童秋水听着她讲抓杀人犯的事,竟是没有觉得害怕,他拉住她要端盘子的手,自己站起来,端了两盘子菜往炉灶边走去。      席润羽也不和他争,她只是静静坐在桌边,看他忙碌着,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却对这些轻车熟路,而且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要么就是他太过于独立,要么就是他家境并不富裕,让他练就了这一番好厨艺,他会是哪种呢?      这么想着,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太少了,“秋水,你好像从来没说过你的家乡是哪里。”      童秋水原先因为席润羽的晚归而纠结的心绪已经因为她的解释而慢慢释怀,又听到她问起自己的家乡,他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池河谷,到了夏天那里会开很多野花,满谷的蝴蝶,很美!”      席润羽看他提起家乡,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便也跟着在脑子里想,那样的一个地方,到了夏天遍地野花,蝴蝶满谷的样子。      “池河谷在什么地方?等我有假期,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一想到那满山开遍的花朵,和满山满谷的蝴蝶,她不仅想起某部电视剧里的某个情节,倒真的向往起来。      他听到她这么一问,手上正翻炒着菜的铲子停了下来,她看不清他低着的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紧咬住的下唇。      她疑惑的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将他半弯着的身子扶起来,扳过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薄薄的抿着,似乎在拼命抵抗着什么。      “秋水,告诉我怎么了?”她看着他,低声地问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们去不了,我回不去那里了,回不去……”他到后来的话已经有些哽咽不能成言。      她更加疑惑了,她是穿越到了这里的,想要回去自然是难,可他,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这里的男子哪一个如他这般柔弱,即便柔弱又有哪个像他那么洁身自爱,他说他回不去那里了,又意味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手,连桌上和锅里的菜也不管,她带他回了卧房,那里安静,可以好好的聊聊。      她将他推到了床上,让他半靠着自己,她自己则靠着床头,她擦了擦他已经大颗大颗滚落的泪珠,慢慢的安抚着,等他的情绪稳定了,她才很小心的问他:“你说回不去那里了,你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吗?”      童秋水抿了抿唇,斜靠在她肩上的脑袋点了点,他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坦白自己的身世。      “我的家乡也不在这里,说出来你或许都不信,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20XX年,在那里,我是警察,就是这里的捕快。那天,我去查一伙走私贩偷运的古董,无意中发现了一块翡翠吊坠,也不知道哪里出错,我就被带到了这里。”她并不想回忆,因为有些回忆是痛苦的,但她不得不去回忆,他的不安她看在眼里,他需要她的坦诚相告。      他大睁了眼睛,突的坐了起来看着她,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口吃的说:“我……我也是,我那天还在采药,谁知道一脚踩空了,我以为会死。等我醒过来,就在严……在豆蔻的马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哪儿,直到发现这里和他们那里不一样他才知道他竟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里的男人都在外面做事,这里的女人都留在家里做着他们那里男人该做的事,男人出门做生意,打仗,女人在家里操持家务,生养孩子。      “那么你们那里的男孩子都像你这么美丽善良吗?”席润羽看着他闪着熠熠光彩的眼睛,笑着打趣他,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养出这么灵秀美好的男子呢?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只是很可惜他们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的脸一红,又坐了回去,支支吾吾的说着:“我们……我们那里的男子都比我美,比我好,我……我就是……嗯……我……”我了半天,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他虽然见的人不多,但他却知道比自己好的男子很多,她这么赞美他,他有点不好意思。      “谁又能比我的秋水更加美好,或许我们的到来为的就是让彼此在这里相遇。在这里,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我们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就算是我们的秘密,不告诉别人,只有我们知道好不好?”她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低地说着,她知道他的不安,至于那翡翠吊坠,还是换个时间再说吧。      他被她温暖的气息吹拂着,面颊上泛出淡淡地红晕,他点了点头,她被他颤动的睫毛,微微翘起的红唇所吸引,她慢慢地靠近他的唇。      “咕噜--”一个声音将两人之间弥漫的温情给打破,他的脸大红,推了推她,说了句:“我饿了,呆会儿……”      她不由得低低的笑了,看看吧,这就是不吃饭带来的后果,但她怎么舍得饿了他,拉起他的手,将鞋子帮他穿好,他们要去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还是没舍得虐,下一章吧,争取。O(∩_∩)O~   ☆、皇室风云(16)   第二天,席润羽和童秋水一起到了县衙,文县令看到童秋水来了,脸上有些不自然,很快便被他以严肃的表情取代,而他闪烁的目光并未逃过席润羽的眼睛。      她没有问文怀远对童秋水回到县衙当班为什么有意外,也没有问童秋水没来的这两天他为何不问,只是用很严肃没的商量的口气告诉文怀远童秋水作为仵作,应该参与这次杀害异国商人的案子中来,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这,让童仵作参加这次的案子,会不会有点太突然,毕竟我已经把这次勘验现场及检验那商人尸体的事交给武思平了,这……”文怀远坐在内堂的上座有些为难。他已经答应武思平这次若是能办好这案子,他定然有更加广阔的前途,这中途又加个人,实在是有点那个。      况且童秋水的事,严家那位千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次的案子,他实在没有参加的必要。      “武?没关系,两个仵作参与这起案件,不也正说明我们县衙对这案子的重视。”席润羽站在童秋水身边暗暗的将他的手往身边拉了拉,她倒并不想挡了别人的升官之路,只是武思平作为一个协助仵作,都能够参与这起案子,为什么让童秋水这样一个正牌仵作靠边站。      “这个……”文怀远看了眼已经有些不同以往羞涩的童秋水,他挺直的腰背,舒展的眉眼,那之间倒有了几分英气,好一张俊秀的芙蓉脸,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必定是国色天香,只是可惜生在男子身上必定要惹出诸多是非呀,“好吧,就让童仵作参与,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童仵作,你千万别逞强,知道吗?”文怀远抚了抚自己的长须,面色郑重的对童秋水说道。      童秋水原本绷得紧紧地脸孔在得到了文怀远的应允后立马舒展开,他赶紧点了点头,应着。      文怀远在心里暗暗叹着,这样招祸的一张脸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事,而那边那位小姑奶奶早就已经有话了,他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再说远在京城里的老友这一段日子没什么消息,他也越加担心起来。      “文大人,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席润羽眼看着文怀远的面色越发凝重,她可不希望有什么变故,赶紧拉着童秋水告辞。      她并不是很清楚文怀远与严豆蔻家的关系,本来她并不知道文怀远与严豆蔻家的渊源,直到李捕头昨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了那么一句“你抢了人家的男人,且等着吧。”她还真不知道要等什么,直到今晨来到的时候,她才知道文怀远有意让童秋水辞去仵作的职务,而且还有意推荐童秋水去京里的提刑司任职,她再一细打听,才知道严豆蔻的爹正是当今京城里被誉为“铁面青天”的严恒山,严提刑,这样的高位,若是安排个把人并不是问题。      怪不得那位严大小姐那般不将她席润羽看在眼里,连县大老爷都得对她恭敬几分了。可她就是不信邪,铁面青天应该不是白叫的吧,她就是不退让,他提刑大人还能允许自家女儿仗势欺人不行。她没有将自己的一番心思说出来,只要求文大人让童秋水参与案件,她会站在他身边,她不怕。      童秋水跟着她出来,欢喜于她极力为自己争取能在一起的机会,又哪里知道席润羽没有说的一些话和一些心思。      “等进去了,别怕,只当是衣服破了你帮着修补修补。”席润羽拉住童秋水的手,还没进敛房,在外面先叮嘱他一番,昨天那么晚她才回去,为的就是找到那商人的尸体,案犯虽然不交代,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去找尸体。询问了一干与那商人相熟的商贩,还有一些市井小痞子,知道昨天上午,那商人刚去了一个小寡妇家,很久都没有再出来。      等他们找到那小寡妇家,小寡妇早就没了踪影,留下一路的血迹,供他们寻找踪迹,也幸好他们去的及时,那不着片缕的尸首还在简陋的四方床上摆着,而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小寡妇的尸首。      大家伙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将尸首抬回敛房,好么,天气热,尸体有些地方已经腐烂了,那阵阵恶臭熏得人直想吐。      找了仵作来缝合尸体,仵作站在那儿手抖,根本下不得针,说的话平远县一向太平,哪里见过这么零碎不堪的尸体呀,硬是没缝补上,折腾半天,差点没将尸体弄的更零碎,只得作罢,席润羽也才有机会回家休息吃个饭。      童秋水看席润羽眉眼都透着担心和紧张,不由得笑了,笑的很灿烂,席润羽看到那笑容,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她呼出一口气,到底是男孩子,她不可能永远护着他,该让他经历的风雨世面,总是要见的。      “好啦,有我呢,见过了这个,以后无论再见到什么样的,你都不会害怕了。”若是为了他好,她必须得让他能够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推开眼前的门,门内散发着一股腐朽衰败的味道,她让人在室内放了很多冰块,但现在已经是初夏,冰块也根本放不了太久。      童秋水闻到房内的气味,眉心蹙了蹙,又立刻舒展开,他从随身携带的木箱中掏出两块带着缝线的方布,又掏出一双兽皮制的手套就要带上。      “有薄一点的吗?”厚的手套只怕缝合的时候不方便,她拉住童秋水要戴上的手套。      “这双手套看着厚,其实很软,你摸摸。”他拉着她的手在手套上触了触,果然那兽皮的手套很柔软,戴起来应该可以随着手指的动作而改变。      席润羽很满意,放开手,让他戴上手套,看了看手里的方布,很快就明白这是个口罩,眼中带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她和他说过的东西,他竟然能很快做出来,看来这小少年不是徒有其表的好看花瓶。      帮他戴上口罩后,席润羽自己也戴上了大口罩,口罩的布料是绵软的棉布,也多亏了他能找到这样的布料。      敛房靠左侧的一台大案板上有凸起物,上面用一块灰色的油布盖着,席润羽犹豫了下,还是刷的将油布扯了下来。      童秋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案板上将出现什么怪物,说不好奇是假的,他很想知道她叮嘱再三让他不要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可真的等他看到那身首异处,还有点腐烂的尸体时,他掩在口罩后的嘴唇抖了抖,差点咬破了唇瓣。      席润羽扯了油布,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尸体如何,赶紧转过脸看他,发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比白纸还要白,而一双明亮大眼却一眨不眨的定在某处。      “秋水,你还好吧?”她赶紧揽住他的腰,想让他不要继续看,又觉得她有点太过于维护他未必是好事,一踯躅,他已经回过了神。      他眼眸弯弯,推了推她的胳膊,然后才开口说:“没……没事啊,我见多了,啊呀,不是,我不怕的。那个,我看过杀猪。”他最后的一句话,让席润羽僵住了拍着他安抚的手,呃,这跟杀猪其实也是不同的吧。      童秋水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他要变得坚强,他要变得什么都不怕,嘴里叨叨咕咕,倒有些语无伦次。      “呵!”席润羽不由得发出一个轻笑,摸了摸他背上的长发,缎子一样的头发,在这个阳光照射的并不充足的屋里,倒成了格外明朗的一样东西。      “好,就当我们在给猪做缝合,准备好了吗?”他们已经将尸体清洗好了,只等着缝合,但到底还是有些恐怖,她最后问了一次。      他用力点了点头,从小木箱子里拿出剪刀,针线,针很粗,线倒是很细,有点像渔网线。      “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席润羽站在案板旁一再的嘱咐他,看着他认真的将线穿入针眼里,她相信他能够干好这事。      童秋水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那尸体的脖子与头相结合处,似乎他已经投入到了缝合中去。      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他细细的缝合着,并不被外界所干扰,她站在他身边,不时的为他擦着额头上滴下的汗。      “瞧瞧,我们的大仵作还干这样的活计,啧啧!”不知何时门口处站了个人,童秋水还陷在缝补的事情上,席润羽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发现正是今日没有见到的武思平,这个初初给她印象就有些自傲的仵作。      席润羽抿了抿唇,并不答话,这人原本就对秋水没什么好感,也没存什么善念,招惹了他,只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说也就不错。      “瞧瞧我们大仵作,先是得了我们席捕头的赏识,做了入幕之宾,后又成了千金大小姐的座上客。我说你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吗?”见席润羽和童秋水都没有接他的话茬,武思平倒有些恼了,话语越发的刻薄起来。      他现在可是平远县正经的仵作了,文大人也说了要是有机会还要向上保举他,他全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哪像这个小白脸凭着一张脸先是勾搭捕头,接着还有那千金小姐为他向京里的大人们保荐做什么提刑司的仵作,说不定还能混进宫做御医。越想越不服气,好歹他也做了那么多年的仵作,论经验论资历他都比他童秋水强。      武思平的话越说越不受听,席润羽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就看到童秋水的手在发抖,她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别理他,全当是听狗吠。”      这样的人到处都有,不过是看别人过的好了,眼气,就会说些个不着调的话罢了,理他倒是抬举他了。      武思平自然是听到了席润羽的话,脸青一阵红一阵,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早已存在的火气,走了过来,也不管席润羽还在,上前一把推在了童秋水的身上。      “你别想着要来抢我的差事,争我的功劳。”他好不容易跟文县令求来这件案子,若是能办好,他的前途那可谓无限光明,偏偏他还要来掺一脚,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童秋水手中正拿着针线,被他推这一下,手中的线虽没折,但针却跳了一下,径直扎在了童秋水带着手套的左手上。      “你!”席润羽没想到他会下手推童秋水,眼睛中几乎喷出火来,但眼见着针扎到了童秋水的手上,她赶紧用剪刀将连在尸体脖子上的缝线剪断。      “秋水,你先忍一忍,我们去找大夫。”她用手紧紧掐住他被针扎的手腕,这针不能随便拔,现在只能抑制血液流动,尸体上的细菌很多,他别感染才好。      童秋水脸色煞白,但还有余力安慰席润羽:“没事的,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嗯,我们到旁边,我的药箱里有药。”      武思平只想着不能让童秋水抢了自己的功劳,哪里想到他这一推,竟然让他手上受伤,他脸色发白,站在原地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医理你懂不懂?”席润羽怎么能不生气,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看武思平杵在那儿,口气不甚友好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虐虐,想来虐身比虐心强吧,O(∩_∩)O~   ☆、皇室风云(17)   “啊?我懂!我懂的!”到底武思平不是真正心存恶念的人,在见到自己一时冲动让童秋水受伤,也想补救,被席润羽冷着声音问话,赶紧走过来,帮忙找药。      席润羽摘了口罩,抿着唇冷冷的看他,而童秋水并没有对武思平的作为有什么怨言,他趁着席润羽攥住自己手腕的功夫将针拔了出来,又摘掉手套,他的食指若不细看,并看不出来有针眼儿,只出了少量的血。      “没事,这么点小伤,有兽皮挡着,没扎的很深,不用上药,你也别生气了。武仵作不是故意的。”童秋水抬头对席润羽笑笑,摇了摇头,很明显是在为武思平说话。      席润羽瞪了他一眼,颇觉无奈,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善良,善良的让人为他捏把冷汗,他知不知道伤口要是深了,或者感染了,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武思平正蹲在地上翻找着小木箱里的药,听到童秋水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诧异的抬头向他看去,发现他正满脸的笑意看着席润羽,见他看来,也只是更加明朗的笑了笑。      武思平低下头,脸上竟是不由自主的发起烧来,他本来是个小地方的仵作,在自己的一点点努力下,才有了今天,本以为在这里可以当上正牌仵作,却被指派给一个凭空出现的少年当助手,这少年长相妖孽,而且还胆小畏缩,他就很快断定这少年是个花架子,没真本事,即便后来参与了个案子,他觉得那也是侥幸,他从来就没对他服气过。再看他在这里做着他该做的工作,一口气生生哽在心口,不吐不快,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推他,没想到他却是没有与自己计较,他觉得惭愧。      “武仵作,找药需要那么久吗?”血液鲜红不代表伤口就没事,席润羽不耐烦的冲武思平低喊道,这人还真要害秋水不能用手是怎么着。      翻到要用的药,武思平赶紧走过来,脸颊却是红红的,他站在那儿有些不好意思,手里拿着药是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武仵作,药给我吧。”童秋水伸出手要接药,武思平似是做了决定,并没将药给他,而是自己蹲下来,很认真的倒出小瓷瓶里的烈酒来清洗他的伤口,清洗完又观察了一会儿手指上被扎过的地方,没发现有任何不妥,才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倒上白色的药粉,又包扎好才站起来。      武思平想道歉,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于是,索性拿起地上的缝针走到放尸体的案子前。      “戴上手套!”随着话声,一双兽皮手套飞了过来,武思平愣愣地接住,回头看去,发现席润羽正在扶童秋水站起来。      “对……对不起!”武思平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将道歉的话说了出来,他有自己的原则,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人家的原谅就当没做过。      “没……”童秋水刚张嘴说了一个字,就被席润羽瞪了回去。      “不准说话!”席润羽瞪着他,心里还在暗自腹诽,他就不能不这么善良么。      童秋水看了一眼席润羽又看了一眼愣怔的武思平,然后做了个很调皮的动作--伸了舌头做了个鬼脸。      席润羽很是头疼的发现这少年有时候做的事很不合时宜,但就是能化解一些僵持的气氛。她捏了下他的鼻子,笑了,她这个动作很是宠溺。      武思平看到他们这么亲昵,有些不自在的赶紧转回身,拿起那个被席润羽扔过来的东西,一时间还有些踌躇,这玩意儿怎么戴?      “左右手各一只,把手指头套进去就行了。”扶着童秋水的胳膊过来的席润羽并没有因为武思平的道歉而将脸上的表情放到柔和这一档上,她僵着声音说道。      武思平按着她的话戴上手套,又很快的将线穿进了针眼儿里,接替了童秋水的缝合工作。      “秋水的仵作经验或许没你多,资历也没你深,但有一点你该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你们同为仵作,最该做的不是争名夺利,而是帮捕快找到最有用的线索,让凶手归案伏法。”席润羽并不想浪费口水,但能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武思平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又接着缝起死者脖子上的两块碎肉,他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入行的,可是看的龌龊事太多,他渐渐地也认为一些事是理所当然,直到今天看到这少年,又看到这女捕头,他才发现在他心底还是有公理正义的。      “刀口很不整齐,下刀的人一定没有经过训练。”武思平还在缝合道口的时候,童秋水已经开始观察死者的伤处,席润羽拿来了记录本在一旁做着记录。      “你说的训练,是指杀手,屠夫?”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人能长期训练杀活物呢?      “差不多吧,对了,再有就是厨子,他们有时候做菜也会练刀工的。”童秋水被席润羽问到这个,难免又陷入深思。      席润羽摇了摇头,这个小少年有时候也还是会钻牛角尖,被人瞧不起,其实他也是有些不服气吧。      “他是怎么致命的呢?既然不是被那些专业人士杀死,那么他总得有个死因吧?”席润羽继续问,手上的笔也没停,头颅被割下来,浑身上下又没发现别的伤口,那么这人是怎么死的呢?      “也有可能凶手是故意将刀口弄得参差不齐,为的就是混淆视听。”武思平一边低着头缝合,也不忘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哦?怎么说?”席润羽停笔看他,没什么隔阂的问起。      武思平指了指他正在缝合的一处,“这里的刀口就很整齐,而那一处很明显不止砍过一次,是多次砍切造成。”他又指了指另一个已经明显碎烂的伤口说道。      “嗯!有道理。”刷刷刷又是几笔。      偌大的敛房里不时能听到三个不同的声音响起,先前的紧张气氛竟是消失不见了。      空空两声,闷而响的声音骤然在敛房响起,有那么点诡异和惊悚,席润羽转头看向关着的门,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是崔庆,他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对席润羽说道:“头儿,宣王爷和巴尔克塔的特使到了县衙,文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席润羽神色未动,眼神却闪了下,巴尔克塔竟然这么快就派了人来,有点太不寻常了吧。      “好!你先回去吧。”席润羽点了点头,吩咐崔庆。      崔庆点头,离开了敛房。      “巴尔克塔离这里并不算太近,这商人的亲信也来县衙指认过,按理说就算他们国家来人也得五天后,怎么会这么快?”武思平也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人,听到崔庆的话,也难免皱起眉头。      “看来这事远没那么简单。”席润羽似笑非笑,从那人拎着颗人头出现在街市上,这事就没那么简单,而且还有位宣王爷,这事就更加的复杂了。      “宣王爷?这事发生在他的封地,他的确该来看看。”虽说这平远县隶属于他宣王爷的封地内,但他又何时管过这个小小县城。      “那我们?”武思平放下手上的工作,问席润羽,既然人家是为了死人的事,他们仵作只怕也不可能闲在一边。      席润羽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站在那里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童秋水。      “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吧。”就算那巴国的特使要兴师问罪,她好歹也是做过努力了不是。      县衙内堂里并不见特使剑拔弩张,兴师问罪的场景,县令大人端坐首位,一旁的还有凤轻曲,下首坐着两个青年,一个倒令席润羽意外,不是别人,正是极品轩里遇到的那位季公子,席润羽心中了然,看来人家还微服私访来了。      坐在那季公子身旁的是个面目有些过于黝黑的青年,他衣饰虽普通,但形于外的气质骗不了人,出自皇族,看年纪大约二十多岁,并不是齐曌国人的长相。      席润羽带着童秋水和武思平进了内堂,县令赶紧站起身来为他们做了个介绍,果然那位季公子正是当今女皇的弟弟,宣王爷。另一位是巴尔克塔的端亲王木查根,是作为特使被派来的,那商人原来还是巴尔克塔国主的小舅子。      席润羽一一见礼,眼角瞥到凤轻曲时,心中竟是有些玩味起他的表情,很平静,丝毫未对此事有任何意外的样子。      “咳!席捕头,文大人说你的办案能力丝毫不逊色于许多大捕头,不知你与凤神捕谁的办案能力更高些呢?”木查根喝着茶状甚随意的问道,似乎有意挑起席润羽与凤轻曲之间的矛盾。      席润羽心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倒被气乐了,这屋里除了她和童秋水,武思平站着外,其他人都坐着,看起来地位就根本不对等,他这话问的还真有点辱没了凤轻曲。      “在下不过一个普通捕快,哪里能与堂堂神捕相提并论,王爷真是说了个笑话。”想来凤轻曲自己心里也正憋屈呢吧,堂堂一个大神捕,按官阶怎么着也是个一品二品的,竟然被人家拿来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捕头相比,更有甚者还是个籍籍无名的被他瞧不起的女捕头,他的气能平否。她扯了扯嘴角,很是真诚的回道。      木查根眼神闪闪,他的国家女人一向被严令留在家中,不得参与政事,而这齐曌国倒是特殊,先是女皇当政,接着还有女捕头,女将军等等,看这女捕头一脸的不卑不亢,他倒觉得很是有趣。      “我国国舅死在了你们的土地上,你们的宣王已经给我保证了会在十天内破案,你怎么说?”木查根继续问道。      席润羽抽了下嘴角,将视线投向姬清远,而姬清远正对着她露出一个很是优雅赞赏的笑容。      “宣王爷都已经说了,在下又能怎么说呢?在下只能说尽量用最快的时间破案,因为无论是贵国的国舅,还是本国的普通百姓都是一条人命,在下作为执法者,不会让任何人枉死。”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呐,这位宣王爷哪里来的把握十天内能破案,难道他是觉得那位凤神捕会帮忙吗?看看那位神捕神在在的坐着,没任何表示就知道他是绝不会插手这案子的。      “果然是最出色的女捕头,文大人和宣王爷的推荐真的没错。”木查根以着一口不算太流利的齐曌国语言对文县令和姬清远挑起大拇指夸道。      席润羽心中有种荒谬的感觉,她似乎跳进了一个陷阱里。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室风云(18)   四方铁栅栏围成的牢房里,身穿白色囚衣的犯人席地而坐,丝毫没因为身侧站着手持杀威棍的衙差而有任何惧色。      “这是我们缝合尸体时从死者手臂上发现的糖霜,与你衣服上沾着的一模一样。还有这个,是从死者头顶找到的银绣针,绣针是你薛记布坊常用的制衣工具,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这根银针,也是致死者死亡的凶器。我们已经查过薛记布坊里的工人,证实这银绣针正是你薛裁缝专门使用的。你还敢狡辩?”席润羽先是将沾着白色糖霜的布条扔在地上,接着又将一块别着银针的布块扔在那犯人身前。      “官爷,我说了我也不知道糖霜是怎么沾在那人身上的,还有这银针,早在一个月前就丢了。”席地而坐的犯人名唤薛平举,正是那日提着人头穿街过市的人。他早年曾是乡里的举人,后来因为一直没有及第,便跟着擅长刺绣的母亲学习刺绣,或许天资使然,他的刺绣功力竟然比御用锦绣坊的绣娘还要高超。自此,他便自己开了绣房,专门接一些大件的绣活。皇宫里时常也会有一些绣品拿到他这里绣,故而先帝还御赐了他一根银质的绣针,以资奖赏,没想到他日的奖赏竟然成了今日的杀人工具。      席润羽坐在临时搭建的公案后,眼神无比锐利的盯着地上坐着的人,他的样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平凡的,但此时他的神色镇定,从容,毫无慌张之色,看起来并不像凶手,是他太会掩饰还是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冤情?      “御赐的银针都可以丢,你就不怕当今圣上降罪?”他说御赐的银针丢时表情竟是毫不在意的,甚至是轻松的,照理说御赐之物丢失,那可是对圣上大不敬之罪,要是找不到可是要杀头的。      “谁说我丢的银针是御赐的?我不过是花了钱请人仿制了一枚银针,真正的御赐银针还在我家祠堂里供着。况且,这根银针并不是我命人仿制的那枚,我仿制的那枚银针针身上有个举字,只要对着阳光便可看到,这一枚并没有。”薛平举听席润羽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拿起那根银针冲着斜射进来的阳光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席润羽略微沉吟,摆了下手,一旁的差役便走过去将银针取了过来,她对着阳光观察,果然未在针上发现任何文字。      “就算你说的入情入理,也不代表你说的是真的。你最好没有欺骗我,否则,后果不必我说,你应该很清楚。”席润羽将针放在公案上,沉着脸对薛平举道。      “当然,我没有三头六臂,自然不敢欺瞒官爷。”      “好,我会命人去查,若有一件不实,数罪并罚,你想活着出去都难。”席润羽站起身沉声说道。      “那么草民就静待官爷的消息了。”薛平举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那沉稳的气度倒有些早经世故的老练与沧桑。      席润羽转身出了牢房,刚走到拐弯处就看到斜倚墙面的凤轻曲,她挑了下嘴角算是打招呼,并未因为见到他而停下。      “你觉得他会是凶手吗?”在席润羽即将与他错身而过时,他突然开口问道。      席润羽顿下脚步,侧过头看他,他却并没有看她,眼神看着远处,似乎不是在与她说话。      “我不会凭直觉办案,如果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我为什么要认为他是无辜的?”他今天的问题很奇怪。      “是吗?证据就能证明一切?”      “或许,但如果证据都不能证明,那只能说他太高明。”席润羽冷冷一笑,凶手可能会以各种手段混淆办案人的视听,但证据只有一个,或者证明他无罪,或者证明他就是凶手。      “别太固执,好自为之。”他说完不等席润羽再说话,已经直起身率先离开了牢房。      席润羽看着只余空气的牢房,心中有什么悄然滑过,却因为太快而没有抓住,她晃了晃脑袋,攥紧拳头也离开牢房。      沐休日这天是个大晴天,平远县白鹤镇镇西的鹿纹村,此时正热热闹闹的举行着最为传统的婚礼。新郎背着新娘刚刚跨过一个造型奇特的火盆,又跨过马鞍,这一系列的繁复规矩折腾完,终于可以拜堂了。      穿着一身紫色素面长袍的童秋水有些紧张的站在礼堂门口,不时的往站在身后的席润羽那儿看几眼,看到席润羽还站在那里,他才稍稍镇定下来。      今天是鸣翠楼老板娘傅秀娥与楼内的大厨万翔大喜之日。傅秀娥早已没了亲人,而万翔也已经是孤身一人,他的家乡就是这鹿纹村,若是按照傅秀娥的意思,他们在鸣翠楼办一桌,请些熟人就成了。      但万翔哪里肯委屈了心上人,一定要回村里让那些村人见证他们的婚礼,好在这鹿纹村的村民都是老实憨厚的农人,不会因为傅秀娥是寡妇再嫁而有任何偏见。族长坚持婚礼要隆重,这隆重的婚礼就是让新人过火盆,马鞍的,好以示太平,着实让新人有点吃不消。      早在几天前,傅秀娥就和席润羽说好,让她和童秋水来当所谓的贴身管家,实际就是伴娘伴郎。      席润羽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来没当过,见识见识也不错。可童秋水就不成了,他长年生活在山野间,再说他们那里的风俗与这里又不同,他很怕自己会弄砸了婚礼,说什么都不肯。      还是傅秀娥的一番歪理说服了他,而到底是什么歪理,傅秀娥没说,席润羽看到童秋水满脸红潮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一二。      他们不说,席润羽也就不问了,反正,能带着童秋水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让他能够自在的生活在人群中,她就很满足了。      一对新人总算过五关斩六将的到了礼堂门口的时候,童秋水的手心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扶着新郎新娘进了礼堂,礼堂上座的是万家的族长和长老,行过了礼,新娘被送进了新房,而新郎就负责在外面招待客人。      童秋水作为伴郎,自然是要跟在新郎身边了,而那些村人难得看到这么个长相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在新郎带着伴郎经过时,调笑几句。更有那生性豪爽的姑娘,会挑明了问他成亲了没。      童秋水哪里见过这个,一路下来脸颊红的透透的,让身为新郎的万翔看到,不仅失笑,还打趣他说不知道究竟谁成亲。      新郎新娘自然是主角,在新房里,傅秀娥已经换下了大红的喜服,换上了一袭飘逸大方的轻巧合宜的长袍,这粉红色的长袍将她美艳的容颜映衬的更多出了几分妖娆。      席润羽靠着梳妆台,看她自己将头发上的发针,簪子什么的拿了下来,然后又梳了个妇人的髻别好簪子,不由啧啧称奇,这位新嫁娘还真是潇洒,不等着新郎揭盖头,自己先揭了。      “秀娥姐,这还真要去前边?”席润羽摆弄着被她摘下来的红色花穗,她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倒是能够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但生活在这么个封建保守时代的傅秀娥竟然也敢这么大胆的要去前边招呼客人,连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了。      傅秀娥将最后一绺头发用发针别好,站起身回头朝她一笑,说:“去,怎么不去,我本来就是鸣翠楼的老板娘,在外面抛头露面惯了,也不怕被人说,这样的场面,万翔一个人顶不住,他不喝酒。”      席润羽手指勾弄着花穗的动作停了下来,笑了笑,这就是相爱的人会做出的事吧,舍不得爱人受一点点的委屈,吃一点点的苦。      “你就不担心你那个小童?”傅秀娥已经走出去两步,突然回头挤眉弄眼的对席润羽说。      席润羽有些哭笑不得,还说她习惯了抛头露面,分明还是有些紧张吧,她放下手上的花穗,往她那走过去。      扶住傅秀娥,她才万分真诚的说:“今天你们成亲,被你叫了这么久的妹子,我怎么可能不陪着你。”      傅秀娥只觉得眼角发热,拍了拍席润羽,声音低下来说:“好妹子,我成亲,你就是我的娘家人。”      席润羽没有说什么,只是更紧的攥住她的手,她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亲人呢?或许他们认识是因为她帮着她要回了鸣翠楼的所有权,她算得上她的恩人,但谁又能说这份由恩情到友情的感情不是亲情呢。      “走吧,别让万大哥等久了。”      “还叫万大哥,叫姐夫!”某人娇嗔道。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新房,梳妆台只余下凤冠及喜服上的花穗静静的躺在上面。      万翔虽说在鹿纹村没有亲人了,但他从小就是被乡亲们的饭养大,如今他成亲,席开了大约五十桌,乡里无论大人孩子都来祝贺。      席润羽陪着傅秀娥出来的时候,万翔和童秋水大约已经走了十几桌的样子。万翔那略显阳刚味的脸上还带着沉稳的笑容,而童秋水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帮着万翔挡了几杯酒,他的脸已经可以和关公媲美了,而之所以还能顽强的跟在万翔身边,大约就是靠他顽强的意志力了。      “看来你不必为万大哥担心了,倒是我,得想想呆会该怎么带他回去。”席润羽真有点想仰天长啸的感觉,她都叮嘱过他不准喝酒,现在倒好,正牌新郎没倒,他可是快倒了。      “反正你的礼也送到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看你担心的样子,改天我在鸣翠楼单独请你们,你带他回去吧。”傅秀娥也看到了童秋水那炯炯有神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带出一抹揶揄的笑。      席润羽也不在乎她的揶揄,拉着她走到万翔他们那儿,将她交给万翔,又伸手拉过已经开始东倒西歪的童秋水就走。      “哎呀!童哥哥,你都喝了丽红的酒,怎么可以不喝我的。”一个女声不依不饶的追着童秋水而来。      席润羽回头看去,发现是个穿着蓝色碎花的少女,这女孩有一张红色的脸膛,模样倒是算得上清秀,看着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姑娘,他们身上还带着朴实憨厚直白的特点。      “小姑娘,他已经喝醉了,不能喝你的酒了。”席润羽带着温和的笑,对那少女说道。      少女打量了席润羽一遍,那打量的眼神很直接,很单纯,没有恶意。      “你是童哥哥的娘子吗?”少女怯怯地开口问道。      席润羽转头看看被扶在自己臂弯里的童秋水,他现在只怕已经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了,但却还是在开怀的笑着,笑的很开心,很单纯。      “嗯!”她并没有说谎哦,虽然他们现在算是同居关系,但有实无名勉强也算夫妻了,她毫不害羞的点头给予肯定答案。      少女低了头,半晌,才抬头,脸上是憨厚的没有心机的笑容,说道:“姐姐,你很漂亮,和童哥哥很配。我回去了。”      说完,少女转过身大步跑回了她吃饭的那张桌,席润羽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少女那急匆匆的样子,她想她是不是打碎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终于开了一篇现代文,不过是现代女尊文《成全》,这是个爱与成全的故事,至于好不好看,就请各位朋友亲自去看看吧。   ☆、皇室风云(19)   夏季午后的树林里偶有凉风拂过,将那恼人的燥意吹散,不时有觅食的喜鹊在地上蹦来跳去。      席润羽背着童秋水走在林荫道上,脚步虽然轻快,还是惊起鸟雀无数。      “一会儿回去还想吃点什么?”早说过不准他喝酒的,这小少年是将她的话当了耳旁风了,刚从万家出来,他就吐了个稀里哗啦,腿软的几乎走不动,还好她还有把子力气,能背着他走。一路上他还吵着头疼,走了一半,才沉沉睡了,大概是不舒服睡睡醒醒,又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只好和他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童秋水只觉得脑袋如同被砸开了似的疼,他将脑袋抵在她后背上,却依然不见好。      “唔……什么都不想吃,头疼。”他呻吟着摇晃了下脑袋,发现不摇还好,一摇就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席润羽无奈的走到一棵大槐树下,让他靠在树下休息,自己也席地而坐,帮着他按摩疼痛的头。      “今天可是万大哥和秀娥姐成亲,怎么也轮不到你喝这么多酒吧?而且我都和万大哥说好了,不让你喝酒的。”边按着,席润羽不解的问道,末了还是有点抱怨。      童秋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水样的眼眸因为有了那一点迷离而更加诱人,他舔了下嘴唇,才缓缓说道:“不是万大哥要我喝的,是那个叫丽红的姑娘说,要是我喝了她们敬的酒,将来成亲,会很顺利,会……”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看着她的脸,他已经有了几分陶醉。      席润羽边按揉着他的太阳穴,边注意他的情况,他的声音虽然越来越低,但从他红红的脸蛋上倒是可以猜到他未完的话意。      又按了几下,看他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她才停下手,坐到他身侧,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地说道:“傻瓜!那些姑娘是逗着你玩的,你长的那么好,她们想要多接近你才会这么说。哪里就有喝了别人家喜宴上客人敬的酒,自己成亲就能顺利的道理。”      “嘻嘻……我才不要她们接近,我只要你……我是不是很不害羞?你都没说什么时候成亲,我就先提了。”童秋水凑近她,先是嘻嘻笑着虚点了她几下,接着,皱了皱鼻子,带了几分苦恼的问。      席润羽有点哭笑不得的抓稳了他,让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像拍着自家小狗似的,拍了拍他。      童秋水只觉得眼前有点晃,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倒是看到了树冠上露出的一片蓝天,天空中偶尔有鸟雀双双对对的飞过,他傻兮兮的笑了。      席润羽低头看他,或许是因为被她按摩的舒服了,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其实又何尝不渴望有一个家。      “傻瓜!小傻瓜!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呢?本来也该你先提,我故作矜持一下,然后顺理成章的答应就好。”她摸了摸他的耳朵,软软的一只白瓷般的小巧耳朵,听说耳朵软的男子会很听老婆的话哦,她不自觉的想着,微微笑了。      他被她的手指弄得痒痒的,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醒,她也仰头看着天空,若这一刻能够静止该多好。      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席润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中不由浮现出这一句话。      “你就是席润羽?”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问话时,语气竟是带了颇为浓重的异族口音。      席润羽的手下意识的护住童秋水,神色倒未见慌张。      “阁下有什么指教?”席润羽背靠着大树,压低声音问道。      当银晃晃的刀对着你,你还能云淡风轻的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敌人大概也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吧。      “指教谈不上,我们只要一个公道,那个薛平举杀了我国国舅,你们迟迟不判他的罪,是不是有意包庇他?”为首的黑衣人挥了下手,其他黑衣人将对着席润羽的刀放了下来。      “包庇?我们不会滥杀无辜,到底是不是薛平举杀人还没有定案。你们的端亲王已经将调查案件的事全权交由平远县衙处理了,我们判与不判似乎没有必要向阁下交代。”席润羽冷冷一笑,看来是有人要惹事。      “端亲王向来与国舅不和,他怎么可能真心为国舅出头。我不管,若是你不判那个薛平举死刑以儆效尤,今天你们就别想离开这里。”      黑衣人首领似乎并不满意于席润羽的回答,他往前进了一步,气势有些咄咄逼人。      “哼!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黑衣人首领只觉眼前一花,一支银色如针般的暗器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闪身一躲,正好给了席润羽机会,她拉着童秋水站了起来。      “给我上!”黑衣人首领大约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很生气,一挥手,跟在他身边的十数个黑衣人一起攻了上来。      若是以往席润羽大可以全力反击,找机会离开,但此时身边还有一个睡的香甜的童秋水,她难免畏手畏脚,而且她将童秋水护在她与大树之间,本身就成了一个攻击的死角,造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毕竟一拳难敌四手,席润羽还是被黑衣人给制住了,在这么激烈的争斗下,童秋水再不醒只怕会引起人神共愤了,只是他从来没喝这么多的酒,第一次喝,难免宿醉难受,虽醒了,还没意识到落在什么境况下。      刀架在脖子上,席润羽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淡然的看着黑衣人首领。      “你们要找的是我,他什么都不知道,放了他。”只要放了童秋水,她想走是轻而易举的事。      似乎是看穿了席润羽的意图,黑衣人首领冷冷一笑,挥了挥手,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硬是将童秋水从席润羽身后拉了出来。      席润羽想阻止,却碍于黑衣人们手上的刀已经架在了童秋水的脖子上。      “啧啧啧,这么美的男人,难怪让你这么拼命地护着呢。你如果还想要他完好无缺的回去,最好听我的,判那个薛平举死刑。否则,细皮嫩肉的女人老子见多了,也玩腻了,这么鲜嫩可口的男人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我不介意尝尝男人屁股的滋味。”黑衣人首领眼中泛出冷酷,一字一句都透着让人无法轻忽的威胁。      他的话让席润羽双掌攥紧,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但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童秋水脖子上被划出的血印。      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若是此时奋力搏斗,只怕凭她一己之力难以取胜。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齐曌国里被称为铁面青天严恒山严提刑的东床快婿,你们巴国的国主对我们严提刑也要敬重几分,你伤了他的女婿,就不怕他找你们国主说理吗?”忖度再三,席润羽将手往身后一背,冷冷地问道。      那黑衣人首领愣了愣,好像是被她说的话惊住,但他的视线在童秋水身上转了转,又移到席润羽身上,眼中现出一抹了然。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他是严恒山的女婿?既然是他的女婿,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看你护着他的样子,可不是那么回事呢。”那少年的脸上虽然有些慌张,但当他的视线转到眼前这女子身上时,马上就安定了下来,若说这两人没什么关系,他还真无法相信。      “不信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我的男人,你们要留下他,我无所谓。”席润羽说着,便作势要推开面前的刀往外走。      黑衣人首领见她竟然不顾同伴死活,也有些摸不准底细,而不知何时又出现的一名黑衣人走近他身边,覆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站住!”黑衣人首领喝道。      席润羽哪里肯听,劈开砍来的那一刀,左躲右闪,眼看就要逃离包围圈。      “嘶啦--”      “我让你站住!”席润羽只听得身后布料撕裂开的声音,她终于还是停下了攻击。      转眼,几把钢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转头回看,进入眼中的情景让她目眦欲裂,最终还是忍住了上前的动作。      黑衣人首领扯着衣服前襟被撕裂,脖子上还有血迹的童秋水站在那几名黑衣人之中。      童秋水的眼中有惊恐,但脸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这样的一个他,让席润羽心疼,可是处在这样的一个境地里,她又如何能够透露出真感情。      “你以为你那么说我会上当吗?刚刚我的手下已经得到了消息,你们那位铁面青天的严提刑已经被你们的女皇帝送进了天牢。只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他的女婿如何。若你说他是严恒山的女婿,那我们是玩死他,还是杀死他便与你无关了。”黑衣人轻撇唇角讽笑道。      童秋水听到这话忘了害怕,眼睛瞪的大大的,严恒山也算是他的恩人之一,他竟然入狱了。      席润羽也没想到会得来这样的结果,但她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的闺阁千金,她又哪里肯相信黑衣人的话。      “你不信?”黑衣人见席润羽梗着脖子不肯妥协,也就猜到了她所想。      招手让那个告诉他消息的黑衣人过来,那黑衣人拿来一份誊印的诏书,将诏书展开对着席润羽。      席润羽看向诏书,那一字一句,再加上右下角的玉印,虽说她没见过几次诏书的模样,但那每次发来的公文上都有一些御用印章,形状和这枚相似。      “信了?你还要说这男人是严恒山的女婿吗?”      席润羽笑了,语气里带了几分服气:“看来我的确得认栽,我果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好,我承认,他是我的男人。那么,你们要怎么保证,我帮你们杀了薛平举以后,他可以安全的毫发无损的回来?”      看到席润羽总算是肯妥协了,那黑衣人头领也放下了架在童秋水脖子上的刀。      “我无须向你保证,你必须相信我们。”人在他们手里,她能做的就是听他们的命令行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润羽,你不要听他们的,我……啊--”童秋水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听出了端倪,他哪里肯让她做出有违自己道德的事,所以他用力的对她喊道,不想,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疼得他捂着肚子蹲下身去。      “你!我告诉你,如果他有任何损失,我会要你们巴尔克塔国整个国家陪葬。”席润羽看到童秋水被打,心中扭绞着疼,她咬紧牙,对那黑衣人首领发下狠话来。      “好!只要你信守承诺,我必将他毫发无伤的送还。”黑衣人首领摆了摆手,其他黑衣人都向他身边围拢过去,连席润羽身边的黑衣人也撤了过去。      黑衣人临走前,留下话说:“只要在刑场上看到薛平举人头落地,你的男人一定原样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更了两篇文,脑子难免有点错乱,哪里错了还请亲们告诉我啊。   ☆、皇室风云(20)   安静的牢房内,薛平举依然端坐在草堆之上,白色囚衣上也有污浊,但还算整齐,没有受过刑罚的样子。他能被这样宽待,全部都要得益于县令大人的公正严明,不乱用刑罚。      牢门被打开,席润羽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四个身材魁梧的衙差。      “薛平举,你说的那个给你打造仿制银针的工匠已经死了。你们薛家的祠堂里也根本没有供奉什么银针。不过,已经有人证能够证明你就是杀害巴国商人鱼坤杀的凶手了,带人证进来。”席润羽满脸冷峻的说完,挥了下手,门外衙役已经带了人进来。      薛平举抬头看时,斜刺进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闭了下眼,等再睁开时,发现挡住阳光的人是个有点獐头鼠目的小个男人。      “费六,你说说看,那天你看到什么了。”席润羽命令道。      “是是,小人那天看到那个有名的花花商人鱼坤杀去了田家小寡妇家,我们做无本买卖的可都知道这位鱼大官人向来是喜新厌旧的主儿,而且每次去一个地方都会带不少好东西。所以,只要他去了哪儿,我们就会跟着,等他们上了床,我们就开始行动,一般在他的衣服里呀,地上啊都能找到好货,别看这鱼大官人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可在床上啊……”那个叫费六的男人开始滔滔不绝。      席润羽皱起眉头来,她可不是让他来讲人家的艳史的。      “讲你那天看到的重要的事讲!”她低声喝道。      费六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违抗,挑重要的讲:“那天,我看鱼大官人往田家去了,我就赶紧抄近道先埋伏在田家房梁上。果然,那鱼大官人到了田家就和那小寡妇燕好起来,我当然是赶紧动手拿好东西呀。谁知道,我刚从房梁上下来,就听到门外有砸门的声音,吓得我赶紧几下子就窜上了房梁,那小寡妇下地去开门,进来的就是他,”费六伸手一指薛平举,继续说道:“他满脸的杀气就进来了,我在房梁上也没听清,只听到他说什么欺人太甚啊什么,接着,就听两声惨叫,等我再往下看时,我的娘啊,那个鱼大官人的脑袋没了,那小寡妇也不见了。我吓的赶紧顺着房梁下去,从后窗跑了。”费六说完,仿佛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行了,这没你事了,带出去。”席润羽冷着脸,吩咐着。      “席捕头,你说话可要算数啊,你说要是我全说了就放了我的。”费六临出牢房还不忘为自己争取福利。      席润羽挥了挥手,衙差便推着费六出去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薛平举没想到她会找来这么样一个证人,脸色大白,虽然故作镇定,但到底也是有些绷不住了。      “没错!我是去过田家,那是因为,因为……”薛平举嗫嚅半天,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因为什么。      席润羽也坐到了地上,“如果你不说出原因来,那么你将难逃一死。”即便有着童秋水这样的一个原因,她也不想滥杀无辜,想来童秋水也不会希望因为救他而妄送一人性命吧。      “我……我并没有杀他,我就是打了他,然后,我就离开了。他不是人!”薛平举见席润羽竟然与自己对面而坐,抑郁在心中的窒闷终于还是抒发了出来。      “鱼坤杀有钱不假,可他不是个好人,我和他也有生意上的往来,该死的他不该用花言巧语欺骗我娘。”此话一出,不仅让席润羽一愣,随即有所了悟。      “你们都出去。”席润羽摆了下手,让门口的四名衙役都退了出去。      四人退了出去后,她才示意薛平举继续说。      “那天,我回到家,听到娘亲房里有男人的声音,我想是不是有坏人,我本想推门进去,却听到了鱼坤杀的声音和我娘交谈的声音。      因为我们生意上有往来,他有时候会来家里,倒也不足为奇,他虽然是个商人,但也算得上彬彬有礼,我娘对他印象也不错。      可我听到娘亲和他的谈话,似乎很亲密,我就没有贸然进去,等他出来,我赶紧躲到旁边。等他走了,我才进房问我娘。      我娘当时有些羞臊,但却还是说出她和鱼坤杀来往了两月,彼此互定终身的事。我被这事惊呆了,极力劝阻娘亲,可她很坚决的跟我说要嫁给鱼坤杀。我已经三十岁了,也娶妻生子,娘亲虽然四十八岁,但我并不反对娘亲改嫁。      可那鱼坤杀才不过三十五岁,而且还是个花花公子,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娘。所以,我劝说娘亲放弃,娘亲竟然说要与我断绝母子关系。无奈之下,我也只好答应。就在那天我去酒楼谈生意,邻座的人说起鱼坤杀,他们说鱼坤杀和他们打赌,赌的正是家母。”薛平举忿忿的讲述着,脸上几乎青筋毕现。      “当时,我很气愤,便丢下生意,跑去找他说理。哪成想他竟然无耻的说你情我愿,并没有错。我打了他不假,却没有杀他。”似乎是将那时候的愤怒都烧了个干净,他渐渐平复下来。      席润羽皱眉听着他说,等他说完,她才想到一个细节:“你说你没有杀他,可是你提着的那个布包里却是他的人头,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我……我从田家出来,刚走到街上,就有个下人告诉我说我娘想吃猪头肉,所以我就去了肉坊买猪头,猪头是用布包好的,因为急着回家,我也就没看。”      她听完他的话,皱眉沉思,半晌才又说道:“那个下人你确定是你们家的?”      薛平举回想当日的情形,摇了摇头:“因为我娘执意要嫁,所以我便为她准备了嫁妆和侍女,但府内的下人并不多,所以,我从府外买了几个仆婢。有些我还没见过。”      席润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临走时她对薛平举说:“你若是清白的,我不会错杀。不过,这案子要经过县令大人的定夺,你且等一等吧。”      薛平举感激的看着席润羽的背影,他早听说过这位女捕头的事情,想必他定不会被冤屈的。      齐曌国国历六月十五,西菜市门刑场周围,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在最里头的一圈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哭哭啼啼的站在被侍卫用长枪围住的人墙外。      “儿啊,是娘害了你呀!”那四十多岁的妇女高声喊着,哭着,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凤轻曲站在监斩台下,神色复杂,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身边站的正是一身红色官服的席润羽,她腰间别一把佩刀,眼睛四处扫视着。      “你真能眼看着薛平举就被这么冤杀了?”凤轻曲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真切的传进了席润羽的耳里。      “冤不冤的,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席润羽眼睛看着四周,嘴里轻轻地一句,仿佛意有所指。      午时三刻即将到来,县令大人也已经入座,太阳渐渐升上半天。      文怀远从桌案上夹起一个令牌,扔向案台之下的土地上,喊了一声:“斩!”      早已被推上刑台的薛平举此时双手背于身后,长发早已散乱覆住面容,或许是怕他喊叫,嘴早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此时,人群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在嘶叫着,呐喊着,仿佛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含冤的人鸣冤。      刽子手将人按在木头桩子上,拂开挡在脖子上的头发,露出光滑的脖颈。他举起大刀,凭借着几十年的经验,找准那根筋脉挥下。      骨碌碌一颗人头夹杂着灰土在地上转了几转,人群刹时静了下来,但旋即又沸腾了,人们往前拥挤着。      那些侍卫也有些挡不住,席润羽往前走去,站在刑台后面,拔出腰间的佩刀直指人群。      “再敢造乱,杀无赦!”她的喊喝果然有效,人群往后撤了撤,但又响起百姓的吵嚷大骂,若是细听不难听出很多人嘴里骂的并不是文怀远这个做最后判决的县令,而是席润羽,骂她不为百姓伸冤,骂她狼狈为奸。      “将他们赶走,不准任何人收尸。”席润羽下达了一串的指令后,转过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镇定,看了一眼缺了人头的死尸。她挥了挥手,刽子手已经利落的将人头拎了回去。      人群渐渐散去,而监斩的文怀远也早在人头落地时离开了刑场,大约凤轻曲对她也有了些失望,人也不见了。      黄色的土地上还留有一滩血水,是从犯人的腔子里喷出来的,那血被风和灰土吹的有些发黑。      碍于官家的威吓,并没有人敢来收尸,席润羽蹲在刑台前看着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半晌,没有回过神。      “啪啪啪--”几声手掌相击的声音响起,一个冷漠中带了些残酷的声音响起:“席捕头果然女中豪杰,说到做到。”那是带了点异族口音的声音。      席润羽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黑衣人首领。她站起身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要的人在这里,我的人呢?”      黑衣人首领走到那尸体跟前,将那颗人头的乱发拂开,看了一眼,很满意的勾了勾嘴唇。      “既然席捕头说话算话,我又怎么可能食言呢。我已经派人将席捕头的人送到你家里去了。”说着,他拎着那颗人头转身朝刑场外走了。      席润羽眼睛眯了眯,眼中有精光闪过,她丝毫没有迟疑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像侦探小说了,嘿嘿!   ☆、皇室风云(21)   席润羽站在自家门前不由得自嘲的想只怕抓最凶恶的歹徒时,她也不曾用过这样快的速度,她打开大门,顾不得关就冲进了屋里。      进了门,并没有在厅房什么地方看到童秋水,她赶紧又跑进卧房,那小少年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她欣喜于他真的回来了,但又有些担心他有没有被亏待,在乍惊乍喜后,她才稍稍冷静下里,走到床边,她掀开被子,发现他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着,而他的呼吸是平稳的。      她稍稍放下了点心,抽出腰间的佩刀将绳子都割开,绳子勒的太紧,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已经勒出了红印。      她俯低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又感觉到了熟悉的人,童秋水睡的很熟,在她亲他的时候,他并没有醒。      席润羽心疼他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没有叫醒他,将被给他盖好后,出去烧了些热水,给他擦洗着全身。      边擦洗着,席润羽眼睛渐渐泛红,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好好待他,他的肩膀上还有淤青,在小腹的地方还有些发红,她记得那天他的肚子被那个黑衣人首领打了一拳,难道他们都不曾请大夫给他看过。      用干布擦干了他的身子,她刚要将被子给他盖上,她的手就被按住了,她撇过头看去,发现他已经醒了,他眼中闪着笑,那笑容很干净。      他用手拄着床面半坐了起来,似乎是将力气都用在了坐起来上,他无力的靠在她肩膀上。      “睡的好不好?梦没梦到我?”她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到他身边,抚着他的头发问道。      “好!我梦到我们一起回了山里,师父好高兴,做了很多很多过去我都没吃过的好吃的。”他和她谈论着自己的梦,她带着微笑的听着,却绝口不提他在黑衣人那儿受了什么苦。      “……师父还说当初看我胆子小,本来是不想收我做徒弟的,可是就因为我救了那只小喜鹊,他就改变了决定。师父……我们,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童秋水说着自己的美梦,可是说着说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好害怕,眼泪不听话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被那些人抓走后就被关在一个破庙里,他很害怕很害怕,那天要不是那个黑衣人首领回来的及时,他就被那几个人……越想越害怕,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他怕她担心,他想故作坚强的告诉她,他是多么勇敢的活着回来了,可是他却无法真的将那些事当成没有发生过。      “嘘!不哭不哭,我们一定能回去的,等我们回去了,你带我去见你师父。一切都过去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发生同样的事了。”她搂住他的腰轻轻地摇晃着他,她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他身上的淤青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人并没有善待他。      她像安抚小婴儿似的安抚着受到惊吓的他,他哭得很伤心,眼睛迷蒙着,像是为了要证明什么,他推开她,然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也一并推开。      “我……我没有,他们没有得逞,呃,你看……”席润羽先前为了让他睡得舒服,将他那脏了破了的衣服脱了就没给他穿新衣服,所以将被子推开后,他便是全身光溜溜的。      一改以前的羞涩,他竟是就那么面对着席润羽,他的眼还带着眼泪,而透过眼泪看到的他的瞳孔是紧缩着的,这样的他应该真的是被吓到了。      席润羽感到无比的痛心,她将被子披在他身上,轻声细语地劝哄着他:“我知道我们秋水是最乖的孩子,也是最最勇敢的孩子,谁都不会欺负这样的秋水的。”      似乎是相信了席润羽的话,他乖乖的靠在她怀里,让她用被子将他围在了被卷里,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他的伤处,他“嘶”的哼出声,一双柔柔的大眼睛中又含着让人心疼的泪水。      他抿了抿红唇,将自己的唇贴向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他安全了,不会再被亏待了。      席润羽正在仔细的围着他的被卷,却不意被他亲个正着,她双手合抱着已经被卷在被卷里的他,细细的回吻着他。      或许是因为重逢的欣喜,也或许是因为他在恐惧中急需要一种方式的安慰,所以,在童秋水回来的这一天,他们终于又重温了往日的激情。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席润羽就已经醒了,她本来是要起来的,但被童秋水八爪章鱼似的给缠了个结实,她无奈的看着还挨在她肩膀上酣然睡着的人,在她们激情缠绵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他在黑衣人那里差点遭遇了一场轮/暴,这是多么让人愤怒的事情。她也难免后怕,若是她没有果断的做出决定,以着他的性格,她是否还能够见到活着的他。这么一想,她不仅搂紧他的身子,这一具身子还是温热的,她还能够碰触的到他,她庆幸自己没有犹豫。      “我还要……”席润羽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便听得耳边低低呢喃着那慵懒的声音。她愣了下,转头看他,看到的是他紧闭着眼睛,脸儿红红的样子。      她失笑的拍了拍他的臀,带了几分嗔怪的说道:“你也不嫌累?”要不是看到他身上的淤青,她都要怀疑,他昨天用的是苦肉计了。      他眉眼弯弯带着笑的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倒有点小花猫在讨好主人的味道,咕哝着:“不累!我喜欢!”      席润羽无奈的看着他撒娇的行为,心中却是暖暖的,这样被人依赖,被人依靠着,该是她的幸福吧。      “我人都被你抱着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席润羽妥协的话一出,童秋水一刻也不犹豫的开始行动。      等两个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席润羽坐在床上扶着额头,有点头疼,她今天只怕又要迟到了。      童秋水在她身后抱住她,此时才想起来要问:“你是不是真的把那个人杀了呀?”他一直都担心她因为要救他而犯下错误,但因为心中一直都在恐惧,所以忘了问,现在才想起来,那天那黑衣人说过要杀了什么薛平举的,才肯放了他。他现在回来了,那人怎么样了啊。      席润羽往后靠进他的怀里,散开的头发正好在他胸口处,让他感觉痒痒的,却舍不得撒手。      “不杀了他,他们怎么可能放了你。”      她的一句不杀了他,他们怎么可能放了你,让童秋水傻住了,他怎么松开搂住她的手,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身前的爱人为了救他,竟然滥杀了无辜,他知道在情理上,她并没有错,可是,或许他就成了害死无辜的罪人了。      他从来就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害了无辜人的性命,可现在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念头却油然而生。      感觉到他双手的搂抱放松了,她转过头看去,发现他竟然又是满眼的泪意,而且嘴唇紧紧咬着,泫然欲泣的样子很让人心动,更让人心疼。      她坐直身子,转了过来,他此时就如同一个白瓷的玻璃娃娃,若是不小心的碰一下兴许就会稀里哗啦的碎个不成样子。      她贴近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便咬住他的下唇,他瞪大了眼睛,也只来得及抱住她的腰。      屋外的云朵还在继续走,太阳也散发着自己的热力,而席捕头今天只怕势必要旷工了。      等席润羽到县衙上工的时候,已经是下一天的早上了,她做好了被县令大人训斥的准备,而预期的训斥却没有到来。      县令大人看看她,只是严肃的拿出一份公文给她,等待她的是从京里传到各个州府郡县的公文,公文里说的正是当今女皇选秀男的通告。为了充盈后宫,女皇要在全国各地征选秀男。但凡是年满十五,未有婚配的男子必须参加此次甄选,各州县府选送的秀男家世清白即可,不限官宦子弟,或者平民,此公文送达之日即是各地征录秀男的起始日,凡是在公文送达之日未曾婚配的男子都有义务参加选秀,若是为了躲避进宫而成亲者株连九族。      席润羽看看那个送达日期正是昨天,她微眯着眼看着那个日期,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这个选秀公文真让人心情极端不爽啊,她和秋水还没成亲呢,那么说秋水也要参加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参加了一个培训,还需要考试什么的,有点焦头烂额,所以文写的也有点不那么有速度,大家见谅则个吧。   ☆、皇室风云(22)   席润羽把公文放在公案上,对县太爷说:“大人,这公文给我看,莫非您的意思是要我去担任这次选秀的负责人吗?”她掩住眼中因为突然想到童秋水的事而产生的一抹燥意,不无玩笑的对文怀远说道,这文大人虽说有时候功利了些,但私下里倒也算得上是个厚道的人。      文怀远哪里还有心思和她说笑,一脸正色的又从公案的一摞书简下抽出一个黄绸布来。      “席捕头,我一直都很器重你,也认为你是可造之材,虽说你是女子,但办事为人绝不比男子逊色。若是不牵扯到皇室,我绝对会帮你压下这件事,可是,上边来了旨意,想要改变已非易事。”      席润羽接过他递来的黄绸布,她的手有些颤抖,她不知道这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莫非是要砍她的头,可她并没犯罪;再说若是要砍头,早有人给她披枷带镣,也轮不到她站在这里平静地和县令大人说话了。      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这回她却有些心发颤,她有一种预感,似乎这布里所预示的不会是好事。      她知道犹豫终究也不能将事情消灭掉,用了最大的力气展开绸布,明晃晃朱红色的字体印入眼帘。      黄绸布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却让她的心揪紧,这黄绸布竟然是一纸诏书,里面的大致内容便是宣王已将秋水的画像递交给了当今女皇,而女皇对秋水的容貌很是欣悦,故而特封秋水为一品男妃,赐住望秋宫。      席润羽将诏书合起,双手大力的想要将其揉碎。      “席捕头!”文怀远随时都在关注她的举动,看她似乎是要将诏书销毁,赶紧喊道,以阻止她的行动。      席润羽被文怀远的喝令喊醒,手中的诏书仿佛成了烫手山芋,她将它扔在了地上,她无法相信这竟然是真的,宣王么,没想到他竟然在打秋水的主意。秋水呀,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少年,他怎么能适应那诡谲阴暗的后宫。      席润羽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放在公案上,然后又将身上红色的官服脱了下来。      文怀远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忘记了要避嫌,等她脱下了外袍,他才想起这样的举动很不合时宜。      “席捕头,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他赶紧侧过身去,伸手挥了下。      席润羽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站在大堂中间,她此时才知道就算她能够回到现代,就算她在这个朝代当个女捕头当的风生水起,也依然不敌对童秋水的深深爱恋来的重要。      “大人,我愿以这一身官服作保,请您答应我一件事。我感激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知道您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所以我求您将这公文及诏书压下三日。三日后,一切的后果都由润羽来承担。”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秋水进宫,她没有演悲剧的天分,所以,她不会让悲剧出现在她身上。      文怀远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贸然将这一份公文及诏书在没有公开之前给席润羽看是犯了大忌讳,但他怎么也不忍心,而且那位凤大神捕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的意思,应该也并不是只为了让他们看看就罢了的吧。      “席捕头,你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事都好商量。”文怀远稳了稳心神,然后朝身后摆了摆手,她还是穿上衣服吧,这样说话多别扭,万一有个人进来什么的,也不好说呀。      席润羽晦暗的眼在听到他似乎有所松动时有亮光一闪而过,她擦了擦眼中已经酝酿出的泪水,站起身,将公案上的官服又穿了回去。      “大人,您说话要算数,三日,我只要三日就好。”席润羽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但为今之计别无他法了。      文怀远转回身来,脸上满是无奈,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只怕经此一事,他的乌纱帽也将不保啊。      “席捕头,三日,若是三日之内无法解决这件事,那么,我只能公布这公文和诏书,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后果,你可是要自己承担的。”      席润羽脸上犹泛出笑意,她用力点了点头,那欢喜的表情哪里还有一丝大捕头的味道。      文怀远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席润羽离开。      席润羽又是抱拳一礼,转身匆匆离开。      “凤大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妥当?”文怀远抚着案上的黄色绸布,他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此番的事都透着一些诡异,而此事又牵涉到宣王,这位一直给人感觉老实安分的王爷又为何要在这件事上横插一脚呢?      “文大人,很多事并不需要你多过问,要你办,你只管去办就是。”依然冷冽的透着冰碴的声音从公堂侧方传出,那人正斜倚着墙壁而立,他脸上的表情也透着几分莫测高深。      “凤大人,你说若是我此时请辞回乡,上头能批吗?”文怀远脸上带着苦兮兮的笑,他也知道他一旦入了这个局,便是想脱身也难,可他就是想要试试啊。      “能批!”那声音缓缓传来。      文怀远眼睛一亮,他激动地转向凤轻曲。      而凤轻曲并没有给他一个让他继续高兴下去的答复,那一句冷冷的“只要你不怕掉脑袋,尽管试试。”让文怀远大睁着喜悦的眼刹时变得晦暗起来,他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严恒山已被女皇收进了天牢,你若是想要跟他做伴并不难。”凤轻曲冷冷地交出这么一句话来,着实让文怀远反应了一会儿,等他再往旁侧看去,那里早已是空荡荡一片了。      他摸着自己的短胡子默默地思考着,最后,他不得不无奈的想着,看来他能做的只能是按凤轻曲所安排的去走。      ﹡﹡﹡﹡﹡      席润羽早已无心于公事,况且最近也的确没什么公事了,要知道平远县向来是太平的时候多,再加之有凤轻曲这位神捕坐镇,近日来倒也呈现了少有的风平浪静。      她刚拐到自家胡同,便看到了一位稀客--严豆蔻。      席润羽站在原地并未前进,而严豆蔻似乎早有感应,在来回转圈之余,向巷口看了一眼,当看到席润羽的时候,反而眼睛一亮,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教条,拎着裙子跑了过来,幸好她没有裹小脚,否则,只怕真的要摔着跟头前进了。      席润羽皱紧眉头,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她现在可没时间和情敌打什么口水战。      “润羽姐!”席润羽诧异于严豆蔻此时的称呼,一声姐并改变不了什么,而她此时叫自己一声姐,倒有点反常。      席润羽向前走了几步,严豆蔻正好走到跟前。      “有事?”席润羽的态度并未因为她的热情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加冷了表情问道。      严豆蔻见席润羽的表情依然冷峻,眼中泛出泪花来,“润羽姐,你一定要救童大哥。”      席润羽倒被她的话弄得一愣,她不明白她此话怎讲。      “秋水他现在很好,谈不上救不救吧。”除去女皇给他封了个名号以及赐了宫殿外,他其他的的确都很好。      “不是啊,不是的。润羽姐,女皇女皇要童大哥进宫,不行,不能进宫。”严豆蔻拉住席润羽的胳膊,努力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席润羽,却因为着急有些语无伦次。      严豆蔻的话大大的震惊住了席润羽,她刚刚才从县衙知道的这个消息,她怎么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快说!”席润羽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问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有多大。      严豆蔻被席润羽抓的胳膊生疼,但她却忍住没有喊,她有点害怕她,她此时的表情真的很吓人,倒真的有点像是要吃人,她被她的恶声恶气吓住,只能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消息来源:“是翠巧,翠巧告诉我的。”      席润羽放开她的手臂,翠巧这个名字,早在严豆蔻刚来的时候就听过了,但却一直未见其人,就算是一个高官家的丫环,也不该有这么神通的消息来源吧。      “豆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先回客栈,记住别把你来找过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就算翠巧,你也不能说,知道吗?”席润羽将严豆蔻被自己抓乱的衣袖抚了抚,然后和颜悦色的对她说道。      这个小姑娘可能任性,可能有一些小恶毒,但终究她是因为喜欢童秋水,而且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在他即将面临危险的时候,她才会摒弃了前嫌来找她这个情敌帮忙,所以以前曾有的龃龉及猜忌也都一并消散了,不得不说她很感谢她。      严豆蔻没想到席润羽会如此温情的和自己说话,而一想到自己所面临的事情,她哇的一下哭了。      席润羽被她如此大喜大悲的情绪彻底搞的手足无措,她只好抱了抱她,安抚她的伤心。      “我错了,润羽姐,我错了。我要回京里去了,我爹他被送进了大牢,我要赶回去救他。”严豆蔻哭完才将自己为什么跑来找席润羽帮忙的原因说了一遍。      席润羽早已经知道了严恒山被抓的事,她还以为这个小丫头还不知道,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要回京城救人,但女皇送进天牢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救得出来的。      看到这女孩脸上的坚决,她也不好说什么,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祝她一路平安。      严豆蔻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席润羽整了整衣袖,走到门前,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她推开门,秋水今天没有勘验现场的任务,所以他就留在了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是要更新的,奈何总也登陆不上更新页面,所以只好放弃,好在今天终于能上来了,更新一章。   ☆、皇室风云(23)   院外的大树将自己的枝叶伸展在院墙内遮出一片阴凉,不时有喜鹊落在枝头,将树枝压得微微颤动。      席润羽走进院来并没有发现童秋水的踪影,她摇了摇头,暗暗想着他可能还在睡,这让她心中生出许多的感想,她多想让他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就算他不是外人眼里可以遮风挡雨的那种男人,但他却是她精神上的强大支柱,可惜有人的地方必定有事端,往往牵扯到的就是最最无辜的人们。      屋子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也已经叠好摆的整整齐齐,席润羽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人怎么不见了。      “小东西,乖乖的,哈哈,别蹭别蹭,我给你搭个窝……”屋后传来童秋水嬉笑的声音,看来很开心。      席润羽脸上浮现一抹放心的笑容,她出了屋子,从西侧绕到院后,果然,头上扎着灰色头巾,穿着灰色短上衣长筒裤子的童秋水正蹲在墙角边用青砖和泥浆垒什么东西,走近了才看明白应该是个狗窝,而在他脚边一只长着灰毛的小土狗正不时的蹭着他的膝盖,摇着尾巴示好,惹得他过一会儿就要推一推如小顽童般的小狗。      一人一狗竟是那么的和谐温馨,仿佛世间美好的一切尽在这里。      席润羽有些不忍心去打破这和谐宁静的瞬间,她没有出声,安静地看他劳作。      “汪汪汪--”人或许没有那么敏锐的感觉,但小狗却对不认识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触觉。      童秋水听到那小土狗大声狂吠,赶紧站起身来朝自己身后看去,发现是席润羽后,他放下手上的工具向她走过来。      那小土狗倒是很防备地跑在了他前边,还没等他先靠近席润羽,小狗已经冲着席润羽汪汪大叫了起来,那意思分明是要生人滚蛋。      “小灰,别叫,那可是席捕头哦!”童秋水朝小灰狗严厉的训道,末了还拿席润羽的职务来吓唬小笨狗,小狗摇了摇尾巴,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叫了,但它的大眼睛却时不时的在席润羽身上滴溜溜的转几圈,就是不肯离开童秋水。      席润羽看看小狗,又看看童秋水,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了,她指了指他眉毛上已经干了的泥巴,又指了指小狗对他说:“你呀,看看你的脸,就跟个小花猫似的,这小东西还挺护主的,它哪来儿来的?”      童秋水乖乖在她跟前站好,脸上的表情是喜悦的,听着席润羽宠溺的话,他伸了伸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你去衙门后,我就想去买点菜回来,谁知道我刚出门就看到它,它饿的走不动了,我就把它抱回来,喂它吃了点饼子,谁知道它就赖着不肯走。我就想,我就想留下它,你说行不行?”他边说着,边扯了扯她的衣袖,眼中还透露出几分渴望及对小狗的依依不舍。      席润羽将他脸上的泥点擦干净了,才斜睨了一眼暗自对她呲牙的小狗,正色道:“这小东西看起来很讨你喜欢?”      童秋水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又有点忐忑不安,怕她不让他养这只小狗。      “既然你这么喜欢它,那我就大方点,让它留下来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吧。”末了,她展颜一笑,显然早就有了决定。      童秋水还在担心小狗的去留问题,听她宣布了最终的决定,他欢呼着大叫着,差点没蹦起来。      席润羽看他孩子般将小灰狗抱起来,又是抛起来,又是接住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帮着童秋水将狗窝做了最后的加固后,席润羽硬是拉着童秋水进了屋,没有让小灰狗跟着进来捣乱,任由那小家伙在外面挠门。      童秋水有点担心的不时向门口看去,席润羽端来一盆温水,走过来拉着他梳洗。      等童秋水洗好了,换好了衣服,席润羽才郑重地严素地跟他说:“我们明天就成亲吧!”      有点心不在焉的童秋水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席润羽有点着急了,她将他拉过来坐在身边,问道:“我说我们明天成亲,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话怎么听都像逼婚,但眼前形势所逼,她也不得不速战速决。      童秋水还在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自己突然拉到跟前来,等听明白她说的话,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那个,那……呃……我……”他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眼睛却不敢看她了。      席润羽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头顶,一时间也不明白他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席润羽决定还是直接问比较快,要不照他腼腆害羞的性格,只怕后天他们也甭想成亲了。      “那个,哎呀,我是说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怎么成亲?”他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迅速将话说完,又低下头去。      席润羽眨了几眨眼睛,才反应过来,鉴于上次参加傅秀娥的婚礼,他们费了不少劲的原因,童秋水大概是觉得在这里成亲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才不会失礼于人。      “秋水,有件事我不能不跟你说,你也有权利选择。”席润羽握紧他的双手,之所以她要和他成亲,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为了不想让他进宫,即便女皇真的非要他进宫,那么一个强抢民夫的名声,女皇也不可能担的起,只要生米成熟饭,就不相信女皇能承担舆论的压力。      童秋水看着她,眼中泛出许多疑问,但他愿意相信她,于是,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      “今早我去县衙,女皇的诏书下来了,宣王把你的画像送进了皇宫,女皇很中意你,已经封了你做她的男妃,择日就要迎你入宫了。”虽说听起来很荒谬,自古男子入宫就是罕见的事,但在这个荒谬的时空,就是发生了这么个荒谬的事。      “什么?”童秋水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幸好席润羽早有准备,扶住了他的腰。      “诏书里还说若是因为逃避进宫而成亲,就以欺君之罪株九族。”她的九族不在这里,所以她才敢贸然行事,但他呢?他是否也敢和她共进退,她看着他。      童秋水嫣然一笑,回视着她,握紧她的手,朗然说道:“我没有九族,要说有什么亲人的话,那就是你,你要是不怕,那么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席润羽扑进他的怀抱,她等待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同生共死啊,虽说这一句话并不多么惊天动地,但却让人心窝温暖。      “要不,咱们今天就成亲吧。”童秋水抱住她,身子卡在她和桌子之间,他从来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来,而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感动她那么多。      “傻瓜!”席润羽从他怀里起来,擦了擦眼睛里涌出的眼泪,带着笑的说道:“就算是着急,我们也得请一些客人,要不我们自己说我们成亲了,谁信。”对,她就是要请一些客人,在诏书还没下来之前,坐实他们的夫妻的名和实。      “那我是不是要回我自己的地方去住?”他小心的问道,那位傅大姐成亲的时候,他可是听那些喜婆什么的说过成亲之前新人最好不要见面,否则会不吉利,可是,他又不想回去住,那里很冷清。      席润羽看他虽然极力想要压制住不情愿的情绪,但他终究是太过单纯,还是从眼中流露出了那种不想离开的依依不舍的感情。      “我这里没那么多说道,下午我们就去找人,把能请的人都请来,少不得要让秀娥姐破费了。”席润羽眼中流光闪过,恰似要算计什么人。      童秋水也想到了鸣翠楼里的好吃喝,难免抿着嘴偷偷的乐起来。      ﹡﹡﹡﹡      席润羽早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头发简单的绾成了髻,没有过多繁复的头饰,只用一只凤凰簪作为装饰别在脑后的发髻上,她没有蒙红盖头,只是坐在屋内的镜子前用红纸染了下嘴唇,也让过于清减的脸上多些生动的色彩。      傅秀娥拿一条红色的丝质红布走了进来,看她并没有将她带来的凤冠霞帔穿戴上,倒有了几分恼意。      “怎么着,嫌我的东西寒酸呐?”将红布往桌子上一扔,傅秀娥就坐到了床上。      席润羽赶紧陪着笑脸的转过来,站起身走到床边,她拉住傅秀娥的手柔声说道:“秀娥姐,诏书的事我都和你说了,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希望这场婚礼简单点就好,不要连累你们。”株连九族,这样的事哪个人不怕,莫说是朋友,只怕遇到生死大事,就连亲人都会躲的远远的,而这位性格豪爽的大姐不但人来了,还将酒楼的伙计都带到了这里,对于她来说这份情谊比天还高。      傅秀娥原本紧绷着的脸也有了松动,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说那些就太见外了,我不爱听。”      席润羽伸手摸了下自己头发上别着的凤凰发簪,皱了鼻子对傅秀娥说:“秀娥姐,你就别难为我了,戴那么多东西,穿那一身,你想累死我啊,我戴这个发簪就好了。”      傅秀娥被她那表情逗笑了,将她的手拉下来,不无感叹地说:“行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人家的媳妇了,是大人了啊。总算不用我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那么拼命了,往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席润羽依然笑着点了点头,她很庆幸有这样一位既像朋友,又像姐姐的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问我最不喜欢的季节,大概就是冬天,因为我的房间很冷,呼出口气都能看到,而且我很光荣的又感冒了,现在还没有痊愈,所以,才会直到今天才来更新。   ☆、皇室风云(24)   席润羽从没想过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机会站在一个真实的皇宫里,她不是没见过皇宫,但那都是在博物馆里,哪有正在进行的皇宫宫殿来的让人震撼,而她面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帝王,即便这帝王是位面容姣好的女皇。      她站在大殿上,殿上除了凤轻曲外,正位龙椅上正坐着女皇陛下。这女皇看着有几分眼熟,她再往旁边看了几眼,有些了然的笑了,原来,女皇之所以给了她眼熟的感觉源自于凤轻曲。      这女皇竟与凤轻曲有五分相似,与那位她正宗的兄弟倒只有两分相似,如此的巧合让席润羽不由得想到了许多关于皇宫的野史稗闻。      “席爱卿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龙椅上慵懒坐着的女子此时带笑的问道,丝毫没有任何身为帝王的威仪可言。      席润羽收敛心神,微微倾身一揖,“小民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不过是没想到薛大人竟然是身负重任的御史,幸好我没有真的下手杀他。”她直起腰来,缓缓笑道。      女皇拍了下龙椅的椅把,爽朗一笑,夸赞道:“薛平举这家伙还真没说错,你果然是个奇女子,竟是不比蔺樊那位女将军差。”      夸赞完,女皇笑容一收,转了个话题,问道:“听凤卿说,童秋水已经是你的男人了?而且你还不顾我下的诏书,和他成了亲?”      席润羽没因为她的夸赞而飘飘然,自然也没有因为她类似于质问的话而吓到。      “陛下,我和秋水早就两情相悦,成亲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陛下若将民女的夫婿还给民女,那么小民一定向天下百姓陈说陛下的英明神武。”她跪下,语气诚恳的对上座的女皇恳求道。      三天的时间并不算长,她和秋水成亲之后,她们就开始研究翡翠吊坠,以期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回家的路,但不知是没找对方法,还是那吊坠根本没什么效力,竟是再没有任何动静,反而让他们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也正在他们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凤轻曲竟然带人将他们抓了起来。      那位宣王也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他们被抓的消息,竟是悄悄来了大牢,和她说了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话,他那意味悠长的眼神,让她不安,她不知道他究竟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而之后事情的发展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秋水被送进了皇宫,而最大的功臣不是凤轻曲,却是宣王。      这一系列的改变真的让她摸不着头绪,进宫之前,她唯一惦念的就是秋水,她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可惜完全没用上。      女皇沉着脸,垂着眼睛,声音没了轻松,反而有发怒的前兆,“席润羽,你的胆子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脑袋至今还留在脖子上是为什么?”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阴沉,冰冷。      席润羽看着她的脸,她的表情或许冷酷阴沉,但却并没有杀意,她耸了下肩膀,说道:“陛下是位英明君主,杀了我不如留着我更有好处。”直到前一刻她在迈入这宫殿前,见到了那位她已经偷偷送走的薛平举的时候,她才稍稍有了些了悟,或许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女皇转怒为笑,拍了拍手,挑起了一个拇指,“不愧是平远县的第一女捕头,高志静家里藏着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他的夫人白竹心是其一,他的私生女胥眉是其二,这两人或许都得到了他藏起来的部分秘密,却不是完整的。而你,承办了高志静死亡案件的女捕头,与这两人都有过接触,而且在她们离开前都见过你。朕猜完整的秘密你是该知道的吧?若是拿这份秘密换你的男人,觉得如何?”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等席润羽走到她近前,才轻轻说道。      席润羽侧过脸来看她,她的脸上依然带笑,而那笑容中分明带了些威胁。      “陛下何必大费周折,若是陛下要,小民交出来就是了。”席润羽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翡翠吊坠,若说她和秋水在试验返回自己的时代失败后,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般大小的密文了。      女皇怔了下,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转而,她又皱紧了眉头,带了三分怀疑的问道:“你真的决定都给朕?”      席润羽将那两块吊坠递了出去,态度很无所谓,“用这些与我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交换我的挚爱,我何乐而不为。”      “你可知道,若是拿这些秘密与朕交换高官厚禄,朕或许会答应你。”这是多少人向往的,名利地位,有了这些,什么样的男人要不到。      “高官厚禄能陪我到老吗?”席润羽挑眉问道。      女皇被噎住了,那些不过是虚妄的东西罢了,高官厚禄随时都是可能被夺走的。      “既然高官厚禄无法陪我到老,那我为什么要它们?秋水的长相俊美无俦,他的心也是美好的,我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会陪我到老。所以用这些不能陪我到老的东西换能陪我一生的男人,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女皇的眼神闪了闪,继而接过两块翡翠吊坠,笑了,这次她笑的真诚无伪,“你说的很好,朕其实何尝不想要一个这样的男子相伴,只是身不由己呀。”或许是同为女人的感喟,也或许是真的高处不胜寒,女皇竟也低声感叹起来。      席润羽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若是在她的那个时代,大约正是事业打拼的黄金期,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外表虽然还是那么美艳,但心可以说已经是历尽沧桑了。      “其实凤大人也不可谓不是个好知己,女皇陛下何必舍近求远呢。”席润羽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凤轻曲,不无揶揄的说道。      女皇也向旁边看了一眼,脸上泛出一抹怪异的神色,然后微微苦笑,说道:“如果你发现你喜欢的人竟然是你的表舅,你还能继续以着女人的身份喜欢下去吗?”      席润羽可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女皇话里的不满和莫可奈何呢,她向凤轻曲看去,发现他也正不自在的用狐疑地眼神往这边看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谁也动不了这位神捕大人,原来人家是女皇的表舅,表舅啊,这是个多么神圣而又光荣的称谓,只是恐怕当事人们其实都不太满意这个身份吧。      无心去计较他们的关系,席润羽现在急需要知道的是童秋水究竟如何了,他们到底打不打算放了他。      “那么,陛下是否可以放了小民的丈夫?”      女皇拎着两块翡翠吊坠观察着,听到席润羽的问话,才将吊坠放到一边,她抚着下巴打量了一遍席润羽,然后很真诚的建议道:“席爱卿,不如我封你做殿前一品带刀侍卫,你留在我身边吧。”      “小民已经向文大人辞了捕快的职务,以后,就只想和夫婿回乡种田,不想再参与政事。”席润羽赶紧拒绝道,笑话了,现在她也算拖家带口了,回家种田才是正道。      女皇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席爱卿不想做官,那么朕就最后请托爱卿一件事吧。”      席润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宣王已经暗地征兵买马了,这次,他定然会与巴尔克塔国联合起来逼我退位,如果你能破坏他的计划,朕不但放你回乡,还送你百亩良田。你看如何?”      席润羽倒有些愕然,她怎么觉得女皇给她的任务没那么简单,破坏计划,怎么破坏?她可不是什么女超人,能以一敌百,撒豆成兵,将那些叛军给制服。      “朕不需要你能杀善战,朕只要你混进宣王的队伍即可。”女皇将翡翠吊坠又扔给席润羽。      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让她当卧底,席润羽看着手里的翡翠吊坠,心里暗自骂娘,这个女皇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内斗,却非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而且据她的观察,这位女皇实在是个演技高超的人,外面都说女皇贪好男色,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障眼法,麻痹敌人而已。      “好!我答应,只要宣王的诡计一破,陛下将宣王一伙儿铲除,我便能和秋水回乡?”      女皇点头,应道:“没错,只要宣王的事了结,我一定说话算数。”女皇再不以朕自居,反而用了一个很让人觉得亲近的“我”字。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小民还有个要求,小民要见一见小民的夫婿童秋水。”不见见他,她怎么也无法心安。      女皇却摇头拒绝了,“你的行动必须保密,即使是你最亲的人也不可以知道。你还是快去宣王那儿吧,任务完成了,自然会见到你家夫婿。”      席润羽胸中有怒,却奈何不了女皇,只能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走。      只是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就有冷嗖嗖的风刮来,她微一偏头,冰冷的长剑竟是直刺她的肩窝。      她转回头看到,凤轻曲正握着长剑,冷冷地看着她。      “抓刺客!”女皇冷冷地喊道。      席润羽已经顾不得许多,向后退了几步,将肩上的剑退出去,以着一双肉掌将跑上来的御林军挡了出去。      在御林军不敌席润羽的情况下,席润羽胜利的逃出了皇宫,但并非全身而退,而是在受了不少伤略胜一筹的状态下。      “表舅,你的眼光不错,就是可惜了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宫殿里一下只剩下了女皇及凤轻曲,女皇陛下闲闲的对凤轻曲说道。      凤轻曲将剑尖上的血擦干净,又收回了腰间。      “我的事,你最好少掺和。”话毕,凤轻曲已经下了殿,朝殿外走了。      女皇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她的皇宫生活实在太乏味,若是能看看别人的热闹,她又怎么能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啦,汇报一下本文再有三万多字就将完结,也预示着虐即将结束,下面就是两人快乐的田园生活了,当然,这是俺预期的美好未来,究竟如何,还请继续收看。O(∩_∩)O~   ☆、皇室风云(25)   几十万军队整齐的站在皇宫门前会是什么样的气势?皇宫门口,只有几千的御林军不畏如此浩大气势的军队,手中的刀剑纷纷指向对面那位本该在属地安分呆着的宣王。      彼时高贵优雅,气度文雅的宣王,此时已是一身戎装,腰间配一把长剑,他站在军队之前,倒很有领袖的风范。      “王爷,我看我们杀进去吧!”在宣王右手边是已经恢复了男装的穆睿,大约是因为扮过女人的关系,他的眉毛又细又弯,倒多了些女气,说话的语气也略显阴柔。      姬清远看着面前这一班精锐的御林军有些犹豫,他身后军队中的士兵有些是在他的封地偷偷征召的,没打过仗,有的是从巴尔克塔那位端亲王那儿借来的,要说临场杀敌的经验,只怕真的不如眼前的御林军,毕竟御林军是他父皇亲自派人训练的,而且这些御林军都曾经上过战场,他们贸然杀进去真难说谁胜谁负,他不敢轻易冒险。      “都统领,王爷这次逼宫,势在必行,你们若是硬挡,最坏是两败俱伤,眼下王爷的大军也已经压境,你何必再做徒劳的反抗?就算你们能挡下一时,还真的能挡了了永远吗?你们也有亲人,他们愿意你们为了皇室中的纷争,而丧命于此吗?”席润羽也是一身戎装的站在宣王爷左边,她此时头上戴着软盔,煞是威武,她虽身为女子,但说出的话,句句铿锵,每一个字都打在御林军士兵的心坎上。      姬清远侧头向席润羽看去,眼中现出一抹欣赏之色。      “席前锋说的没错,你们何必为了那么一个无道荒淫的女人而拼命呢?孤王在这里承诺,若是各位御林军的兄弟退开,让我等进去,日后孤王称帝,必定给各位弟兄加官进爵。”或许是觉得胜利在望,姬清远有些喜形于色,就连那称帝的话都说的字字清晰,昔日韬光养晦的劲头早已经被那得意之色所取代。      御林军的士兵及那位都统领面有犹豫之色,武器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笔直的指向姬清远等人。      “席前锋,看来你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就连说服人投降的本领都是如此高超。”穆睿不无嘲讽的说道。      席润羽目视前方,只是嘴唇动了下,并没有回应他的讥嘲之言,她还不屑与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      “我们是女皇陛下的御林军,职责就是保卫皇城,保卫女皇的安全,你等若要我们弃械投降,放你们进去,那是万万不能,拼了一条命我们也要坚守这座城。”都统领动心也只是一时,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虽然也有柔情万种,但在责任面前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姬清远皱眉,他没想到御林军竟然如此顽固,他本想以一种和平方式逼宫成功,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千难万难。      “既然都统领如此冥顽不灵,王爷也就别手下留情了。”席润羽回头对姬清远谏言道,再拖延下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完。      “是啊,王爷,我们费了千辛万苦为的不就是今天,不如由属下带队将宫门攻破。”穆睿率先请命。      席润羽也不落人后,抱拳请求道:“席润羽不才,也愿意请缨前去收服御林军。”      “这,你们都有把握能够不伤御林军命脉而取胜?”就冲着御林军的忠心耿耿,他也不愿意伤那群铁血汉子的性命。      “王爷,那御林军誓死效忠女皇,不伤他们性命,如何攻破宫门?”外面那么强悍的大军,他们都攻破了进来,难道还要在这小小御林军面前止步不前吗?穆睿瞪着一双大眼直视姬清远,似乎是在对他如此表示。      “王爷要是信得过我,我愿意试试。”席润羽的话虽然并没表现十足把握,但在此时此刻,也有些分量。      姬清远没想到这个最初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      他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她竟然就是那个女捕头,能成为捕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但一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竟然也能占有一席之地,就是不简单,所以,他设计了一个个的陷阱,等着她往里跳,而她也不负他所望,果然中计。      女人就是女人,为了爱情,果然可以不顾一切,要不是看她伤痕累累的投奔他,他不会相信她是因为刺杀女皇而受伤,攻城这一天,她也出力不少,那么,她该是值得信任的吗?      “好,既然席前锋想要一试,孤王怎会不给这个机会。素敏,席前锋身上还有伤,你跟去保护她。”姬清远露出一个释然而放心的微笑,随即,朝身后挥了挥手,招来随身侍卫吩咐道。      冷面的男子点头应了一声,跟着席润羽就往前走,他们身后还跟着百名士兵。      “王爷,这女人真的值得相信吗?”穆睿在姬清远身边低低的问道,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妥。      “不管她值不值得相信,反正能够顺利的将我那位皇姐逼下皇位就好。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姬清远看着前方的人,低低呢喃着。      虽说席润羽并未真的未伤一兵一卒的取胜,但最终也以伤亡数不到十人而取得了胜利。      宣王等人进入宫殿的时候,女皇陛下正坐在龙椅上左拥右抱,倒显得好不快活。      席润羽并未将全副注意力放在龙椅上的女人身上,她一进到宫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龙椅侧方坐着的人,那人一身华丽的银色水纹锦衣,头上用翡翠长簪束住长发,他眉目间有种淡淡的忧愁,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一身的光华及夺目的长相,其他的男子都在讨好女皇,而他就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眼睛看着前方。      宣王等人进了大殿后,其他男子都吓的躲在了龙椅后,只有女皇还是悠然自得的喝着美酒,而一旁坐着的男子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在看到席润羽时,略显失神的眼忽然亮了起来。      席润羽看到他,眼中闪着晶亮,嘴角勾了勾,但并未有任何动作。      “皇姐,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女皇,这天下没有更加繁荣,你不觉得愧对父皇吗?”姬清远站在殿中央,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语气是质问的。      “愧对?十八弟,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先祖有遗训,为了怕皇室骨肉相残,无论男女,皇位只传嫡,这么多年,你的心思,就真当我不知道吗?我放你去属地,只觉得凭你的才识在那里也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啊,是我错了。”女皇叹着气感慨完,将酒杯放在龙案上,一拍龙案大声喝道:“给我拿下这个不肖之人。”      “你敢!来人!”姬清远站在原地喊道,只是原本跟着他进到宫殿里的那些士兵竟都没有任何动作。      姬清远回头看去,发现席润羽正将刀架在穆睿的脖子上,而应该跟在她身边的素敏此时也已被御林军们押了进来。      “你?”姬清远朝席润羽失声喊道,可惜他的好运气只到了这里。      “王爷,你是不是以为女人只会感情用事,做不了大事呢?”席润羽对姬清远一笑,问道。      她早就发觉这位宣王爷对她有时候的轻视,或许若不是为了利用她,他根本就不会重用她,而秋水也不会被送进皇宫,只能说一切皆为注定好了的。      “胡于塔,你们?”姬清远恨恨的将脸转向跟着他们进殿的巴国士兵首领,就算齐曌国的士兵都被人有意设计,那么巴国这位端亲王的手下难道也被人收买了吗?      “宣王殿下,我家王爷早就与女皇陛下有了协议,这次他假意出兵助你,为的只是日后能够得到女皇陛下的支持,登上皇位。”胡于塔站出来对姬清远朗朗说道。      “什么?”姬清远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最终竟是没能算过自己的皇姐,他原本站的笔直的身子不仅颓然的倒下,他的一切竟然只在这一瞬间全部失去了。      “十八弟,从小你我关系最好,当初父皇命我必须将皇子尽数除掉的时候,我并不想对你下手,好在你那时候乖巧听话,才躲过一劫,可是,你真的是太不小心了,暗地里的小动作也太多。我想留你,但为了国家太平。宣王姬清远,自今日起,你被贬为庶人,流放八百里瀚海蓝田,再不得踏入齐曌国境内。”女皇坐直身子,一派的肃穆威严,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姬清远坐在地上,神情颓丧,那一种锋利的神情,早已经随着女皇的命令而一同淹没。      御林军将姬清远等人带走,席润羽也将身上的佩刀交给了殿前的侍卫,毕竟女皇面前谁敢带着武器呢。      “秋水!”席润羽朝女皇身边坐着的那个男子走去,多日未见,他瘦了许多,但脸颊还是依旧那么红润。      “席爱卿,你就那么等不及?”女皇身边的男人们都退下了,而女皇也一改先前的慵懒不羁和肃穆威严,带了些平和及亲切地调侃道。      席润羽几步就走到了童秋水跟前,他早已经站起来,想要走过去,却被身前的侍卫给拦住了。      “陛下,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完了,你总该说话算数吧?”犹如被隔在银河对岸的席润羽看着童秋水,很不是滋味的对女皇说道。      “童秋水怎么说也是朕后宫里的一个男妃,你想就这么带走,未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吧?”女皇挥了挥手,那侍卫闪在了一旁。      席润羽倒有些不明白这位女皇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了,侍卫闪在一旁,她赶紧握住童秋水的手,他的手很暖。      “关于朕家里的事算是了了,朕日理万机甚觉无趣,不如你们就留下来陪陪朕吧,朕在皇宫附近给你们建一座宅邸,没事了,你们就过来给朕解解闷。”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呀,这个女子还真的很传奇,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一名女捕头,听说也破了不少案子,要是每天给她讲上一个,那么,她的生活应该也会多姿多彩起来吧。      席润羽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竟然要以这样的理由留下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归去来辞(1)   九月九日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今天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又为重九节,传统的习俗是需要登高,佩戴茱萸,喝菊花酒来躲避灾难的。      京城的街市里也是十分热闹,这一天,京城会举行各种游行庆祝活动,城门直到后半夜子时才会关闭起来,所以,许多外地和郊区的客商百姓都会前来摆摊卖货。      席润羽一身质朴的淡粉色罗裙,头上依然简单的用黑色布带扎起,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在她身边以着好奇眼光看着四周的童秋水也是一身浅粉色斜开襟的长袍,头发用银丝小冠束着,倒别有一番翩翩浊世佳贵公子的味道,只是他过于单纯的眼神让这种贵气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润羽,润羽,快看那个,真好看。”被女皇强留在京城,席润羽并不愿意,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太明白了,况且,她在女皇设计她自家亲弟弟的事上,知道的太多,是福是祸还难讲,所以马上离开才说正确的。      她本意也是要马上离开,五湖四海,只要让女皇找不到他们就好,怎奈,女皇硬是找到了她的弱点--童秋水,女皇陛下说了,她要是想走也可以,女皇陛下的男妃,她是绝对不能带走的,要带走,也行,等女皇陛下赐死了,带一具尸体走吧。      万般无奈之下,席润羽只好暂时屈服于女皇的淫威之下,好在女皇做的还不算太绝,将童秋水送到了她赐给她席润羽的宅邸,算是抚恤她被强留咽不下的那口气。      一早上,席润羽打扮妥当,就被童秋水拖了出来,这个小少年经过了这么一番惊险刺激的折腾,倒显得成熟了许多,虽然还难掩那一份稚气,但也多了几分英挺的气魄。      被童秋水拽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游街花车上的观音娘娘,那女子庄重中不失柔美,眼神温柔,还真有那么点普渡众生的感觉。      席润羽初看时,也觉得甚为美好,但在看到那扮观音女子的手时,眼睛一眯,还不待童秋水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了街市旁的店铺里去了。      街市上,庆祝重阳节的游行正进行的热闹,穿着花花碌碌的服装的人们舞着彩龙,用木架子做成的花车上,观音菩萨,金童玉女一应俱全,敲锣打鼓的人在花车后卖力的吹打着。      而也就在花车快要经过席润羽身边时,花车上手持净瓶的观音菩萨手腕翻转,竟有无数的银针朝席润羽飞来。      因为穿的是裙子,席润羽的动作有些迟缓,但倒也不影响她的动作,她将身上的罗裙解开,以转动扇子的速度转起罗裙,硬是将那些银针尽收罗裙之中。      而花车上的人见自己一招没能得手,人已经从花车上飞了下来,一把钢刀握在手里,誓要将席润羽置于死地不可。      席润羽左躲右闪,一袭黑色短衣打扮,让她灵活不少,几招下来,那个假“观音”已经束手就擒。      “为什么要杀我?”席润羽冷声问道,这个人太可恶,在大街上就敢公然施放暗器,万一伤到普通百姓,她的心可安?      “呸!女皇的走狗,你将我家王爷设计进了大牢,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那女子恨声呸出一口,忿忿说道。      席润羽将她的脸抬起来,过白的脂粉让人看不出这女人的本来面目,她以衣袖为布狠狠地擦了擦女子的脸,一张白里透红的美丽脸孔跃然映入众人眼中。      “小绸?”席润羽看到这女子,难免诧异,她知道王爷身边的这个侍女,她跟在那位宣王身边,平时很少说话,遇到了谁,也只是淡淡一笑,给人的感觉是个单纯的姑娘,可是今天她竟然敢只身前来杀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小绸,王爷的义妹。”小绸梗着脖子,一脸的怒意。      义妹?席润羽愣了愣,然后微微苦笑,她怎么忘记了,就算再坏的人有时候也难免会有恻隐之心,这个女子大概就是宣王曾经在土匪窝里救起的那个官家女,看得出她对那位王爷并非全是感恩,或许也有爱的成分。      虽说重阳节京城的管制松了些,但为了京城的安全,还是有巡城兵在街上巡逻,这一方如此热闹,早就惊动了巡城兵,席润羽将小绸交给了他们后,走到商铺里,见童秋水正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      “吓傻了?”席润羽好笑的拍拍他的脸颊,这孩子这么不经吓的吗?好歹也见过大阵仗了不是。      童秋水被她拍的有些痛了,方才回神,眼中现出一抹挣扎。      “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好不好?”他看着身前只穿着一身黑衣的席润羽,小声的说道,今天这样的事他不怕,可是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他怎么办?      看着他类似祈求的表情,席润羽心中也是微微一痛,她何尝不想离开这里,过他们的自由生活,可是能吗?      “好,等,等女皇肯放我们了,或者,等……别怕,以后这样的事不会有了。走吧,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席润羽强打起笑容安抚童秋水,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随遇而安,若不能做到,只怕他们的下场未必比宣王好,宣王那是女皇的亲弟弟,而他们不过是废掉的棋子,还没有被毁大约是女皇还没玩够。      童秋水看着她那黯淡了几分的笑脸,嘴唇动了动,脸上重现出一个笑来,他不想让她为难。      席润羽看着他的笑容,眼睛才焕发出光彩来。      “对了,我这一身衣服和你的不搭,等会儿我们去买身衣服。”席润羽拉着童秋水的手边往前走,边说,时不时的还要将视线放在童秋水身边,他的长相太祸水了,那些走过他们身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看的入神,差点忘了自己要往哪儿走了。      席润羽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男子她还真的得藏起来,说不定哪天会被人给偷走。      童秋水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的眼睛正放在附近的商铺上,寻找着哪一间是成衣铺。      街角转出一辆中型的马车,马车的装饰并不算华贵,但也看的出是有身份的人家的马车。      马车的速度不快,算得上悠闲,马车的车帘垂着,车夫戴一顶草帽,倒与车子不太搭配。      席润羽拉着童秋水往边上靠了靠,她对于马车或者花车这种车类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哪怕是安全的她都会加倍小心着。      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并没有任何事发生,而席润羽高度紧张的神经也放了下来,两个人继续往前寻找商铺。      而那马车却又倒了回来,车轮滚滚的声音让席润羽又绷紧了脊背,她的手臂稍稍抬起,将童秋水往自己身侧挡了挡。      那马车终于在他俩身旁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从车里先拿下一只垫脚的凳子放在地上,才将车帘掀开。      车内先是伸出一双穿素面软底鞋子的脚,接着是一个瘦削的身子,再才是一张略显苍白,但总体看来还算健康的男子的脸。      “润羽?你是润羽?”男子下了地,在看到一身黑衣,不失英气的席润羽时,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他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急忙上前握住席润羽的手,连声问道。      席润羽皱眉看着这张脸,眼中有困惑,但更多的却是时过境迁的平淡。她挣开他握住自己的手,反手将身边童秋水的手抓过来,连同童秋水也拉到了身边。      “公子认错人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公子随便握别人娘子的手不太好吧。”席润羽淡淡的看着他,语调很是冷淡地说道。      “呀!喂,公子,你看他,他不就是那个,那个妖孽,他不就是那天咱们给指路的那个人吗?”不知何时,那男子身后蹦出来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梳着双抓髻,个子已经很高了,却还像个莽撞的孩子似的,他手指的正是童秋水。      “四喜,休得无礼!小生魏襄远,是平远县落霞镇人士,姑娘难道真的忘了在下?”魏襄远喝止自家的书童,又对席润羽说道,因为听到她的话后,他脸上喜悦兴奋的表情渐渐褪去,此时挂在脸上的是不甘和不信。      童秋水被那少年指着又说妖孽什么的,眉头皱了起来,羞怯也顾不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主两仆。      “哦?魏公子有礼,就算以前曾相识,现如今奴家也已经是他人妇,公子再称奴家姑娘恐怕不妥。魏公子何不称奴家一声‘夫人’呢。”席润羽淡笑微微福了一福,算是见礼。      她这一礼不仅让魏襄远略微吃惊失神,也让童秋水吃惊不小,他侧过头看着一脸进退合宜,那一福很明显正是此地的女子应有的表现时,脸上有点疑惑。      “你?好,夫人,请问夫人何时嫁了人?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当初不告而别,难道就真的不念我救你之情?”魏襄远因为席润羽的疏离而显得有些动怒,那苍白的脸上也见了些红润。      席润羽笑了笑,“魏公子何必要找我呢?你对我的恩情,我早已经报了不是吗?否则,你今日又怎能见到我?”她的话不留情面,也没有留任何余地。      没错,当日她来到这个时空,是他救了她,可她也用自己的方法救了他一命,要不然他也不会健康的站在她面前质问她了,这一还一报的,那份微不足道的恩情早就已经还完了,倒是他还想抓住那点恩情,不肯松手吗?      “好!就算我的恩情,你已经报了,那么,这么多年我未曾娶妻,一直等你,而你却另嫁他人,又该怎么说?”魏襄远说着,眼睛在童秋水身上扫了一遍,那眼神并不友好。      童秋水看到他不友好的目光后,胸膛挺了挺,身子也往前靠了靠,很有点要保护席润羽的感觉。      席润羽又怎能没感觉到他的紧张,她的手放开他的,转而搂住他的腰,这样的做法在这里其实还是有些超出常理的。      “魏公子,未曾娶妻?那我问你,你未曾娶妻,可曾纳妾?”那天她高兴地拿着在集市上搜集到的茶种去找他,在他虚掩的门后他们母子的对话,真的让她失望。即便知道男人向来如此,她还是对他抱了过高的期望,直到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凡俗男子后,她才终于失了希望,只是后来遇到了童秋水,才让她真的敞开了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打开晋江网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对于这种情况既无奈且着急,没办法,原本想多更点,也只好先更这边的这一章了。   ☆、归去来辞(2)   喧闹的街市并未因为先前的刺杀事件而安静下来,过往的行人不时看看席润羽他们,这几个人站在这里表情并不见如何喜悦,不过俊男美女的倒很养眼。      “你?我纳妾不过是为了我娘,她生养我,我必须得报答她,可就算我纳了妾,我心里想的也都是你,妻子的位置我一直为你保留着,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魏襄远被席润羽问起纳妾的事,初时还有些尴尬,但一想到他并没做错什么,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说你心里想的都是我,就算我无法有孩子,或许也容不得妾生的孩子,你还会依然疼我爱我如故吗?”她当日听到的不就是如此吗?她不能有孩子,所以他娘亲逼着他纳妾,在争取未果的情况下,他答应了。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她无法给予的,那么让给别人也没什么,现在想想,当时,她又是否真的爱过他呢?答案让她心惊。      要是童秋水敢对她说,你不能生孩子,我得纳妾,她想她会拎着刀宰了他,或者轻一点阉了他。这就是爱与非爱的区别所在。      “这,你不会的,翠容是个很懂事的女子,她不会和你争什么,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呀。”魏襄远没想到席润羽会这么说,他一时间有些发慌,说出来的话也就无法在心里多做思量。      “呵,你并不了解我,我的爱情不容许别人来分享。如果我的丈夫有一天纳了妾,还和妾有了孩子,我会离开他,我的爱情容不得一点污浊;要是他非要我留下,那么,我不会善待妾生的孩子,包括那个妾我也不会善待,或许等我受不了了,我会把那个负了我的人杀了阉了。这就是我,我很自私。”席润羽笑着说道,她的笑容里有那么点嗜血的味道。      童秋水拉住席润羽,急切的朝她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辜负她,而席润羽只是朝他摇了摇头,露出牙齿呲了呲。他看着她如此夸张的表情,眼睛眯眯,终于不再做那些个表达自己心意的动作了。      “你,不,你不会。”魏襄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对她说,又像是极力在说服自己。      “我为什么不会,要是不会我又怎么会听到你答应你娘纳妾的事后,离开你们家。还有就是我发现我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喜欢你,更别说爱了。”席润羽肯定地点了点头,将他还想要继续骗自己的想法彻底打破。      “……”魏襄远一脸心痛的看着她,他千辛万苦的见到她,却只等来了这么一句,这叫他情何以堪。      “你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我,我们注定了没有缘分。你还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吧,我们还有事就不多陪了。”席润羽朝魏襄远拱了拱手,她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就此把话说清楚,对他,对他身边的人,对自己,对童秋水都有好处。      她拉起童秋水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今天逛街的心情都被他们给破坏掉了,她倒宁可回家里坐着看书写字,都比对着他们强。      “润羽!”魏襄远往前追了两步,他看到跟着席润羽往前走的童秋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怜悯的光闪过,他闭上了嘴。      他看着席润羽和童秋水相携离去的身影,停下了继续追逐的脚步,苦笑着,他发现他做不到如那男子那般完全依赖她,也不可能为了她真的什么都不顾,而且直到见了她后,他发现原来他追逐的一直都是一场梦,而那个梦早就醒了,只是他一直不肯面对而已。      家里娘亲为他纳的妾叫翠容,前几天他的娘亲来信说翠容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只是他一直都在寻找席润羽而忽略了家里的人,那女子与他门当户对,却甘愿为妾,其实又何尝不是对他的爱。      他其实才真的是不懂爱的人吧,他辜负了太多的人。      “公子,我们还要追吗?”四喜站在魏襄远身后也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魏襄远身侧问道。      魏襄远转身朝马车走去,边走边说:“不追了,再也不追了,我们回家吧。”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从家乡来到京城,他一方面是为了找席润羽,一方面也是借着出来谈生意躲避家里的翠容,是时候该回去面对那些爱护他的人了。      车夫跳上了马车,四喜也赶紧跟着上了马车,马车骨碌碌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时光匆匆,它不仅可以治愈伤口,也能让昔日那份深刻的情感渐渐疏淡,再见虽然还有不甘,却已经不会再那么执着了。      位在皇城西北的一处院落里,只有两三个仆人在洒扫庭院,院内种着高大的海棠树。      树上还有些没有掉落的海棠果坠在树梢上,红澄澄的十分诱人。      这个院子就是女皇赐给席润羽的宅邸,这宅子原本是前朝一位公主的,那公主远嫁,便荒废了,直到席润羽的到来,才又让院子重新恢复了些昔日的热闹。      “那个,你说的不是真的吧?”童秋水反身把门关上,亦步亦趋的跟在席润羽身后,低低地问道,他不相信她会那么狠心。      席润羽听到他问的问题,疑惑的站住转身看他,看他一脸的疑惑和不相信,忍不住问:“什么是不是真的?你是说要把你阉了的事?”她板着脸有意吓唬他。      童秋水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挡住自己的要害,但转念一想,她那么爱护他,才不会,就又放开手。      “你才不会,我是说你说不会善待妾的事,我不信,你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善待你爱的人的妾,我猜如果当初你真的和那个魏公子在一起,他又纳了妾,你一定会对妾很好,然后不理魏公子,或者你会想尽各种方法离开他。”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对她不能算是百分之百了解,但起码他相信她不会因为自己心里的不痛快而去对别人不好,她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否则,也不可能以女子身份做捕头那么久。      席润羽看着他,听着他说,眼中的光渐渐亮了起来,她拉住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自己又将手环抱住他。      “是啊,所以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她往前倾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他们穿越时空而来,为的就是彼此。      “看!”席润羽放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两只翡翠吊坠递在他眼前。      吊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很美,那用翡翠雕成的鸟也让人感觉展翅欲飞。      童秋水也看着那翡翠吊坠,眼睛忽然被强烈的光芒刺了一下,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照在吊坠上的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变成了一个大光球,似乎要将席润羽和童秋水包围起来。      在光变成的光圈里,有一道闪着金光的门打开了,从门外可以看到门里的情景。      席润羽惊讶的看着里面的画面,那是她的师兄弟们,他们生活的都很幸福,她的眼睛湿润了,她静静的从那光门前往后退了一步,退入了童秋水的臂弯间。      接着,门里的光束黯淡了,再亮起时,画面已经是一座石屋,画面里一个银发的男子正吃着饭,地下坐着一只小狗。      童秋水张了张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而画面中又走进来一个憨厚朴实的女人,那女人正笑着对那银发男子说什么,那男子点了点头,两个人便那么脉脉含情的注视着。      童秋水咬着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又往后退了两步,直到碰到席润羽的肩膀才停下。      门里的光束再次黯淡了下来,这次,那道光门在光束黯淡后消失了,而包围着席润羽和童秋水的光圈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翡翠吊坠还在他们眼前,只是那璀璨耀眼的光芒已经敛尽,只余下玉那莹润的光芒。      席润羽笑着将童秋水眼角的眼泪擦掉,童秋水也抬起手来擦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就像两个小孩子笨拙的给彼此擦着眼泪,也以着自己的方式来抹平新添的伤口。      “现在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喽,以后不许再哭了。”席润羽擦完了眼泪拉着他坐在高大的海棠树下,有些果子因为有虫子,外表已经有点发黑了,但那果实却依然坠在那里。      “嗯,你也是!”童秋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虽然眼泪已经擦干了,但他还是有些难受,在他决定留下的那一刻,他除了她,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席润羽仰头看着天空,曾经她觉得她的命运实在太不济,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命运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她选择了留下来,以后的生活是好是坏,也都将由自己来主宰。      “来,我摘一个红红的果子给你,这棵树据说已经有五六十年了。”席润羽站起身从靠近他们的那个枝杈上摘了个红色的海棠果递到他眼前。      童秋水抬起脸来,看着眼前红红的果子,红色的果实吸引着他想咬一口。而且他也真的那么做了,就着她的手,他咬了大大的一口。      “唔……好酸!”童秋水嚼了几下,就吐了出来。      席润羽赶紧蹲下来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酸?不酸啊,虽然也不甜,好像也没那么酸呐。”席润羽边给他拍背,边在果子上咬了一口,嚼了嚼,有点奇怪的说。      童秋水还在吐,也不知道这果子是触到了他哪个味觉神经,他摆了摆手,扶着树干,大吐起来。      席润羽有点心疼的走到他身边,看看地上,除了被他吐出来的海棠果肉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我们还是进去吧,吃点药,都怪我,你早上吃的饭少,我还让你吃这么硬的东西。”席润羽扶着他往屋里走,难免自责的说道。      童秋水擦了擦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终于把席润羽前边的旧账算清楚了。   ☆、归去来辞(3)   夕阳渐渐落下,山沟里各家的烟囱不断飘出袅袅炊烟,村西头的一个石头院子里,五个小孩规矩的坐在木头桌子后面,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刷着墨汁的黑色石头上端正的写着人口手大小上下几个字,字迹工整,笔体娟秀有力。      从孩子们身后的石头屋子里走出来的女子身形臃肿,厚厚的冬衣穿在身上竟是看不出她到底是胖是瘦,但她俊秀的脸上倒是洋溢着幸福而知足的笑意。      “孩子们,可以放学了,回家吧。”女子走过来,对还规矩的坐在凳子上的孩子们宣布着。      孩子们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转头,没能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好看先生,他们有些失望的转了回来,硬是不肯离开,倒像是屁股黏在了椅子上走不了似的。      “你们先生身子真的不舒服,明天恐怕还得师娘给你们上课。”女子英挺的眉眼间有丝无奈,她站在黑板前面轻声地对这几个孩子道。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他,眼神流转间似乎达成了协议,一个大一些的孩子站起来对女子说:“师娘,先生他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啊?”      被称作师娘的女子表情一僵,然后笑了,她往下压了压手,示意那孩子坐下。      “你们先生的病不算太严重,就是不能太劳累,大夫让他必须好好休息几个月。等明年七月后,就能回来教你们识字读书了。你们等先生的病彻底好了,再让他教你们好不好?”      孩子们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才站起来恭敬地回答:“我们等着先生病好!”说罢,向女子敬了个礼,便整齐的离开书桌从院门出去了。      女子摇了摇头,将黑板前的书桌都摆在一侧,又走过去把院门关好,才又走回了屋里。      屋内虽算不得灯火通明,倒也格外明亮,卧房的床上美丽的男子半靠着床榻正聚精会神的看书。      他听到妻子回来的声音,将书放在了一旁,身上披着的棉衣在他动作间滑了一半在胸前。      “你看你,让你好好歇着,还看书,早晚把眼睛看坏了。”女子进屋来,看到丈夫斜披着的棉衣,难免又是一阵薄责。      男子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伸手就要搂住妻子,可惜他只搂到了棉衣,他撅了撅嘴,虽有不满还是乖乖的把衣服披好。      女子将放置在地下的火盆又拨的旺盛了些,将手烤热,又将外面厚厚的棉衣脱了下来,才钻进了被窝。      “秋水,他今天乖吗?”      女子便是席润羽,而男子正是与她一起离开皇城的童秋水,和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果然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是与其他故事不同的是席润羽终究没能因为什么奇缘而怀孕生子,倒是童秋水如今怀里抱了一个大南瓜,哦,不对,是肚子大的像南瓜。      席润羽很小心的把手放在他光滑的大肚子上,耳朵也贴了上去,怦怦怦怦--好有力的心跳声。      她依依不舍的将他的衣服盖好,又坐回他身边,她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依偎,他的肩膀变的结实而宽阔了许多,靠着很舒服。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三四个月以前的事,难免唏嘘,谁能想到帮他们的竟然会是凤轻曲呢,她以为他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了呢。      “不知道现在凤大人怎么样了?”童秋水边小心翼翼的盖好衣服,边说,那人虽冷漠,但到底是帮了他们的人呢。      席润羽又往上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和他一起盖住,才说:“或许进了后宫成了女皇的男人,也或许他连夜逃跑,从此让女皇通缉。”一想起女皇那类似乱伦的要求,她又觉得有点头痛了,凤轻曲不是女皇的小舅么,为什么她竟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果然皇家就是乱。      童秋水惊讶的张了张嘴,半晌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还有些庆幸,幸好他没留在皇宫。      事情如果要倒回去,其实是这样的。      那天是九月九,席润羽和童秋水回了女皇赐给的府邸,童秋水吃了颗海棠果,深感不适。      席润羽扶着他回了屋,本来是要找大夫的,却被童秋水给拦住了。      他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让席润羽发觉了不对,她板着脸当时是这么说的:“童秋水,你有选择的权利,要是你不喜欢我了,我可以放你走,让你进宫,毕竟皇宫里的生活比跟着我受苦要好。”      她本来说的是气话,没想到却也把童秋水一直窒闷在胸中的那股火气给激发了出来。      “我很生气!”他大喊了一声后,就回了卧房。      从来都是怯怯弱弱的男子,因为难受而发火,火气虽然不小,但毕竟是个从来就温温和和的人,所以生起气来,也不过就是几天不跟席润羽说话,给什么吃什么,就是不正眼看她。      席润羽说完那些后也后悔了,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算不得什么细腻的人,能做的就是变着花样的给童秋水做吃的,哪样童秋水吃的满意,下一顿就按照那个不同样式的饭菜做。      半个月的好吃喝,倒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童秋水的腰身却慢慢的变粗,人也丰润了许多,脸颊也红润的如同小红萝卜。      童秋水心里的火气也渐渐的消了下去,偶尔也能和席润羽答几句话,只是晚上还是让她睡书房。      席润羽看他渐渐变胖,心里纳闷他是不是吃的太好,发福了,却没敢真的去问。      那一天,女皇下了旨意让席润羽进宫,而童秋水自然也必须跟着来,名义上他可是女皇的人,而席润羽在外的名义是他的贴身侍卫。      进了皇宫,童秋水被送往后宫,而席润羽被招进了女皇的太和殿。      女皇坐在镶着九龙至尊的椅子上俯视席润羽,那姿态威严而庄重。      “席爱卿,你真的要离开皇城吗?”那一声爱卿叫的席润羽心发颤,她想要仰起头来看她,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按着她的头,让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陛下,润羽的确很想离开皇城,请陛下允准。”她伏在地上,声音中透着坚定。      女皇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却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好!既然你诚心要离开,那么朕也就不再留你了。喝了这杯酒,你可以带着朕的男妃离开皇城,记住,不要再出现在朕的视线里,就连皇城也再不要踏进来。”女皇一摆手,身边的近侍端了一杯酒走了过去。      席润羽抬起头,此时,她才看清楚女皇的所有面貌,她是那么的威严而庄重,再不见了昔日的嬉笑及温和,似乎她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端着酒杯的近侍走到她身前,酒液黄澄澄的,偶尔还泛过一抹蓝色的亮光。      “陛下真的要我喝吗?”席润羽并没有接过那杯酒,她知道若是真的毫不犹豫的接过那酒,只怕此生再难与童秋水相聚了。      “为什么不呢?你对我来说是有功的,这不过就是一杯送行酒。”女皇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那笑意似乎带了某些嘲讽的意味。      席润羽定定地看她,心中泛出一丝冷寒,她其实并不相信她吧,说是让她在宣王的军队里做内应,还将翡翠吊坠交还给她,其实一切不过是为了安抚她,让她不能轻易的离开。      “既然陛下要为我送行,那我要见童秋水,他怎么说都是我的夫婿吧。陛下不是应该一起送行才对?”即便她不忍心秋水看到她死去,那么她也想见他最后一面。      女皇依然是那么笑着,手在龙椅上按了按,才缓缓说道:“他是朕的男妃,就算朕同意让他跟你走,也只能偷偷地,不可能让你们在朕面前上演什么恩爱戏码。”      “你?”席润羽顾不得她是女皇,愤怒的看她,而她的话里总有丝不易察觉的意思,可是她一时又想不出来。      “好了,酒你还是喝了吧。拖延也是无济于事的。”女皇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卫已经开始靠近席润羽,很有种逼迫的味道。      席润羽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她伸手去接那酒杯,酒液因为她的颤抖而渗出了几滴。      “等等!”殿外传来冷淡而又焦急的喊声,随着喊声而入的是一身红色武官服的凤轻曲,他腰间还悬着一柄长剑,他眉眼之间满是焦急之色。      女皇诧异的看着闯进来的凤轻曲,手指抠住了椅子扶手。      “凤轻曲,你怎敢不经传唤擅自入宫?”女皇在惊诧过后,勃然大怒。      凤轻曲看到席润羽手中的酒杯,微皱眉头,几大步走到她跟前,将那酒杯夺过来扔在地上,沙的一声,一股白烟升腾而去,留在红色地毯上的只有一个黑色的洞。      这酒竟然是有毒的,席润羽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果然,女皇早已将自己归为必杀的一类中了。      “陛下,你把我支走,为的就是要杀她?”凤轻曲站在席润羽身前,厉声质问道。      女皇挥了挥手,殿中除了凤轻曲和席润羽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没错!你不觉得你已经不像你了吗?为了她,你竟然敢违抗我。”女皇脸上闪过一抹痛楚,似乎是伤心,也有些失望。      凤轻曲跪了下来,头低垂,“陛下究竟想要微臣如何?”他低低地问道,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如何?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女皇眯眼看着殿下的他,不再以朕自称的轻声问道。      凤轻曲握紧手心,努力回答道:“是!只要陛下放了席润羽和童秋水。”      女皇慵懒的靠向椅背,抬了抬手说道:“好,我答应你。今晚,你就到我的寝宫吧,小舅。”最后,那一个词里带着笑意,仿佛是对他的屈服感到满意。      凤轻曲颤了下,伏下身子回道:“遵旨!”      “席润羽,你可以和童秋水离开了,但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不要再出现在皇城里,也别让我看到你。”女皇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摆了摆手,让席润羽离开,而凤轻曲却依然跪在殿下。      席润羽看了一眼凤轻曲,咬了咬牙,站起身离开了大殿。      当天下午,席润羽和童秋水带着细软家当离开了皇城,或许对凤轻曲来说,他们的离开对他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这里,席润羽又大大的叹了口气,拉着童秋水躺下。      “那天,你要说的其实就是你有了宝宝,又怕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吞吞吐吐的吧?”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明白那天其实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放在肚子上,然后呵呵的笑了,随着他的笑声,放在肚子上的手也随着肚子的起伏而不停震颤着。      “反正,你是知道了我能有宝宝的事嘛,你当时的傻样子真好笑。”当了一段时间的一家之主,他觉得还不错,可以撑起一个家,可以为她挡风遮雨,不过,要是没有这个肚子会更好吧,他想。      席润羽嗔怪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却又怕拍疼了,又揉了揉。      “除了以前在报纸上看过外国变性人,男的能生孩子外,我哪里见过男人能生孩子的,被你吓到也是正常的吧。”      也不知道他来的那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男人竟然发展到可以生孩子了,这要是放在她那个世界说不定会被送去做科学研究,这么一想她打了个冷颤,紧紧地搂住他,她可不希望这个时空的人拿他当妖怪。      所以,他的肚子一大起来,她赶紧就把他藏在屋子里不许他出来,她自己再安一个假肚子,到时候他生了,也好对外面的人说是她生的。      唉,说来说去,他们要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宝宝了才是真的呀,她搂着他,甜蜜蜜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翻开日历才发现今天光棍节,外面细雨瓢泼,还真是应景啊。   ☆、归去来辞(4)   春风镇在齐曌国算是个小镇,镇下有几个小村子,席润羽和童秋水就是隐居在春风镇的牛村。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出过村,大半辈子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而直到最近的一任村长上任,村民们才知道了知识的可贵。      但因为村子里的条件不好,所以很多私塾啊或者学堂的先生都不肯到这里来教书,在这个时候,席润羽和童秋水两人的到来就显得格外的重要。      童秋水在村长的再三恳求下答应了开办学堂,而村长也允诺批给他们一处土地,让他们耕种和盖房子。      现在,席润羽和童秋水暂时居住的是村西的一处旧房子,房子的主人在半年前搬到了大城市,想要把房子卖了,可惜村里的人都很穷,哪里有钱买这房子。      所以,一时闲置了下来,席润羽和童秋水来了后,通过村长把房子买了下来。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旧房子,住着倒也很舒服。本来童秋水给孩子们上课,上的正风生水起,但因为肚子渐渐大了,为了怕被人发现,只好临时由席润羽来教课,孩子们都很喜欢童秋水,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耐心和亲切,一方面也是因为童秋水长的好看,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能看到如此美丽的男子。      这一时,看不到童秋水了,孩子们都很想他,但经过席润羽的一番劝导,孩子们也都改变了非要童秋水来教识字的念头。      农历大年三十的早上,席润羽刚起来,过年的这几天她给孩子们放了假,在家里好好玩玩,她自己也早早的起来准备收拾一下庭院,然后拌饺子馅,包饺子。她正拿着大扫帚打扫院子,门被推开,村长拎着一只大篮子走了进来。      “童夫人,你忙着呐?”村长开门进来,看到席润羽正拿着大扫帚扫院子,赶紧拎着篮子走过来,问。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脸的朴实憨厚,他曾经到过别的城市做过工,深深的知道不读书的可怜下场,所以,他回到村子后,在一番努力之下当上了村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传读书认字的好处。      也正因为他对知识带给人们的好处有了一定的认知,所以对教书的人格外尊敬,对本村教书先生的夫人也格外的尊敬。      席润羽将大扫帚放在一边,很有些好奇村长大过年的早上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过年了,我扫扫院子。村长来是有事吗?”席润羽笑着答道,脸上的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她不在意的擦了一下。      村长看她满脸汗水的样子,有点迟疑,毕竟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在扫院子,正常一点的家庭,男人应该是不会坐看不理的。他今天来一则是听说童先生病了,无法继续教课,来慰问一下,再则就是想探探这位童先生是不是嫌这里条件不好,有意要为难他们一下。      此时,他看到这位童夫人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猜疑已经消失了。      “我们听娃们说童先生病了,所以乡亲们凑了点鸡蛋,派我代表大家来看看童先生。我们乡下人最认的就是读书人,童先生和夫人这些日子对孩子们的关照我们从心里感谢。”村长露出憨憨的笑容说道,边说还边将盖着鸡蛋的花布掀开。      席润羽看到一篮子装的大大小小的鸡蛋,她愣了下,赶紧伸手推却。      “村长,这不行的,秋水他病了也耽误了不少孩子的课,我们还不好意思呢,怎么能要乡亲们的鸡蛋。”      村长收住笑容,严肃的看着席润羽,“童夫人,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乡下人没有别的东西送,这点鸡蛋是我们的心意,你要是嫌弃,那我就拿走。”说着,他拎着鸡蛋就要走。      “村长,你要这么说,这鸡蛋我还非得收了,好吧,我收下了就是。”席润羽赶上几步,拉住村长,她现在才知道其实最为朴实的就是这些农人,他们不要求你回报他们什么,只要对他们有一点点的好,他们都记得。      村长转怒为喜,笑呵呵的把鸡蛋递到席润羽手上。      “这才对么,童先生是第一个到我们这里教书的先生,他不怕这里的苦,留了下来,我们都记在心里了。”      席润羽也笑着点了点头,“村长,要不您进屋坐一会儿,我把篮子给您倒出来?”这篮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但对于农人来说也是有用的。      村长赶紧摇了摇手,推辞着:“不了,我在这里等就好。”      席润羽也没有再让,就进了屋,童秋水正坐在桌前写着字帖,那是准备留作教材用的。      “是谁来啦?”童秋水见席润羽拎着一个大篮子进屋,放下毛笔,好奇的问她。      席润羽边从床底下拽出来一个盆,边说:“是村长,听说你病了,非要给你送来这些鸡蛋,说是乡亲们凑的。”      童秋水看着席润羽从篮子里往外捡鸡蛋,眼中柔和的光芒闪动。      “润羽,我们带来的那几匹布你放在哪里了?”他忽然想到他们从京里出来时带的那些布匹,那可都是女皇赏赐的呢,虽说他们走的时候很匆忙,但并不耽误他们带走一些能带走的东西。      席润羽疑惑的看他,不知道他问那些布要干什么。      “那些布,我们也用不完,不如分给乡亲们算了。”      席润羽张了张嘴,然后摇头笑了,他呀就是欠不下别人的人情。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拿。你也别久坐,累了就上床上躺着去,要是你躺累了,一会儿帮我包饺子也行。”      童秋水抿着嘴,乐了,一想起她似乎什么都会,就是在包饺子上还是欠了火候,就难免要笑她一笑。      席润羽站起身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出去了,反正,她的优缺点,他都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村长搓了搓手,站在院子里等席润羽,等看到席润羽抱着五匹各式各样种类的布出来的时候,他傻眼了。      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过来接住篮子,又帮着席润羽拿了几匹布。      “村长,这是别人给我们抵工钱的布,我们也用不了,你拿去给乡亲们分分吧,这过年了也能做件好衣服。”席润羽将布匹都递给了村长,才说起这些布的来处和给他的用处。      村长虽然也在村外做过工,但哪里摸过用过这么多好看的布,等回过神来,赶紧要推辞。      “还是那句话,村长,你要是嫌弃,我就拿回来,其实这么多布,我们用不完,放在仓房里也会坏掉,给大家做点衣服,不是很好吗?”席润羽也学着村长先前的样子板起脸来。      村长踌躇半天,还是舒展开眉头,很大力的跺了下脚,说:“好!我就代大家收下了,我也代大伙谢谢童先生和夫人的心意了。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席润羽看着村长满脸感激的样子,心中一热,这就是朴实的农人。      “好,我们会的。”      村长高兴地转身要走,但又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问道:“看我这记性,童先生到底得的什么病啊?要是还不好,还是送到城里去吧。”村长满脸关切,倒让席润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才好。      “秋水他就是腹胀,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染来的这病,腹胀的厉害,大夫说腹胀是长期积压胃气而成,要想彻底好,可能得慢慢调养,大概也得五六个月才能好。孩子们的学业,我们不会耽误,秋水他也在好的时候做教材,我会负责教好孩子们的。”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道。      村长放心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童先生的病。”      席润羽满脸了解的表情,说:“我们懂,放心吧,村长。”      村长点了点头,走出了院子。      席润羽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好险啊,幸好村长没进屋,这要是进了屋,看到那么大肚子的童秋水,只怕又要以为得了什么大病,不送到城里,只怕都不行,到时候不就彻底露馅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馅儿。      她又正了正自己的假肚子,拿过一旁的大扫帚又开始扫地上的落叶和雪片,今冬的第一场雪竟然是下在大年这一天。      她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什么时候能看见太阳呢,虽说冬天本来就是这样,但她真的希望在新年这一天能看到太阳,阳光温暖的照着大地,心情也会不一样的。      灰毛的小狗摇着尾巴从门口的小洞里钻了进来,席润羽看到它,会心的一笑,这个小东西是童秋水捡到的,就算他们大逃亡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它。      “小灰,去哪里玩了?”席润羽拄着大扫帚和小灰狗打着招呼。      正在往屋里走的小灰狗,似乎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席润羽,又摇着尾巴继续往屋里走了。      席润羽也不在意,这小东西一直只认童秋水,她倒也无所谓了,抓起扫帚开始继续扫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特别有感觉,所以不畏风霜雨雪的爬上来写了,别笑啊,外面真的是风霜雨雪的,太阳都不露脸了。   ☆、归去来辞(5)   席润羽把从镇里买的鞭炮放了一挂后,钻进屋里,屋里暖意融融,童秋水已经坐在桌子前包起饺子来了。      看着一个个好似元宝的饺子,席润羽的眼睛晶亮亮的,在炉子旁烤了烤手,她走过来抱住童秋水的大肚子,“你觉不觉的它们的样子很像你?”席润羽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忍不住笑着逗他。      童秋水把一个包完的饺子摆在面板的一侧,回手摸了席润羽的鼻子一把,看到她白色的鼻头,他忍不住得意的笑道:“像我又怎么样?圆圆胖胖的饺子好吃的很,你要是嫌饺子胖,就别吃。小灰,你说是不是?”说完用筷子弄了点馅儿扔到地上,吸引着他的同盟军。      小灰狗乐颠颠的抓住肉馅在地上大嚼着,不时还向他摇摇尾巴表示赞同。      席润羽看着这一人一狗颇为自得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鼻子上还挂着白面。      “要不要我帮忙?”席润羽把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他们现在生活的很平静,却也是温馨的,只等着他把他们的宝贝生下来,万事就都顺利了。      童秋水皱了皱鼻子,看看案板上那几个东倒西歪好似累了的饺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要你包了,你要是实在没趣,给我擀皮吧。”看看所剩无几的面皮,他说道,好在她擀皮的技术还不太差。      她在他的嫩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开围拢着他大肚子的手,去水盆里洗了洗,捋起袖子开始擀皮。      要说起擀皮这项技术,那还真没几个人赶的上她,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擀出了一摞饺子皮来。      外面偶尔响起的鞭炮声,给这个他们在异世的新年增添了几分喜庆的色彩。      夫妻俩合作的很默契,不一会儿,一面板的饺子就包好了,童秋水还在继续包,努力要把第二个案板包满,席润羽已经去炉灶旁烧水了。      冬日天黑的极早,在他们忙碌的做着年夜饭,准备欢度新年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纸窗外升起五颜六色的彩花,将这一方照的通亮。      滚沸的热水里漂浮起鼓着肚子的大胖水饺,席润羽用笊篱捞起水饺放在盘子里,用盖把锅盖好。      童秋水早就在桌子旁坐好等着吃了,这也是他们夫妻说好的,分工合作。      “来,快尝尝看我拌的馅儿好不好吃。”把碗筷递到童秋水手里,席润羽夹了一个水饺放在他碗里,催促着让他尝尝,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好字。      童秋水吹了吹饺子身上的热气,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蒸腾的热气从那个被咬开的小口里冒了出来,待热气散出去一些,他又咬了一口,这次咬到馅儿上。他仔细地嚼了几下,又嚼了几下。      席润羽站在旁边瞪着眼睛眼巴巴的等着他给出评语,之后,看到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他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转了转眼珠,接着露出一个很是满意的笑容。      “还不错!”      听到他给出如此评价,换席润羽皱鼻子了,她坐了下来,自己拿了碗,筷子,夹了一个饺子,也不管是否会烫嘴,大口咬了下去,结果,一股汤汁就那么喷在了她自己的下巴上。      童秋水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过,又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的下巴。      席润羽鼓着腮帮子看他,他低着头又是一阵好笑,然后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泪氤氲着,他看着她,说了一句很深情的话:“好吃!”      听到他动情的话语,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其实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手艺如何,不过就是希望听到他的肯定罢了。      地上的白色小瓷盘里也放了两个白白胖胖的水饺,小灰狗用前边的两只小爪子扒着一个饺子,露出自己锋利的犬牙也在品尝着这新年的第一顿饭。      嘭嘭嘭--      席润羽正在和童秋水吃着喷香的饺子,耳边似乎听到了不同于鞭炮的响声。      “是鞭炮声还是敲门声?”席润羽停下吃饺子的动作,侧耳听着。      童秋水也停了下来,细细听去,发现真的很像是敲他们家的门的声音。      “你先吃,我去看看。”已经有点习惯了,有事自己要挺身而出,童秋水有点笨拙的要下地去开门。      席润羽有些无奈地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笨拙的身子按回原位,才摇了摇头,叹道:“你呀,都忘了自己是个危险人物了,还是你吃饭,我去看看吧。记得,不许出来啊。”席润羽边说着,已经边下炕穿鞋去了。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很有特色,一边是床,一边是火炕,睡床睡够了,就到火炕上来。现在,是冬季,睡火炕很舒服,只要在连通火炕的大灶下烧上足够的火,那么一整个晚上都不会感觉冷。      童秋水被按回去坐好,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咧,肚子里还有一个,所以他也只好抚着肚子,巴巴的等着席润羽回来。      席润羽走到屋外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啊?”      门外的人似乎是听到有人出来了,停下了敲门,待席润羽问,才扬高了嗓门喊道:“是童夫人啊,我是村长啊。”      席润羽一听是村长,赶紧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村长。      满脸急色的村长不等席润羽把门开好,就闯了进来,往里走去,而目标正是屋里。      “村长,您这么晚来有事吗?”席润羽闪身挡在村长前面,他傍晚前来,也不说明是什么事,就往屋里闯,有点说不过去吧。      “啊?哎呀,你看我,都忘了童先生现在有病,是这样的,村里狗蛋他娘病了,村医又去走亲戚了,我记得童先生也通医术,就想请童先生去看看,我这一急,倒给忘了。”村长看到席润羽脸色阴沉的挡在身前,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当,一拍脑门,赶紧解释。      席润羽缓和下表情,但一想到童秋水此时身体的情况,摇了摇头。      “村长,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秋水的身体,不适合外出。”      村长也发起愁来,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童夫人,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让童先生出去有点对不住,可是,狗蛋他娘,唉!水旺这个混蛋,大过年的还去赌,赌输了带着要债的回了家,你说……”      席润羽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虽然也有些可怜狗蛋一家,但一想到童秋水的情况,实在也是为难。      “村长,要不,我跟你走一趟吧。”一想到村长说要债的还在,她心里更加的不放心,所以决定还是干脆自己去得了。      村长仰起头来看她,看到她白净的面皮和微微挺着的肚子,还是摇了摇头,看她文文弱弱的,眉目中虽然有着飒飒英气,但到底是女人啊,而且还是个怀了娃的女人,在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面前,肯定是不济事啊。      “村长,秋水我是不可能让他去的,要是你信的过我,就带我去,在秋水身边,我也懂点医术,若只是小病,我也能看好。”席润羽知道自己敛去了那一身肃杀气后变得有多普通,但此时她不介意再将那肃杀的气息透露出几分,为了保护爱人,她并不怕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村长站起身来,看到她挺直的身影及在灯火映照下凛然的正气,倒有几分心生敬畏,思来想去的最后也只好妥协。      “好吧!”      “那村长,请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告诉秋水一声,拿上药箱就来。”席润羽嘱咐完村长,就进了屋。      童秋水正坐在炕上往门口看,看到席润羽回来了,忙问:“谁来了?怎么回事?”      “是村长,说是狗蛋娘病了,我和他去看看。”席润羽边说,边从床底下往外找药箱。      “那,还是我和他去吧,万一是你没见过的病……”童秋水说着也要下地。      席润羽从床底下翻出药箱背上,赶紧走到炕边阻止他下地的动作。      “听村长说狗蛋他爹在村外赌博,赌输了领着那些要债的回家来取钱,我猜狗蛋娘大概就是急火攻心,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去看看,把要债的人赶走,大概病就会好了。”看狗蛋娘的身体平时结实的很,大概不会是什么疑难杂症的。      “可万一要是……”医者父母心,若是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好,童秋水有些担忧的看着席润羽。      “放心吧,你这小药箱里不是也有些百宝丹么,要是真的看不好,我再回来接你还不行。”席润羽见他还是不放心,只得加了但书。      童秋水听了她这么说,才终于乖乖的呆在炕上。      “好了,乖乖的在家里,别乱想,桌子等我回来再收拾就好。”席润羽临走之前再三嘱咐道。      童秋水连连点头,她才肯离开。      处理完了狗蛋家的事,席润羽有点疲惫的走回家,那些要债的都是些地痞无赖,看到她去,竟然还敢动手调戏她,她几下子就把那些地痞放倒在地,但终究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事。      有道是欠债还钱,也算是天经地义,只可惜狗蛋家家徒四壁,哪里有余钱还债,她将身上的一些碎银子给了那些地痞,也才算了了这件事,只是那狗蛋爹死性不改,这边她刚帮着还完了赌债,他那边就又要去赌。村长劝他别再赌钱,只换来一句“老子的事你少管。”      看到这样一个没什么志气的男人,她是真的很生气,男人不知道在家里种地养家,只知道赌钱卖地,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她几下就把狗蛋爹制服,等想起要拿绳子捆上时,才蓦然想起她早已经不是捕快了,抓人这事也不再是她的职责,放开狗蛋爹,换来他一顿大骂,接着,他扬长而去,她有点茫然,难道真的就隐居在这里当个相夫教子的女人吗?来不及细想,狗蛋喊娘的声音又将她唤了回来。      狗蛋娘果然也只是被气昏过去,她给她服了些顺气的药丸,人就醒过来了,又是一阵大哭,大骂后,生活依然还是得过下去。      她答应狗蛋娘,等白天她会来帮她想办法,匆匆的和村长离开了狗蛋家,她就往回赶。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在想狗蛋爹娘这样的夫妻,大概在这乡下很常见,男人是一家之主,女人离开了男人只怕也没什么活路,所以狗蛋娘并不敢轻易说分开。想起善良的秋水,她要更加的珍惜他们那个小家庭,毕竟世间男子又有几人能与秋水相比呢。      刚走到屋门外,就听到屋里有孩子的声音,而那稚嫩的声音,正问着一个让人心惊地问题。      “哥哥,你的肚肚为什么这么大呀?”      席润羽刚要推开门,就听到童秋水带了些许诱哄声音,温柔地对小小娃说:“哥哥贪吃呀,吃的多了,肚肚就变这么大了。豆豆以后不可以贪吃哟,要不,就会变得跟哥哥一样喽。”      听到童秋水哄小孩子的话,席润羽原本的紧张竟然消失了,她忍不住笑着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一想到美男子大肚子的情形,就忍不住想YY个彻底,呵呵,可惜这样的事只怕只能在故事里天马行空的想一想了。   ☆、归去来辞(6)   席润羽好奇的看着坐在炕上边吃边用手摸摸童秋水肚子的小娃,这个有一头短卷发的小家伙莫名其妙的来了他们家,还很莫名其妙的坐在她家炕上吃饺子,连她这个一贯自诩不亲近小孩子的人都难免生出一股好奇来。      “豆豆,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席润羽再次发问,即便这个问题在她没回来之前,童秋水已经问了不下十遍,她还是又问了出来,她曾身为警务人员,好问是她的职业习惯。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童秋水的肚子上拿开,咬了一口多汁的饺子,才煞有介事地回答她的问题,即便还是一样的答案:“本来我和妈妈是要坐火车去姥姥家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坏,把灯给关了,我就到这了,也找不到妈妈。”说着,她的小眼泪就那么挂在了眼角上。      惹得父爱大增的童秋水难免也是一阵伤心,眼泪也要掉不掉的挂在脸上。      席润羽看着这一大一小,有些无奈,不过,看看小娃身上的棉服,她也不得不相信这个娃或许真的也是穿来的。不过,她回不回得去是一回事,她留在这个时空的时间里,岂不是就要赖在他们家了。      可别看这娃才四五岁的年纪,放在他们那个时代,这么大的孩子懂的可多了,一点也不比一个大人知道的少啊。      童秋水靠着被子,抹了把眼泪,忍不住摸了摸小娃的头发,很是慈爱的下了决定:“豆豆就留下来,没找到娘亲以前,哥哥和姐姐照顾你。”他已经知道妈妈就是娘的意思了,这要归功于席润羽,她教了他不少东西。      还没等席润羽反应过来,那个小娃已经欢喜的和童秋水去找被褥准备就寝了。      席润羽看着桌子上已经空了的盘子,不仅懊恼,这是谁在和她开玩笑吗?明明他们的生活已经趋向于平安快乐了,怎么又横生出这么个枝节来。      看着挺着大肚子在炕柜里倒腾着被褥的童秋水,席润羽又是气又是恼,他他他是父性泛滥了,她怎么就,唉,默默叹了口气,她就是气不起来啊。      她脱了鞋,把假肚子抽出来,上了炕,小心翼翼地将童秋水扶走,坐到一旁,又将跟着看热闹的小娃也领到童秋水身边,安顿好了一大一小,她自己从炕柜里找了一床新被褥,还将前几天为宝宝特意找人做的小枕头也翻了出来,没想到自家娃还没盖的被子,枕的枕头,竟就让这个莫名出现的小东西给抢了先。      把被褥铺好,席润羽把桌子收拾完,刷了碗筷回来,脸上原本那喜悦的表情被铁青色取代。      也许是因为童秋水身上自然散发着吸引异性的气场,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变化,让小娃觉得他有母亲的感觉,小小娃竟然非要和童秋水睡。      席润羽站在地下看了好一会儿,童秋水脸红红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那个小小娃已经抱着童秋水的大肚子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她,嗯,豆豆说害怕,所以,那个,我……”童秋水看着上炕来坐在旁边的席润羽,有些手足无措,他侧躺在被子里,身上拱着个小女娃,这样的情形着实有点诡异。      席润羽看着自家夫婿被别的女性抱着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承认看到童秋水连同自家孩子被人这么抱着,心里不是滋味,但她又真的能和个四五岁的孩子计较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枕头放在旁边,又将童秋水那边的被子掖严实了,将另一条被子盖在他们身上,才轻轻地对他说:“我懂,她还是个孩子,别让她踢着你才好,睡吧。”      童秋水看着她温柔而平和的表情,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为了防止别人猜测豆豆的来历,席润羽只得谎称豆豆是她表姐的孩子,因为表姐夫妻要出外做生意,就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们,只说是赶路赶的急,晚上来,送了孩子就走了,所以村子里的人都没看见。      村长是个实诚人,自然也就没怀疑席润羽的话,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会给豆豆办一个临时的居住手续。      而豆豆自然是不能再穿着来时的棉服,席润羽又请村里手艺最好的大娘给孩子做了几身衣服,小家伙也能和村子里的孩子们玩了。      这倒不算什么,最让席润羽觉得嫉妒的就是家里那条灰毛小狗,一向和她并不亲,却很快就和豆豆混熟了,只要豆豆去哪里,它保准跟着,倒像是她的保镖。      都说瑞雪兆丰年,在新年的这段时间里,陆续的又下了几场雪,豆豆在院子里堆了个大大的雪人,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哪里翻出了童秋水为还没出生的宝宝做的小虎头帽子,一张额头有个王字的红底黑边的帽子赫然出现在雪人的脑袋上,有点可笑,倒也透出些童趣。      而小人儿还严肃的围着雪人走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席润羽看着这样的一个整天乐颠颠的小娃娃,心里倒有点纳闷了,这么大点的孩子,难道就不想妈妈吗?怎么会呆的这么的心安理得,无忧无虑呢。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到了花红柳绿的五月天,童秋水的肚子就像是吹气似的越加显得大的吓人,眼看着就要生了。      席润羽将来上课的孩子放回去后,就赶紧回了屋里,童秋水倚坐在炕柜边缝制着小小的衣服,面色红润,神色自然。      看到他平安无事,她才放下了点心,豆豆又跑出去疯玩了,她坐在炕沿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肚子,圆滚滚的,摸一摸好像还会动。      “他还乖吧?”席润羽搂着他的腰,问,她很想去找个稳婆来帮他,可是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一旦被人发现,只怕就要惊动很多人,后果,她无力承担,也不敢冒险。      “嗯,宝宝将来一定会是个很乖巧的娃娃。”童秋水将衣服最后一个线头剪掉,笑着回答,他的视线却还是留在了小衣服上。      “我真的很担心……”她其实并不想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让他跟着一起忧心忡忡,可是,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住,这和她办案子不同,他和孩子是两条人命啊,无论他是如何的与众不同,都不能让她对这件事情轻松待之。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神柔和,脸上的表情也是安静而宁和的,就好像庙堂里那慈悲的佛祖。      “润羽,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很坚强,你就是我的依靠,可是,直到我们来了这里以后,我才知道你也有着很脆弱的心。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们的宝宝也会没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温柔的抚摸就像是一个父亲在安慰着他的孩子。      席润羽被他慈爱的表情所吸引,她凝视着他,似乎是重新认识了他,他不是那个柔弱的童秋水,也不是害羞胆怯的童秋水,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他有着坚强的心,他说他会没事,她就信他。      她伸出手去,刚要摸上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皱了起来,他怎么了?她着急的看着他。      “我……要生了。”就是这短暂的话,正正的击中了她的心脏,激活了她的神经,要生了。      啊!她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她扶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呼--扶我躺下。”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无措,他镇定的指挥她动作,她乖乖地按照他的命令去做,扶着他躺在炕上的枕头上。      “润羽,润羽,你听我说,我自己可以,你,你去烧水,再把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找出来。”在仅有的那一点点清醒地时候,他吩咐她去做事。      她着急的看着他,在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让他孤军奋战,毕竟现代的时候就有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里走一圈。况且,他还是个男人,她完全不知道他要怎么生,而且会不会有危险?      或许无论是现代的男人,还是遇到了奇怪身世的童秋水的现代女人席润羽,在面临着生育孩子这件事上,都是会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我们对未知的东西,都是怀着一种恐惧的心理的。      “去,去吧,我没事!”童秋水猛的抓住席润羽的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他的脸上已经淌下了大量的汗水。      席润羽看着他在这个时候,还在安慰她,心里是难受的,她咬牙答应,对,必须得分散一下注意力,他不会有事的。      童秋水放开她的手,看着她风一样跑了出去,他才伸手将放在炕柜下的白色麻布拽了出来,接着,他又开始脱自己的长袍,等将长袍裤子脱完,他才将麻布盖在身上。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一定要稳住,孩子和润羽都在等着他,他深深地吸气,然后,用力,第一次的紧缩,并没有得到预想的结果,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契机到来。      果然,阵痛再一次开始,他用力,狠狠地收缩着腹部,还是不行……      席润羽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在烧着热水,还不等热水被彻底烧开,她就很大力的将水舀进水桶里,水溅了一地,她也不管。      坐在木头凳子上等待水开的时间太过漫长,她不时的加火,另一桶水终于又烧开了。      她一只手拎一个水桶,水桶上还搭着找到的白布,她已经无力再去猜测为什么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般的产妇生孩子的时候,都会大声叫嚷的不是嘛,为什么他不叫?要是叫了,她会安心一些。      她飞快得拎着桶进了屋,屋子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她的心忽然一沉,她放下水桶,走到床边,童秋水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着牙,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而往炕上看去,那白色的麻布,几乎被鲜血染红,不,她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场景。她跳上了炕,将他扶了起来。      “秋水!秋水!”她用力的喊着,可是他并没有睁开眼睛看她,她害怕了,她刚刚才有的幸福生活,真的就要在此消失吗?      她坐倒在炕上,几乎将他一起带倒在炕上,他的身子还是软的,可是,他就是不醒。      “秋水,我不要孩子了,我要你,要你回来,你忘了,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一起老的吗?”那些甜蜜美好的时光在此时回忆起来竟是那么的痛苦,她不要那些只是回忆。      她俯下头,努力的将嘴唇贴着他的,她一定能叫醒他的。      “唔……”小小的低弱的哭声近在耳边,她离开童秋水的唇,他依然还是沉沉的昏迷着,这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可是却那么近。      她侧着耳朵细细的听着,似乎是在白麻布底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很小心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麻布。      一个带着血色的物体正在蠕动着,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个婴儿,很小,但却灵活的挥动着四肢。      她把童秋水放下,自己挪到孩子跟前,这个孩子是童秋水几乎用命换来的,她不能置之不理,孩子的脐带还和童秋水连在一起,她用剪刀剪开。      她抱着小婴儿,跳下地,用温水擦干净,再用布包好,放在童秋水的枕头边。他依然还是沉沉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还有些气息能够感觉到他还活着,她几乎就要随他而去。      处理干净了他身上的血污,又换了新衣服,她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他,她拉着他的手,他的手还是温热的,可就是叫不醒,她该怎么办?      刚出生的小娃娃也许是饿了,也许是不舒服,呜咽的哭起来,席润羽坐在童秋水身边,仿若未闻,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院子里传来开门和小狗叫唤的声音,豆豆愉快地脚步声传进了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两篇文写着写着,都想要流泪,各位亲们看着这一章是否也有同样感觉呢?抑或是我自己的原因,有点莫名伤感。   ☆、归去来辞(7)   豆豆像模像样的走进屋来时,那种冰冷的低沉的气氛,让她顿了顿,在听到小娃娃哭的已经只剩抽泣的声音后,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和童秋水并躺着的那个小布包。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蹦跳着走到了炕沿边,扒着炕沿蹬了几下小脚就上了炕。包在襁褓中的小娃,粉嫩的肌肤,虽然脸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但红红的小嘴唇倒是可以让人预见,将来定然是个粉嫩可爱招人疼的娃娃。      说来也有些奇怪,豆豆瞪着大大眼睛有趣的看着襁褓里的小娃时,那小娃居然抿了抿小嘴,只是呜咽了两声,就不哭了,而那时,小娃还没睁开眼。      “席姐姐,她是谁呀?”豆豆眨了两下眼睛,转头看看呆怔的坐在炕上的席润羽。      豆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她撅了撅小嘴,不问她,又凑到还在昏迷着的童秋水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      “童哥哥,你别睡了,起来和我玩。”      可惜,她推了半天,那个躺着闭着眼睛的人依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席姐姐,童哥哥他,他怎么了?”五岁的小女娃推不醒童秋水,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恐,她爬到席润羽跟前,仰着头看她。      “叫不醒,我叫不醒他。”席润羽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扯出一个苦笑,那笑容甚至比哭更加令人心酸。      豆豆似乎是有点明白她的话,又有点不明白,她迷惑的看看躺着的童秋水,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席润羽。      然后,她左右看了看,看到那把小剪刀,不知道那么小的娃娃,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和胆量,她用一边的剪尖划开了手腕,滴滴答答的血从她细小的手腕流了出来。      席润羽或许可以枉顾自己孩子的哭声不理,只看着自家的男人陷入愁苦忧伤之中,但却不表示她能够枉顾人命。      “豆豆!”看到豆豆那类似自残的行为,让她大喊了一声,立即抓紧她的手腕,制止血液再往下滴。      “席姐姐,我没事,爸爸也曾经这么睡过,后来,是妈妈用自己的血救活了爸爸。妈妈说我和她的血一样哦,可以活那个什么的来着?”豆豆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来,她想不起妈妈的话,索性歪着头慢慢想。      席润羽皱起眉头来,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古怪,但她也无暇去细想其他,正好为童秋水包扎伤口的时候还有些剩余的白布,她拿过来就要为豆豆包扎。      但豆豆却不肯,挣脱开她手的禁锢,将自己的手腕放在童秋水嘴边,但一直昏迷的人又哪里懂得吸取她的血呢。      鲜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淌下来,直到把白色的中衣和被子染红才停下。      “席姐姐,豆豆能帮哥哥,哥哥不喝。”豆豆有点着急的将自己的小细腕贴在童秋水的唇边,可就是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席润羽看着一脸认真表情的豆豆,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或许上天送豆豆来,为的就是救秋水一命。      她把豆豆的手腕从童秋水那拉过来,用嘴唇覆到她的细腕上吸了一口,又离开,然后又往前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唇贴在童秋水的唇上,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秋水,你一定要坚强,你要醒过来,我和孩子们还在等着你。      她将一口血逼进他的喉咙里,又吸了一口血,继续喂他,这样的动作反复了五次,豆豆还小,不能吸出太多的血,而且她心里也有着沉沉地负罪感,她停止了吸血,将豆豆的手腕包好。      他们坐在炕上等着奇迹发生,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不知道他们在炕上坐了多久,久的太阳已经落了山,黑色笼罩了整个屋子,席润羽才想起他们似乎都没有吃饭,而豆豆也懂事没有喊饿。      大人或许可以沉浸在悲伤里,而孩子毕竟无辜,也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要抱抱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是秋水几乎拿命换来的,而她却没有好好的照顾他。      “姐姐,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呀?”豆豆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看到席润羽抱着小娃娃坐在灯下发呆,她也好奇的蹦下地,坐在席润羽身边问,她真的很好奇呢,这么个小娃娃该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他是和你童哥哥一样漂亮的男孩。”说到这里,她的心一揪,是啊,这个宝宝长的和秋水何其相像,只是秋水,你为什么不起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呢。      “哇呀,妈妈说我将来的老公会长的很好看哦,那不知道宝宝会不会比我老公好看呢?”一副小大人嘴脸的豆豆左右看着这个宝宝,时不时好奇的伸出手指按按宝宝的小脸蛋。      席润羽诧异的看着豆豆,她虽然不知道心里突然翻涌出的异样是什么,但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再看看襁褓里乖乖睡觉的宝宝,竟然有种荒谬的感觉,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单单是因为要救秋水一命。      看着脸色苍白的豆豆,席润羽的心里也很内疚,将宝宝放在童秋水身边,起身去做饭了,豆豆出了那么多的血,该补补的。      而留在屋里的豆豆趴在炕上看着小手小脚的娃娃,觉得很有趣。      席润羽将炕烧热,又把肉拿回来切了切,小娃娃很喜欢吃肉,而且在她失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也应该多做点肉食补一补血的。      就在她正忙着剁肉的时候,却听到了屋里小娃娃的哭声,她赶紧放下菜刀往屋里奔。      童秋水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那梦里有着穿奇怪衣服的人们,而且他还梦到了豆豆的妈妈,她告诉他,他们和童家甚至席家有着很深的渊源,她还拿出了一对吊坠,翠绿的光芒,让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和润羽身上佩戴的翡翠吊坠。      他不明白究竟他们有什么渊源,但那女人说他的孩子将在二十年后有一场不算太大的劫,至于是什么劫,她没说,只是告诉他,千万别为他和席润羽的这个孩子定下什么亲事,否则,不但害了别人,还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他懵懂间,似乎是点了头,应允了,而那女人也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等他有了些意识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冲破屋顶的哭声。      在梦里他没走多少路,可是就觉得很累,身子也疼,他抬起有些酸软的手臂,温柔的说:“宝宝,别哭,别哭哦,爹在呢。”这些话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便下意识的说出了口。      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一双黑的如葡萄的眼睛正好在他的脸上方,吓了他一跳。      “童哥哥,你可醒啦,宝宝好像饿了。”豆豆看到睁开眼睛的童秋水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或者惊奇,她的感觉就好像童秋水只是睡的沉了点,现在终于醒了,而宝宝饿了,他就该想办法喂。      童秋水在豆豆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才恢复了点神志,那个是豆豆,而豆豆是梦里那个女人的女儿,那女人似乎并不担心女儿在他们这里有什么不妥。      豆豆用自己的小胳膊将小娃娃抱了起来,很小心的放在童秋水怀里,呃,当然,童秋水也很费力的坐了起来,他觉得身子很沉,很重,腰酸背痛,好像跋涉了很长的旅途似的。      当豆豆把孩子放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甚至有点惊奇于怀里的娃娃会这么小,又这么有活力,可以哭的那么大声。      当席润羽冲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昏暗的油灯下,童秋水慈祥而温暖的脸正面对着那个小小的襁褓。      她手里的铲子掉到地上,她甚至都没有察觉。      “秋水!”她的声音有些低哑,甚至已经不复往昔的清亮。      童秋水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往地上看去,发现席润羽正满眼泪水的看着他。      “润羽!”他也喊了一声,而那喊声甚至没有孩子的哭声嘹亮。      要说起来,其实他们也不过就是一天没有见面,而这一天当中甚至让他们尝到了人生中那些生离死别。      看到他身下那一大片血的时候,席润羽甚至有种冲动,就此了断生命,追着他而去,在这个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陪她到老的呢。      不过,幸好她没有那么做,也没有放弃希望。      席润羽抱住她的夫,她的子,还有小小的豆豆,他们久久,久久地没有说话,而只用肢体来表达自己对彼此的渴望。      直到感性时间过去,那小小娃再次以着自己洪亮的嗓门宣布自己饿了的时候,大家才松开手。      不过,在如何喂小娃娃这件事上倒是难住了童秋水,在他们那个世界里,男人负责生育,女人负责哺乳,可是,在这里呢,是否也能行得通?      而豆豆则在一旁逗着小娃娃笑,刚睁开眼的小娃娃有一双漆黑如点墨似的眼,不时舔一舔嘴唇的小舌头粉红的诱人。      “小娃娃他,他和我是不是一样的?”过了半天,童秋水才想起来要问这件事情,他并不是和他们那里的女人生的孩子,那么是否在宝宝的身体上也会有些不同呢?      席润羽正搂着夫婿看着豆豆逗着小娃娃,突然被童秋水问了这么一句,她有点心虚,当时那样的情况,她根本也没有仔细看自家的娃。      “我不知道,没看清。”她嗫嚅的说道,等着他数落,但她预想的数落并没来。      “豆豆,把弟弟抱过来。”童秋水叹了口气,也不怪她,他已经知道她为了他而费了多少心思,他虽然昏迷着,但也能够感觉到她那深入骨髓的痛苦。      豆豆应着,颠颠的抱着小娃娃过来了。      童秋水倒也不避讳,当着豆豆的面,将襁褓打开,在看到小娃娃的小肉芽上没有代表贞洁的软膜时,终于放下了心。      席润羽倒是开始好奇了,看了一下自家儿子很正常后,就开始打探军情。      “我们那里的男子都有那个软囊的,一是为了表示贞洁,二就是预示着可以孕育子嗣。我在梦里听豆豆妈妈说,你们那里都是女子生育,所以,我想小娃娃应该和你们那里的男子一样了。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童秋水倚着席润羽喃喃地说着。      而席润羽却有些愣住了,不免又想起豆豆的童言童语,“妈妈说将来我老公会长的很好看哦!”她看了一眼豆豆,又看了一眼童秋水和宝宝,心中有一种感觉在蠢蠢欲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终于又来更新啦。   ☆、归去来辞(8)(完结章)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春红柳绿时,童秋水生下个男孩后,他们只说是席润羽生下的孩儿,倒也没人怀疑。      豆豆在用自己的血救了童秋水的第二日便如来时那般突然消失了。      因为知道了童秋水梦里的事,席润羽也不觉得奇怪,两个人只把那小小娃照顾的好好。      此时,小娃也已经是一岁多的顽童,在父母的引导下,已经会走路说话,样貌更是比之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席润羽心知在这样的世道里,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太好终究是要惹出诸多麻烦的,所以就打算从小教孩子些武术,这样他长大了总是可以自保。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些来他们家里学习识字的村里小孩看到了席润羽在教自家小娃娃习武,他们便也吵着要学,无奈何,席润羽夫妻俩除了要教孩子们学写字外,却又加了一项,算是帮孩子们强身健体。      说不上,在这一群娃娃里,竟真的有慧根深厚之人,席润羽刚刚说了一遍那些武术的初级知识,他便能触类旁通,可惜,这孩子太多小聪明,学了一点,便自觉已经会了许多,和一班小友炫耀起自己的武功来。      自然是爱出头的人,麻烦事也就多起来。那天,他和自己爹爹去集市卖一些稻谷,肉蛋,遇到一伙儿地痞无赖,小孩子仗着自己有两下子,便和那些无赖厮打起来,那些无赖也是果然不行,竟被打的连滚带爬的跑走,口中扬言回去找帮手。      那小孩的爹看事情不好,赶紧背起担子,带着小孩往家里赶。他们赶到家里,见没人追来,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却不想,将那祸源带回了村里。      到了晚上,那伙儿无赖竟带了一帮人来了村里,嚷着让交人。那小孩害怕,就赶紧去找席润羽,席润羽听后,心中感叹,她的安生日子只怕是要到头了。      席润羽把童秋水和孩子安置好,便跟着那名为虎子的孩子来了村头,火把之下,她看到了为首的那人,看罢后,愣了许久,终究也只是一叹。      “齐墨,你不在平远县呆着,到这里干嘛?”原来为首的正是她在平远县的老相识齐墨,他竟然也跑这里来了。      那为首的男子头发蓬乱,破衣烂衫,若不是那些地痞无赖们将他拱在前头,谁能想到他是个混混头子。      那齐墨看到席润羽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将头发往后一捋,露出一张俊秀的白净脸来,也不管他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一大步就跃到了她跟前。      “老大,你跑这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弄得我在平远县呆着也无趣的很。”他大大咧咧的搭上席润羽的肩头,颇有点哥俩好的味道。      原本等着他给讨个公道的地痞和已经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村民们一看这位童夫人竟然和那无赖的头儿如此熟识,都有些面面相觑。      席润羽好笑的看一眼他,身子一转,让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落了个空。      “齐墨,我现在不过是私塾先生的夫人,乃是一介村妇,可当不起你的老大。”她一身素色布衣,一头黑发以淡蓝花色布帕包着,看似一介村姑,饶是谁也只当她是普通村妇,哪里想过这位就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女捕头。      齐墨看她带笑的说着自己只是一介村妇时的悠游自在,心中诧异,但立刻带笑迎上。      “好,就算你是一介村妇,那老朋友叙叙旧总是可以的吧。对了,你是嫁了那个好看的少年仵作了?”自从他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再没了她的消息,有人说她平步青云在京城当了大官,也有人说她抢了女皇的男人,被女皇赐了毒酒,就此香消玉殒了,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曾经托人去京城打听,只听说是被赐了毒酒,自此,再无席润羽其人,而那个男妃也被赐住冷宫,再无回转余地。      他并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又托人到冷宫查找,那相熟的宫人透过话说并无那位男妃的踪迹。      他得了这个消息,就更加深信她席润羽定然死遁了,没想到今日果然在此见到了她,只是没想到一介巾帼豪杰,竟然甘于在此当一名村妇。      “你的兄弟非说我们村子里的孩子打了他们,你说我们这小小孩童,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打伤他。”席润羽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下他的话茬,她还有另一件事要解决,她指了指虎子,说道。      齐墨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已经站在人前的那小孩,而那小孩虽说十四五岁的年纪,但身量并不高,只将将到齐墨的腰际,而且长得也不如何结实。他心里便也有些犯嘀咕,本来他也不过是受了朋友之邀来这里散心,玩耍,没想到朋友的手下遇到了这事,他便应了那朋友请托,带着人来了,谁知道竟然他相遇故交。      “罢了,这原本就是小事,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大哥,就说我遇到了老朋友,先不回去了。”齐墨想了想,并不在意,摆了摆手,便想将此事作罢,可那些地痞哪里肯干。      “齐大当家的,我们南坪一霸说出去也响当当的,让个小孩给欺负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今天若是不让兄弟们出口气,怎消我们心头之恨。”那被打的地痞率先发难道。      齐墨皱起眉头来,心中也因为那人的话而不悦,毕竟他向来说一不二,他手下的那些人哪个敢说个不字,到了这里,这些人竟然敢不听话,他手下意识的动了动。      “兄弟既然不给我齐墨面子,那好吧,这件事由我应承下来,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权当是我此番前来的见面礼。”齐墨原本想出手,但眼角余光看到席润羽似乎有所动作,他心下暗惊,毕竟那些地痞是他朋友的手下,若是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也不好交代,敛住心中的不快,他露出一个和悦的笑容说道。      那被打的地痞听到齐墨竟然要承担下这件事,几人互相看看,又想到先前齐墨与那村妇之间的举动,心里有了一点想法,而且他还是自家挡头的朋友,于是,推脱一番后,便收下银票一哄而走了。      村民见这番事了,都分头走开了,只有那虎子的爹娘和村长还在原地没走。      “童夫人,这事你看真的了了吗?”村长有些担忧的问道,而那虎子早因为先前的阵势吓的躲到大人身后去了。      “虎子,你过来!”席润羽招手让虎子过来,等他过来了,她才板起脸来继续说道:“我教你们武艺,不是为了让你们争强好胜,打人出风头,今天这事就算了了,日后,只许你练武强身,再不能随便出手打人了,知道吗?”      虎子本已被吓坏,听到席润羽的教导,赶紧点了头,应道:“徒儿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席润羽听他果然听话,便也就放他和爹娘回去,虎子爹娘又是感谢席润羽,又是谢过齐墨,村长也万分感谢暂且不提。      席润羽本是要送客,让齐墨回镇上去住,怎奈齐墨就是厚着脸皮要跟着,她也没办法,只得带着他回了家。      走到屋里门口时,就听到童秋水温柔的声音,在屋里教一岁多的儿子识字,她绷着的脸,刹时笑出了灿烂花朵。      齐墨在旁边看的好生奇怪,一向对外都是冷肃着一张俏脸的捕头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情似水的时候,他是真的要好奇了两人在此神仙般的生活了。      推开屋里的门,就看到炕上一张八仙桌,一盏油灯在桌上散发着不太明亮的光芒,头发用蓝色素面布带束着发的童秋水正在教怀里的小孩看书。而一大一小眉宇间的神情竟是十分神似,想来这就是席润羽和童秋水的孩子了。      “秋水,你看谁来了!”席润羽朝炕上的童秋水说道。      童秋水正在教小宝宝念“人之初,性本善”呢,听到席润羽的声音,抬头看时,就看到了齐墨。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脸,说道:“这位应该是齐墨公子吧,请屋里坐吧。”      童秋水的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就记得,更何况这位齐墨公子曾经在那样的场合下见过呢。      齐墨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普通火炕上坐着的美貌男子,心中有些佩服这两人,竟然可以在如此简朴的生活里过的快乐而温馨,他自走进屋来,坐在炕桌旁。      小娃是个爱笑的孩子,见到生人也不怕生,嘻嘻笑着。      “这是你们的儿子吗?”齐墨对这么大的小娃并没什么好感,惯常见的孩子不是哭闹不休就是能被娇惯上天,而眼前这个粉雕玉琢,如搪瓷娃娃的孩子竟然见人就笑,一点不怕生,倒让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对,我和秋水的宝贝。”席润羽坐到童秋水和儿子一边,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丝,骄傲的宣布道。      齐墨伸出一根指头在小娃粉嫩的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果然很柔嫩,竟是好似触到了熟的蛋清上一般滑溜溜的。      他见小娃还是张着小嘴笑着,便心痒痒的想要抱抱小娃,而他也果然说了:“这小娃这么可爱,我能抱抱他吗?”      席润羽和童秋水互看了一眼,又去看小娃,这小娃竟然咧了小嘴,伸出小手来,嘻嘻哈哈的说:“抱抱!”      齐墨见小娃竟然如此善解人意,站了起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娃托在臂弯上,小娃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就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了。      “你们真是有福气,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娃。”齐墨逗哄着小娃,边羡慕地说。      席润羽看着一脸笑容的童秋水,眼中闪着温柔怜爱的光芒,“若不是秋水以命相许,我们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      听到这般如同海誓山盟的话,齐墨只当是夫妻俩太过恩爱,并没往别处想。      齐墨当晚便住在了席润羽和童秋水的家里,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几个人吃完了饭,坐在炕上闲聊时,齐墨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说给他们听。      “这女皇还真是够痴情的了,为了一位凤神捕,竟然将后宫解散。只是没想到啊,自古就是痴情女儿负心汉,这位凤神捕在得到兵权后,便将女皇软禁,逼得女皇将皇位让与他凤轻曲,不过,自从凤轻曲当上了新帝后,这世道倒真的越来越好,连原本觊觎我国地缘物产的番邦也不敢再起觊觎之心。要说起来,新帝当政半年,就兴兵讨伐东蛮毛子,让那些对我国指手划脚的番鬼不敢再兴起侵占我国土地的念头,真是大快人心。”齐墨说到激动处,竟是眼放灼热光芒,好似他就身在现场一样。      童秋水听的很是投入,席润羽也只是微笑的哄着自家小宝贝玩,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那位女皇并没有真正对他们做出什么事,往事已矣,又何必太过追究。      而听到凤轻曲率兵讨伐蛮夷之事,心中不无激动感慨,席润羽也不免要想一想若是当时也能和他们一起去讨伐蛮子,想必定然痛快。      再转头看童秋水时,那有过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毕竟,她有爱夫,爱子在身边,又怎么可能去干那舍生忘死的事,那些曾经有过的念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待到午后,齐墨便向席润羽和童秋水夫妻告辞了,他曾经想让席润羽加入他的帮派,可看到童秋水和那可爱的孩子后,他便不再有此想法了。      他不是个能过平淡日子的人,当然也就无权将身在世外的人拉进这繁闹的俗世中,只愿将来他想要退出江湖之时,也能有席润羽这般福气,有个好的爱人,可爱的孩子。      席润羽和童秋水抱着孩子,看着渐渐远去的齐墨,小娃的小手还在挥舞着。      “你是不是很想回去帮凤轻曲?”童秋水转过身来看着她,小娃娃在他怀里也看着自家的娘亲。      席润羽挑了挑眉毛,看了他们一会儿,兀自笑出了声,说道:“傻瓜,我有了你们,还去那凡尘俗世凑什么热闹。”      是啊,人这一辈子求的不过是有个知心人陪伴在身边,她这小半生头几年也算是在危险边缘度过,而这后边一两年才算是安稳度日。      开始,她以为自己不可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但慢慢的生活下来,才发现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只要有个人愿意陪你一起过,那么,你就是幸福的。      童秋水认真的看她的眼睛,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他和小娃娃,然后,他笑了,她没有骗他,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会和他一起来到这里,是因为爱他,他不希望因为她爱他,所以捆缚住她想要高飞的手脚。      她并不是一个真的能安于平静生活的人,毕竟她当了那么多年的捕头不是嘛,直到现在,他才相信她是真的愿意陪伴他过这样简单的生活,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以后的三十年,五十年,我们都这样过,好不好?”席润羽抱住他和小宝宝,笑着问道。      他的眼眸深深,眼中全是柔情的点了点头:“好!我们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大人的声音在前,小小稚童的童音在后,什么女捕头,什么绝色仵作,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怎么能够抵得了世间的柔情蜜意和亲情相守。      新帝登基八年,寿诞之日,有个绝色小童在宫外求见,侍卫几次驱赶都未能将其赶走。      无奈之下,侍卫将小童手上的书信转交内侍,新帝展信后,急忙让内侍传那小孩觐见,可惜侍卫传回话来说那小孩交来一卷画轴便走了。      新帝打开画卷时,画卷之上是一对容貌出众的夫妻手中牵一小童子的画面,他看完后,坐在龙椅上长叹一声,终究是有缘无分。      正在他长吁短叹之时,在画卷底部有三句话: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短短三句话,让新帝彻夜难眠,第二天,便令内侍传旨,将冷宫中的皇后,其实就是从前的女皇接出来。新帝再下旨,贬皇后为庶人,送其至原籍生活。      皇后走之前向新帝告别,泪洒衣襟,当日风光无限的女皇帝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让人无限唏嘘。      自此,新帝后宫便形同虚设,直到新帝退位,将皇位传给其侄,他也未曾有过一个嫔妃。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女捕头》终于完结了,可能不尽如人意,却实实在在是我的一个新的尝试,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亲爱的朋友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青樾留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